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模擬器 第1245節
第1074章 綠月亮 宋詩宜開車和黃甲之身的陸堯匯合,一路載他駛往目的地。這時已是晚上十二點,街上行人稀少。 燒烤攤和各商鋪正常營業,晚歸人依舊三三兩兩,誰也沒有意識到,整個世界正在經歷一場巨大危機。 宋詩宜將頭發扎成一個丸子,看起來利落干練。她邊開車邊說:“黃老師,從昨天凌晨兩點到現在的10個小時,委員會已經處理了52個重疊區,剩余35個區域中,南天門封閉了22個,最后剩余13個區域各有各的情況。” “我們這時候要去的就是13個區域之一。”陸堯問:“人員傷亡如何?”宋詩宜臉色一黯:“有4名委員會同事犧牲,還有11個人受傷。”陸堯點點頭。 委員會這邊會損傷會減員,而星軌不會。它們的星之影可以一次又一次投放,只要有充足的資源能量補給,它們就能不斷將絞rou戰進行下去。 車子駛出城外,停靠在一片田埂邊。這里是機場高速旁邊的農田,前方有幾棵樹的地方被車輛和藍色欄板封了一圈,更外圍還有武警站崗執勤。 陸堯和宋詩宜一路過去,發現這邊的負責人又是吳克。他正把玩著手里的陀螺儀,啃著一個面包,看起來有些煩躁。 吳克看見陸堯,愣了一下后才意識到他換了代體:“你應該就有辦法。”陸堯還是上次那話:“我試試。”于是吳克給他講起里面情況。 “這個重疊區原本里頭是空的,我們找到后就檢查了內部,確認里面沒有異常。然后留了兩個調查員在里頭,安裝【鷹視儀】記錄里面的實時情況,如有狀況,第一時間撤離。” “鷹視儀里看到的是這樣。”他拿出手機劃拉了兩下,遞給陸堯。手機顯示屏上,依舊是黑白兩色的夜視儀式畫面,兩個白色的人影在里面緩緩走動,黑色背景里冒著一縷縷白煙。 “這是什么?”陸堯指著里面的煙問。 “空間畸變產生的局部扭曲,在鷹視儀的成像上就是這樣。只要是重疊區,都會有這樣的煙化反應,通常反應越強烈,說明畸變程度越高,也就越危險。”吳克兩口將面包咽下,灌了一口礦泉水:“我們留在里面的調查員配有魯班計數器,戴著照骨目鏡,能迅速發現異常。”照骨目鏡,就是他們戴的類似防風鏡的裝置。 這東西源自【秦王照骨鏡】,是在其基礎上改造而成,能對畸變程度進行較為精準地探測和標記。 比如左手側畸變顯示是1班,右手區域是5班,魯班計數器就只會顯示3班,它是對一大片區域的平均評估,無法準確細分位置。 目鏡就能對同一區域的不同空間地帶進行細致捕捉。陸堯繼續看著手機錄像。 十幾秒后,畫面中出現大量白煙,將鏡頭徹底覆蓋遮蔽。持續了半分鐘左右,白煙散去,里面沒有了人的蹤跡,只剩下兩個白色的橢圓形物。 “就這東西。”吳克又用手指滑了一下屏幕,翻出一張清晰的照片。里面是兩個貼在地上的,像大型蠶繭一樣的東西。 他說:“我們比對了數據庫,也問了總局鑒定科,那邊認為這就是羽人的羽蛻。這兩個羽蛻難以破壞,而且就像是扎入地下一樣無法搬運,加上里面畸變程度很高,我們考慮后決定暫時不要繼續觸碰,先進行封鎖,還在想怎么處理。”委員會首先要確保正常社會的秩序,讓更多的人生命安全不受虛宙威脅和影響。 任何調查和研發都是基于這一基礎之上,所以他們的舉措大都趨于保守。 獵戶座捕捉混沌蝶失敗,卻并沒有停下對實宙這邊的入侵,還開始投放羽人軍入場。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陸堯準備一個人進去看看。反正自己帶了三個虛靈,星之影在這里拿自己沒有辦法,充其量代體受損。 不過吳克卻怎么說都要一起進去,宋詩宜也要跟著去幫忙。于是三人結伴一路走入其中。 重疊區內是一片平常的荒漠,唯一異于常態的是,空中懸掛著一輪綠色彎月。 陸堯仰望空中,沒有得到月亮的任何描述和顯示。地上則是兩個相聚不遠的大繭。 同樣沒有面板數據。陸堯左肩的【協和號】做出了掃描。【發現可疑目標,危險評估為。】【發現可疑目標,危險評估為。】的確是兩名羽人。還保持著羽蛻的狀態。 陸堯一聲令下,【裁決者】一路搖搖晃晃過去,這只企鵝開始拳打羽蛻。 沒打幾拳,羽蛻就微微晃動,企鵝后退半步。地上的橢圓羽蛻表面崩出一條裂痕,從里面伸出一只手抓在裂口上,然后爬出一個頭戴護目鏡、穿藍色沖鋒衣的男人。 對方大口喘氣,忽然看到了陸堯這邊:“頭兒,頭兒。”吳克愣了一下:“田建,你怎么在羽蛻里?” “我,我不知道啊。”