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是衛星雪花選為搭檔的船長。據說它常年在【旅行者】世界工作，對探索未知空間和協調各族群經驗豐富。

    它轉過臉問：“舊跡向導，按照律妖的方法，我們現在要怎么辨認混沌蝶的位置？這里充斥著黃道星的各種信號輻射，如果通過衛星信號去逐個識別，可能引起黃道星的關注和圍堵。”舊跡梳理了一下思緒，說道：“超限區本身分成內側和外側。內側就是我們所說的真理側，那里有著大量律則存在，進入無法記憶那邊發生的一切，如果進入太久還可能被律則同化。”

    “外側是可以相對自由活動的區域，也是我們通常說的超限區。這邊有著非常廣闊的空間，絕不比飛躍區小，只是這里有著無處不在、密集度極高的死氣。”它看向膜外的世界，那里是白茫茫的漫天沙塵。

    那些密密麻麻的白沙粒是死氣，它們是律則制造的沙胚，還沒有凝聚出特定的形態。

    最終它們會在律則作用下變成一個個胚世界，進一步完善后將被推出超限區進入接壤帶，然后繼續下沉。

    但在此之前，死氣將處于終年不斷的高強度研磨和翻卷。外側就像是一個磨盤世界，任何活物在這生命都會受到持續消耗。

    唯一的辦法是找到那些胚世界，它們受律則保護，躲入其內部是安全的。

    所有混跡于超限區的虛空生物，都需要胚世界來躲避死氣。雖然生存環境惡劣，但這里的獨特優勢是距離律則很近，能獲取到海量的能量。

    胚世界還沒有被規則徹底封閉，依舊直接連入律則。只要進入其中，就能源源不斷獲取真理側純粹而毫無雜質的力量，根本用不著接壤帶那樣到處去尋找、收集和攝食。

    由于黃道星軌正逐一捕獲這些胚世界，將其用作制造星體的原料，導致虛空生物失去了賴以為生的空間和落腳點。

    稍微講解了一下當地現狀，舊跡接著說：“在超限區，律妖用律符尋路。”

    “律符展開后，能點亮相關律則的軌跡，通過軌跡就能辨認方位。”得到許可后，律妖從離開囊泡，飛入外部的死氣空間。

    粗糲堅硬的死氣摩擦著它的體表，擠壓和研磨帶來的痛楚它很熟悉。舊跡身上亮起符文之光。

    【舊神律符】觸發了【舊神第一定律】，它體表的律符點亮了一條寬廣筆直的藍色光軌，一路延伸到遠方。

    律則總是從源頭指向最外層空間。在超限區，律則軌跡最為密集的區域同樣是戰斗地帶，因為毀滅會引發律則的強力修復。

    舊跡確認方位后返回雪花號。沒等它匯報，指揮室里就響起了衛星清晰的聲音。

    【確認律則信號坐標系。】【鎖定混沌蝶所在區域。】【實時方位已校準，即刻出發。】衛星能調用附近所有堯族的自身信號，同時大家也能時刻詢問衛星獲得反饋。

    從事不同領域的堯族生命，都能提供出不同的信號，這些反饋將會在衛星身上集中和評估，最終做出最符合當下處境的決策。

    每一個人都在這艘奇特的船指引方向。復合體一路飛馳，穿破大量死氣區域后忽然停下。

    【前方發現一顆三等黃道星。】【警告，警告。】【所有泡形屋將暫時封閉進出，等待后方支援。】舊跡一愣。不對啊。剛才干掉了一顆二等星，怎么遇到三等星反而躲避？

    舊跡忍不住問：“船長，這為什么要因為一顆三等星停下？如果能早點支援過去，應該更重要吧。”船長西索的豎瞳看了過來：“你說的對，但你不了解【雪花】大人。”

    “每一顆堯族衛星都有各自的特性。”

    “雪花大人時刻處于雙生態。簡單說，就是它在某些時刻是最強衛星，擁有直面對抗律則的能力，打穿一顆二等星很輕松。但某些時刻它又會變成最弱衛星，僅能維持信號結構不破裂。”舊跡恍然：“也就是說，之前雪花大人處于強盛狀態，現在進入虛弱階段？”

    “也可以這么理解。”西索吐出長長的信子：“不過也不用擔心，后方的【白騎士號】和【藍湖號】正在趕來的路上。”原本三艘堯族運輸船是同時列隊出發，不過進入超限區時雪花雙生態的強態觸發，就一路率先殺過來，途中順路打穿了一顆二等星，為后面清理障礙。

    后方兩顆衛星跟不上它的速度。旁邊的人參精說：“船長，其實咱們也可以試著打一打。不過是耗費一顆電氣彈而已，也試試三等星的成色。”

    “不行。”西索一口拒絕，這位義蜥人看向外面藏在死氣中的敵人：“黑參，我們的任務是運輸，作戰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越少出手，越能讓星軌忌憚，作戰的主力是混沌蝶，不是我們。”人參精不說話了。

