第56節
只要次子有娶妻的想法,娶誰都是一樣的。 不料蜀王卻搖頭:“不行,除了她,兒子一個都看不上。” 張太后雙眉緊蹙:“胡鬧!” “怎么是胡鬧呢?本來我就沒想選。勉強選了一個你們又不同意,那還選什么?反正皇兄也答應了,準我先不選。” 張太后深吸了一口氣,壓著怒火:“那我親自同你皇兄說。” 蜀王一驚,忙不迭阻止:“不必了吧?皇兄日理萬機,何必因為這種小事讓他分神? 弋 皇兄不同意就不同意唄,大不了先不選。我年紀又不大。” 張太后凝視著兒子,神色古怪,冷聲道:“只怕所謂的你皇兄不允,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托詞吧?你是不是還惦……” “什么?” “沒什么。”張太后闔了闔眼睛,一錘定音,“這件事你不必管了,我去找你皇兄。” “不用了,真不用。”蜀王有點慌了,原以為搬出皇兄,母親就會退讓。不料她竟仍然堅持。 張太后打定主意,決心促成此事,也不再理會次子。 她親自煲了湯,又準備幾樣小點心,去承明殿尋找長子。 趙晏剛下朝,聽說母親過來了,忙起身親迎。 照例先關切詢問幾句,張太后才含笑說明來意:“昨日賞花宴,你也看見了。你弟弟還真有動心的。只是我聽他說,你看不上那個姑娘?” 趙晏眉峰微動:“他這樣和你說的?” 張太后有些心虛,立刻豎眉:“我就知道,他在跟我扯謊。唉,他說他想聘謝家小姐為妻,你不同意。怎么可能呢?你哪會管……” “我的確不同意。”趙晏神色淡淡,面上沒有太多波瀾,心內卻著實不快。 趙昺居然還沒有死心? “啊?這……”張太后愣怔了一下,又重露笑意,“其實我見過那位謝小姐,覺得她人挺好的。又漂亮,又知禮,溫柔大方,秀外慧中,是難得一見的好姑娘……” 趙晏“嗯”了一聲,云淡風輕:“既然這么好,何不干脆讓她做皇后?” 張太后瞠目結舌:“……” 長子靜靜地看著她,面無表情。 “你,你,你認真的?”張太后回過神來,心中大驚。 趙晏笑笑,不置可否。 其實他原本沒想好怎么安置這位謝姑娘,只是聽從內心不愿意任她嫁給趙昺。方才那句話更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真說出口后,趙晏心里竟恍惚閃過一個念頭:真讓她做皇后,好像也不是不行? 然而這心念剛一生出,就被他自己壓了下去。 當初在花溪村時,他一再強調,兩人只是做戲,絕無半分可能。他不能出爾反爾,讓她笑話。 何況兩人在大佛寺重逢,她對他遮遮掩掩,避之不及,后又積極參加趙昺的選妃宴。他若主動奉上后位,那就真落了下乘。 第54章 選婿 見兒子薄唇緊抿,神色不虞,張太后心里不由咯登一下。她訕訕一笑,就“皇后”的問題認真解釋:“因為皇后要統領后宮,母儀天下,是萬民表率。謝小姐雖好,可終究還差一些。” 她打理后宮多年,也才止步于貴妃之位。若非兒子是儲君,登基為帝。只怕她一輩子都摸不到后位。在她看來,謝小姐不夠端莊大氣,做蜀王妃都有點勉強,何況是皇后? 趙晏擰眉,心下隱隱有幾分不快。 他不想主動給謝靈梔皇后之位,是因為他有言在先,不愿出爾反爾落了下乘。什么叫還差一些? “……不過,她做蜀王妃還是使得的。”張太后覷著兒子神色,小聲勸道,“你也不要太過挑剔了。” 趙晏哂笑,沒有解釋。 張太后重重嘆一口氣,又道:“唉,你有所不知,你弟弟這邊,我之所以這么著急讓他娶妻,那是有緣故的。” “什么緣故?”趙晏隨口問。 “他,他……”張太后動了動唇,好半晌才艱難說道,“我擔心他,他不喜歡女人。” “什么?!”趙晏鳳目圓睜,不可思議地看著母親。沉默了一會兒,他說道,“可能年紀小,還未開竅,過兩年就知道了。” “不是,他……”張太后似是極難以啟齒,“你不知道,你弟弟他,他可能中意男人。” 趙晏:“……” 這他還真不知道,也沒看出來。 趙晏認真建議:“母后這幾日是不是過于勞累?用不用宣御醫看一看?” “我不是在和你說笑,我是……”張太后話到嘴邊,到底是又咽了下去。 她不想把此事點破,唯恐次子本來懵懵懂懂,被她道明之后,反而豁然開朗,明晰自己的心意。 其實皇室貴胄好男風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她親眼見過有人喜好男子,便只愿與男子廝混,子嗣一道也就絕了。所以張太后急于讓次子成親,想著娶妻之后,新婚燕爾,體會男女之樂,可能其他心思就淡了。偏偏昺兒正在孝期,又不好娶妻納妾。 無奈之下,張太后只得先讓兒子選妃,轉移注意力也好。 “總之,你弟弟難得看上一個姑娘。你就成全他吧。”張太后殷切懇求。 趙晏搖頭,斷然拒絕:“不行。” 若是趙昺中意男人,那就更不能讓他娶謝姑娘了。 好歹相識一場,總不能推她入火坑。 張太后眼眶微紅,含淚道:“你只有這么一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你忍心看著他斷子絕孫嗎?” “他才十七歲,還在孝中,母后說斷子絕孫,是不是太早了一點?”趙晏有些無奈,“謝小姐與他不是良配,這事就此作罷。母后不必再提了。” “可是……” “朕還有些政務要處理。母后若無其他要事,就先回去吧。兒子明天再去看你。” 張太后無法,見兒子神色清冷地下了逐客令,并無轉圜余地,只得先行離去。 她與長子協商不順,回頭安慰次子:“別著急,也別灰心,娘幫你想辦法。” “嗯嗯。”蜀王垂頭應是,心內絲毫不急,甚至還悄悄松一口氣。 他原本就無意選妃,是母親硬要辦賞花宴,他無奈勉強從中選出一個,結果皇兄又不同意。 皇兄決定的事,一向很少改變。看樣子,母后也沒辦法左右。這一次選妃不成,可真不能怪到他頭上了。 只是把謝小姐牽扯進來,似乎有點對不住她。 這日午后,蜀王悄悄溜出皇宮,委托表妹真陽郡主,以她的名義送給謝小姐一份厚禮。 輾轉收到了一個黃金佛牌的謝靈梔深感意外:“是真陽郡主送的嗎?” “是,送禮的人是這么說的。”小滿點頭回答。 謝靈梔訝然,她與真陽郡主僅僅只有賞花宴上的一面之緣,郡主竟這樣大方? 這塊佛牌純金打造,一看就價值不菲。 想了一想,謝靈梔又問:“郡主有沒有說為什么送禮?現在不年不節的。” 小滿搖頭:“是二門的人送過來,我特意問了,沒說緣由,只說郡主遣人送來的。” 謝靈梔更懵了,她與京中貴女來往不多,不太清楚京城的一些交際規則,便向母親和謝櫻請教。 兩人看見這塊黃金佛牌,也異常震驚。思量再三,一致認為,這是郡主想與她交好之意。 “是不是賞花宴上,郡主和你一見如故?”謝櫻忖度著問。 謝靈梔認真回想:“那倒沒有。” 當然真陽郡主對她也沒有惡意就是了。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人家既然送禮示好,少不得要回禮一番。 在母親和謝櫻的建議下,謝靈梔選好禮物,認真寫了拜貼,命人送給真陽郡主,并表明自己現下不宜活動,等將來好些了,再去登門拜訪。 這幾天經過調養,她腳踝的疼痛已經輕多了。但她仍不敢大意,每日謹遵醫囑,飲食清淡,不輕易活動,最多只坐著四輪車在院子里轉轉,日子無聊而又愜意。 崴腳后的第七日上,宮中女醫竟又來了一次安遠侯府。 仍是上次那位面容嚴肅的女醫,細細查看后,女醫告訴她:“與上次相比,大有好轉。只是勞煩小姐再靜養幾日,飲食上仍需以清淡為主。” “多謝女醫提醒,我記著呢。”謝靈梔很愛惜自己身體,一直遵循大夫的叮囑。 不過她感覺那個人有點小題大做了,竟再一次遣女醫過來。又不是當初在花溪村,他需要換藥,而且李叔就住在隔壁。 他這般再三命宮中女醫上門,仿佛她的傷有多嚴重似的。萬一母親問起,她豈不是還要費心解釋? 幸好有女官在場,母親梅若喬 燁 并不多問,只笑吟吟地向女醫致謝:“難為女醫還記掛著小女的傷,大老遠的又跑這一趟。” 女醫笑笑,欠了欠身:“奉命行事罷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梅若喬滿臉笑意,佯作無意試探:“哎呀,可惜女醫上次沒說今天過來,不然我也能提前準備,好好招待。” 女醫微微含笑:“夫人太客氣了,我也是剛接到的命令,上次又怎能未卜先知提前告訴夫人呢?” “說的也是。”梅若喬酬以重金,含笑送走女醫。 然而女醫剛一離去,她臉上的笑容就瞬間凝固了。 陛下忙于國事,每日有多少大事亟待處理,竟還能在梔梔崴腳七天后記起來,再次派女醫探視。她怎么覺得不像是簡單的一時心善呢? 梅若喬轉頭看向女兒,只見她坐在四輪車上,正拿了個圓環逗黃狗玩,似乎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 春日的陽光灑在她臉上,少女眉目妍麗,肌膚雪白,如同曉露芙蓉,純真美好,十分地惹人憐愛。 梅若喬心內憂慮更重。 她愛惜女兒,自然不希望女兒成為后妃光耀門楣,只愿她一生無憂,順遂到老。 是夜,她又同丈夫談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