那位田建脫下自己的護目鏡,露出里頭一張沾了灰塵的年輕面孔,眼神茫然:“之前這里忽然出現嚴重畸變,目鏡和計數器都在發出警報,我和劉子輝出不去。我回過神,就發現被困在了一個什么東西里,然后外面有撞擊聲和說話聲,我才發現可以打開那東西。” “我……我成了羽人?”他看了看自己雙手,臉上更是迷茫。陸堯看到。 田建的確已變成羽人,面板數據平平,屬羽士,與喬瑟夫相仿。與此同時,另一個繭也從內而外破開,里頭爬出另一個調查員劉子輝。 相比于田建,劉子輝要清醒得多。他講述了自己所觀察到的全過程。 “最開始畸變嚴重,我就和田建就地躲避,那時候我感覺到一種麻痹和刺痛感,似乎被電了一下。最后時刻,我注意到是那個綠月亮閃了一下,然后大腦就斷片了。”劉子輝看向頭頂的彎月:“我們一來發現它存在,但因為沒有任何異常,也就保持著觀察。” “醒過來時,我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像是箱子的東西里。安全起見我沒有隨便動彈,直到通過地面感覺到外面振動,還聽到了你們的聲音,我這才嘗試脫困,結果這個羽蛻從里面一拉就開,和過去說的無法破壞完全不一樣。”綠月亮,電擊感。 陸堯再次打量著頭頂的發光物。這東西如果不是星之影,那么就是一種律則力量展開的形態。 劉子輝和田建都莫名變成了羽人。這讓吳克陷入沉思。他想了想說:“你們倆先在這里待命,沒有我命令前不得離開,我先向上級匯報。” “是。”兩名調查員倒是沒有任何異議。出來之后,吳克低聲說:“現在很難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我們的自己人。”宋詩宜問:“你是說,被羽人替換了嗎?” “這是一個可能。”吳克面色有些沉重:“也可能他們依舊是劉子輝和田建,但通過羽人轉化變成了星軌那邊的人。不論他們自己愿不愿意,都將會被這副身體控制和約束。” “這樣的情況應該絕不止這一起。如果本市還有其他的重疊區,或者羽人已經進入了城市和全國各地……那怕是最壞的消息了。”陸堯由此想到。 雖然神格在現世界無法使用信仰之力,但軀體本身的強度還在。羽人在實宙無異于超人,光是靠著他們本身的速度力量,就足以對社會秩序造成巨大的破壞。 吳克打了一個三分鐘的電話。而后他回頭嚴肅地說:“不止我們這里,廣州和北京同樣發現了羽蛻,上海是最嚴重的,當地已經發現了至少17名羽人,這些羽人已經替代了既有的神格者。目前還不確定到底是神格者轉化成了羽人,還是用羽人替換了這些人……可以確定的是,羽人數量還在增加。”獵戶座下手很快。 陸堯當即告知吳克,星軌掌握了制造羽人的辦法。這位副調研員臉色驟變:“不好!他們這一手是釜底抽薪!” “星軌是想要用羽人逐步完成對實宙入侵,既是蠶食削弱我們的力量,也是爭奪這邊的主導權。事情麻煩了。”吳克開始匆匆忙忙打起一個個電話。 最后他雙手搓了搓臉,看向陸堯,雙眼里充滿血絲:“你有辦法嗎?”陸堯一愣。 不過他還是想了想,回答說:“沒有。”吳克有些失望。 “不一定要必須解決對方給出的難題。”陸堯提出自己的觀點:“它打它的,我們打我們的。”吳克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委員會還沒有宣布虛宙對星軌開戰,這想做也做不到。”陸堯說:“還有一個辦法。” “羽人是不死的,只要殺死他們一次,看看他們會怎樣重生,就能得到一些線索。”就在此時,良久都沒有看到身影的宋詩宜匆匆過來:“魏映雪醒了,廉貞星君知道這些羽人的身份。” “祂說,它們是偽人。” 第1075章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宋詩宜將手機開啟免提模式,魏映雪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 “偽人與星神是兩個不同的體系。雙方雖然都為黃道星軌服務,但職能不同。星神除去擁有黃道星軌的特定兌換渠道,并且需要接受征召和命令,其他與普通神格者沒有什么不同。”她的聲音冷靜而平穩,完全聽不出是受傷的樣子。 嚴格來說,這時候電話那一端是廉貞星君,只是借魏映雪的身體當發聲筒。 “偽人是偽裝為人的身份,以既有生命作為模版復刻,通過投射到該世界,取代既有的人。