    按照衛星報時，等待三天后，后方兩艘運輸船終于和這邊匯合。于是雪花號回歸隊形，變成中間位置，前方是白騎士號，后面是藍湖號。

    運輸船隊展開信號調查后，發現前方是兩顆三等星在追捕附近虛空生物。

    其中一名律妖飛到這邊求助，最終被堯族的船隊接納。面對多囊復合體的形態，星軌的三等星和這邊對峙了一陣，不過最終它們沒有動手，轉而繼續去執行抓捕任務。

    避禍的律妖被送到雪花號上，因為船隊里就只舊跡一名律妖，便于與其溝通。

    逃難者叫干也，疲勞而虛弱，會制作【干涉律符】，在戰爭時它一直躲在靠近真理側的一個世界內。

    結果虛鏡被打穿后，超限區遭到了更大面積地掃蕩和抓捕。星軌開始逐一摘取和收獲胚世界，里面的虛空生物也很難幸免于難，只有東躲西藏。

    律妖干也就是這些難民中的一員。見到舊跡時，干也格外吃驚：“你是從虛鏡之戰活下來的？厲害。可是你怎么在這里？”舊跡簡略講了在堯族工作的事。

    這讓干也很動心。

    “我也能像你一樣去堯族那邊干活嗎？這邊實在待不下去了。”

    “等這次任務結束后，你可以申請試一試。”舊跡問它：“你看到混沌蝶了嗎？”

    “看到了。”干也說：“就在靠近真理側的地方，距離這里已經不遠。那邊數以萬計的黃道星正在圍攻，由五殘星和羽林軍兩顆超級二等星帶隊，場面非常慘烈。”它問：“混沌蝶的狀態不太好……你們找它嗎？”

    “嗯……”舊跡說：“你先等我一下，我去向船長匯報你的情況。這里隨便坐，世界石隨便吃，可以補充一點身體消耗。”

    “好的。”離開囊泡，舊跡一路匆匆進入指揮室。

    “干也有問題，它可能是jian細。”舊跡冷靜地陳述自己的理由：“進入這里后，它在旁敲側擊詢問堯族情況，以及我們的運輸船目的，這不是逃難者應該有的反應。它應該沒想到還會有律妖在運輸船里，所以才會表現出有些局促和吃驚。”船長西索轉而問：“投靠星軌的律妖多嗎？”

    “……”舊跡沉默了一會兒：“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數量不少。”自從律妖們公認的領袖光火被殺，律妖內部就四分五裂。

    逃亡避世派，投降派，抵抗派，投靠其他勢力……各種群體都有。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律妖體內發現可疑信號組，信號組中的信號單元交叉復雜，難以計算準確信息，僅能確認來自外部信號源。】衛星也做出了判斷。西索對舊跡說：“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調查清楚干也的情況。”

    “是。”舊跡回到自己的泡形屋。干也正打量著墻上的一幅幅晶相，那上面拍攝了各世界的風景和奇特生命，以及磁船航行的場景。

    “堯族真是一個多彩的世界啊……真想去看看。”它感嘆著。

    “嗯……”舊跡則開門見山：“我知道你是星軌派來的探子，我們談談。”對方渾身一僵。

    第1071章 救援成功

    干也很快就笑著說：“別開這種玩笑，要不是你們，我已經被抓去黃道星內當奴隸了。”舊跡保持著平靜的語氣：“我們堯族的運輸船能隔絕律則，你是律妖，應該清楚這個。所以我們在這里說的話，外界的黃道星不會知道。不論它們用了什么手段在你身上，都無法從這里傳回。”

    “我不明白……為什么這么說？”干也辯解道：“我不是什么探子，我真是受害者啊。”

    “這不符合常理。”舊跡冷冷說：“開戰后超限區早已不適合生存，你的正確做法應該是遷入接壤帶，乃至飛躍區，這才是明哲保身的辦法。”

    “而你卻依舊躲在靠近真理側，以為躲起來就相安無事，這不是正常頭腦會想出來的策略，你的漏洞太大了。”

    “再者是太巧合，我們剛好抵達這里，你就被黃道星追擊。”將對方破綻一一拆穿，舊跡感覺到一種久違的愉悅。

    “那么，你還有什么好狡辯的嗎？”干也似乎在思索對策。它忽然說：“我……沒去過接壤帶，不知道怎么去啊。”

    “……”

    “我從誕生到現在，一直都躲在真理側這邊，只是和偶爾路過的律妖交談過，知道在打仗。基本上我都跟在混沌蝶后面，它的能力可以規避危險，所以我遠遠跟著它，很安全。”

    “可惜不久前混沌蝶也出事了，很多黃道星和它打起來了。剛開始混沌蝶還能贏，后來星體越來越多，它就不斷在受傷，我看到不太妙就想要跑。好在我跟著混沌蝶挨著住了很多年，所以借用了它的一些力量，在各種可能性里找到的生路就是這一條。”

    “這也幫我絕處逢生，遇到了你們。”

    “就挺神奇的。”

    “雖然你這么說起來，我也覺得自己有點怪，但這就是事實。”干也如此說著。

    舊跡眉頭一皺，意識對方并不簡單。它繼續尋找對方漏洞。

    “你為什么能用的混沌蝶能力？”干也說：“和它熟悉之后就可以。使用混沌蝶的力量，需要消耗自己的生命力，所以也不怎么劃算，除非必要，平時最好不要用。”舊跡發出潮水般的質問。

    “為什么知道堯族？”

    “律妖們說的，說堯族有虛鏡。”

    “有什么人能證明你的身份？”

    “混沌蝶，它不會攻擊我。就說明我不是星軌的人。”

    “逃跑還是戰斗。”

    “逃跑。”

    “為什么獨居？”

    “因為也不需要別人幫忙。”

    “有多少律符。”

    “4個。”舊跡漸漸意識到，對方接受過嚴格訓練，嘴硬且心理素質極好，要打開缺口并不容易。

    就在它進一步思忖解法的時候，衛星傳來最新通知。【警告，警告。】【遭遇敵人阻擊。】【所有人請回到各自囊泡房內，不要離開。】囊泡外的死氣里顯出連綿的雄偉建筑，就像是建造在超限區的奇觀群。

    是星群。舊跡目測，至少有著上百顆的黃道星。雙方再次對峙。干也卻看得著急和緊張：“別去，它們人多，快跑。混沌蝶找到也沒用，它還在結繭，處于虛弱的狀態里。”

    “結繭？”

    “就是混沌蝶將死氣收集起來紡成線，纏繞自身進行結繭。這次也是被星軌抓住結繭的關鍵期，趁著它消耗巨大發起攻擊……你不知道？”干也反問。

    “不知道。我沒見過混沌蝶，只知道它存在。”舊跡說。干也咦了一聲：“你沒見過你還說的頭頭是道……我還以為你經常來這里，我就說怎么沒見過你。”

    “該不會，你才是星軌的jian細吧？你放心，我只是逃難，不會影響你的任務……我們就相安無事在怎么樣？”

    “不要想轉移話題！有問題需要自證的是你！”舊跡怒斥對方。就在此時，泡形屋開始震顫和抖動。

    外面出現了大量紅色死光，這些死光持續掃射在囊泡表面，將其打得局部凹陷，嚇得干也一直縮到了磁場帆后面。

    舊跡對此并不陌生。它參與過虛鏡之戰，清楚這些死光是律則【死亡】延伸出的規則力量，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看做是一種律符。

    只是相比律妖用軀體或虛鏡展開律符，死光轟炸的強度和密度要高得多，并且可以源源不斷施展。

    之前律妖與星軌的對決，就像是古典弓箭手對上了堯族的玫瑰槍手。正面對射根本沒得打，前者被一沖就爛。

    舊跡看向一角瑟瑟發抖的同類：“不用擔心，星軌無法突破我們的運輸船。”因為這在磁海反復試驗過，舊跡也是參與當事人之一。

    不僅星軌做不到，就連律則也難以損毀多囊復合體。這是一種非常特別的空間結構體。

    見死光的確無法突破囊泡，干也壯著膽子站起來，摸了摸了被死光轟得凹陷處。

    “只是被沖擊改變了形態，多余的能量是分攤抵消了嗎？看起來好像還有一部分被這個東西吸收了。”這位逃難律妖好奇地左右打量著。

    看著外面死光不斷轟炸，運輸船卻穩如泰山，它不由仰天大笑。

    “混沌蝶的推斷真是太準了，果然這才是生路啊……不愧是堯神的道具，連星軌都拿這里沒有辦法！”事實上，局面并不是看起來那么輕松。

    雪花號一直沉默著。舊跡坐到旁邊的磁場帆前，它手拿磁筆，還沒在磁板上發送信息，就看到大量文字出現。

    舊跡透過囊泡往外看，發現雪花號雖然毫無響應，但前面的白騎士號和后方藍湖號卻在反擊。

    運輸船的囊泡中噴出一種小型黑球，化作一條黑線撞上黃道星群的某種防護力量，瞬間炸成一條條粗壯的脈狀閃電。

    虛空之眼將附近的黃道星蒸發為大片光絲和亮云，讓后面的星體不得不進持續后撤。

    這就是【電氣彈】的威力。白騎士連番轟炸，讓大量黃道星都變成了虛空之眼的燃料和灰燼。

    不過殘余黃道星并沒有放棄圍堵，依舊在梭巡和阻攔，嘗試進一步消耗運輸船的彈藥量。

    舊跡看懂了它們的戰略。過去星軌對付律妖也這樣，依靠資源優勢進行強行消耗兌子，然后完成壓制，奪取勝利。

    可這次它們卻想錯了。白騎士號和藍湖號前后開弓，瘋狂地噴吐電氣彈，炸得周圍電光粼粼，大量黃道星被轟成飛灰，死氣也被沖擊得激卷四方。

    黃道星們悍不畏死地阻擋，似乎這就是它們不惜一切要做到的使命。但下場都是被電氣彈轟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