這是一種采樣個體的方法,取代其位置,從而能進入族群內部進行收集信息。” “回歸群體后,偽人經常會在擔任啟示者或先知角色,既引導一群人,也是為了采集樣本而做的后續收尾。它們出現通常伴隨著異常天象,因為需要通過太陽或月亮完成投射。”陸堯問:“你之前遇到過偽人?” “黃甲?當然。”廉貞星君那邊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北斗星主時期我和偽人有過交叉,曾經有偽人在北斗星主的世界行走。” “偽人通常都是曇花一現,很快就會消失或死去。客觀來講,他們更多是被星軌用于收集各種生命的最新進展情況,屬于對一些生命群體的引導和檢查。” “過去時候,我們倒是和偽人相安無事。不過這回他們進入實宙,顯然是沖著逐步取代這邊的神格者來的,來者不善。”旁邊的吳克發話:“偽人到底是不是人?” “這個怎么說呢?偽人繼承了原本生命體的一切,包括他的身體和記憶。但偽人又不是這個人,因為偽人本身是被重組改造出來的工具生命,只要出現或發出指令,偽人就會無條件執行。” “命令執行會以一種復合他們認知邏輯的方式展開……偽人不會認為他們是虛假和仿造的。” “不過即使無法識別偽人也不用太擔心,他們是跨界維生命,在實宙只能維持15天,到期就會消失或自毀。”陸堯卻覺得事情不容樂觀。 在偽人基礎上,獵戶座又加入了羽人改造,將目標瞄準了神格者。這用另一種思路解決了界維的時限,可以變相讓偽人長期留在實宙這邊,作為星軌在這邊的內應,隨時可以下達指令。 只要這一投放繼續進行,那大量神格者都會被轉化為星軌羽人,當這樣的群體持續增多,影響力就會越來越大,能做到的事就會越來越多。 就在眾人商量對策時,從重疊區里走出了田建和劉子輝。吳克皺眉訓斥道:“不是讓你們原地待命嗎?回去。”陸堯卻伸手阻止吳克向他們靠近。 “他們被控制了。”兩名羽人的面板上看不出異常,但【協和號】發出了警告。 【發現可疑目標,危險評估為,極度危險,請千萬小心。】他們強度提升了。 兩個調查員則是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都直勾勾看向陸堯。田建說:“沒想到這邊還有你這樣的啟航者存在,既然你是超脫者,為什么不加入我,和他們站在一起對你又有什么好處?”陸堯反問:“你是誰?” “我是誰?”對方咧嘴笑道:“你不是在找我麻煩嗎?堯神,你干得很漂亮,超限區這一戰我輸得心服口服。不過為什么我們要打來打去呢?你無法傷害到我,我也難以摧毀你。我們并不應該是敵人,我們才是同一階層的不是嗎?”陸堯心中一凜。 獵戶座。它通過星軌羽人在和自己對話。雖然是言語示好,但看不出是真想要平息對抗,還是緩兵之計,亦或是試探。 陸堯只是說:“你贏不了的。” “哦?”田建瞥了一眼周圍:“就憑這些神格者?他們的所有本事,都是我們傳授的,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星軌的計算之內。我承認,如果所有神格者聚集起來向黃道星軌發起沖擊,也會造成巨大的麻煩。” “不過他們真的能做到萬眾一心嗎?不,他們做不到,只要有一個人做不到,那么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整座沙堡都會坍塌。因為我們最清楚自己的秉性,他們就是我們。”吳克和宋詩宜臉部繃緊,如臨大敵,但他們此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陸堯望向對面人:“不,我們不是你的敵人。頌者才是,你贏不了他們。”這話讓田建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 “有一件事我看你是搞錯了,超脫者。”他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 “我啊,本就是頌者。”陸堯腦子里嗡嗡作響。獵戶座就是頌者?慢著。 如果這樣的話。那么時序西咸星上有著主冠,超限區飄蕩著仁者之石……就不奇怪了。 它一定要放逐和奪權北爪這位星官,也理所當然了。因為如今掌控黃道星軌的本就是頌者文明。 獵戶座是其代表。陸堯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計劃出現了一個巨大偏差。 對獵戶座真正的立場判斷失誤。陸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你投靠了頌者?” “投靠?”對方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此間的超脫者,看來你對我的了解,還是基于靈族之前留下的情報和記載吧。” “現在讓我告訴你。”田建抬起兩根手指:“所謂薨役和頌者,本就是一個宇宙內的兩種不同意識形態。” “薨役是一種延續許多年的古老文明制度,這一制度的關鍵,是圍繞和相信星寰。星寰也就是薨役文明的絕對核心,基于此制造出一個個星軌,每一個星軌由眾多星體組成,不論人來人去,星軌長存不滅。聽起來宏偉而可靠,對吧?” “事實上真的如此嗎?”他笑了笑:“薨役制的首要問題是,所有人都必須加入這個龐大的體系,否則就會變成局外人,自然成為被壓榨和拋棄的對象。先得變成自己人,然后再談其他。” “權力的最頂層是星寰,那些最初的寰星,經過漫長時間演化,本身早就無法代表先進的制度和結構了。然而沒有任何一顆星體能質疑星寰,因為寰星只能彼此監督,內部修正。這樣一群老得掉牙的星體,它們為了維持整個體系的穩定,會修正任何可能的波動和改變。” “簡而言之,人們造出了星軌,但星軌取代了人,人反而變為星軌的奴隸,生命存在的意義就成了建造那些各種建筑讓它們延續和運行。不可笑嗎?”陸堯順著說:“所以你轉投頌者。”田建鼻子里滲出血來,他用袖子擦了擦,毫不在意地說:“事物總是在發展和運動,薨役制本身力圖保持穩定,但自然規律是不可違背的,所以在薨役制之后誕生了頌者制。” “頌者原本是一些役卒的自娛自樂,他們贊美星軌,但其實是一種諷刺和反抗。越是厭惡,越是贊美,越是絕望,越是裝作充滿希望。” “這些頌者們成為了秩子,他們終于有了定義秩列矩陣的能力。不過生活還要繼續,頌者文化就這么安全地流傳了下來。” “過了很多年,直到星寰終于出現了大規模障礙,眾多問題經年累月的堆積讓它們的體量也無法再修修補補、支撐運轉。各星軌開始獨立運行,從這時候開始,頌者才正式變成了一種新的制度。”田建鼻子里流出的血越來越多,臉上也越來越蒼白,但本人毫不在意,只是隨手擦拭著。 “這副身體看來還是不能支撐很久,羽人也是有極限的啊……算了,還是好好利用這最后的時間吧。”他張開雙臂:“頌者最初是對現有荒誕世界的一種自嘲,但后來就變成了一種切實改變,為什么一定要將星體看成是最重要的東西?它們不也是我們一點一點、一顆一顆造出來的工具嗎?” “但只要在星軌體系內,就必須按照它的規則運轉。就像我現在一樣,我需要它,所以我也得按照它的規則去行動。” “頌者制的核心,就是讓工具回到它們原本軌道上。所以頌者們打造出了仁主,這一群體承載人們的愿景和期望,他們誕生是為了所有人服務,到死亡的那一刻,他們才算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我們真心地贊美他們,期盼他們,毫無保留地支持和擁護他們。” “沒有不朽的仁主,我們造神,然后讓這些神為所有人而去前進,去開辟新的道路。”這位獵戶座的代行者說:“新事物終將取代舊事物,頌者制取代薨役制,戰場上的勝利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陸堯腦子里卻保持著清晰:“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還在使用黃道星軌,而不是毀掉它?” “這個嘛……”田建咳出一大攤血,他用手捂住口中流下的鮮紅液體,臉上卻帶著笑:“你們這邊是神明崇拜文化,還沒有到駕馭神明時代。現階段,崇拜星軌對虛宙來說是最容易接受的事。” “來我這里吧,我們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堯神。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經說了這么多。如果你還不愿意賞臉,那就不禮貌了哦。”陸堯說:“沒興趣。” “可惜,那么就只有戰場見了。”說完之后,兩名羽人驟然炸裂,變成一地血漿。 陸堯對宋詩宜和吳克說:“及早準備,放棄幻想,準備戰斗吧。”這一刻他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