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可不認為，秩序制定者們會愿意增加這么大的工作量。

    “會一步步來。”

    宋詩宜滿臉認真地說：“你知道元宇宙吧？”

    陸堯點點頭。

    他還沒畢業時候，各種元宇宙相關新聞就在鋪天蓋地宣傳，大體就是與現實世界交互的虛擬世界。

    倒是有一些vr游戲體驗店。陸堯個人嘗試過，戴頭盔體驗恐怖游戲和遠程旅行很有感覺之外，其他倒是沒有什么更進一步的發展。

    如今元宇宙基本大家認為是各路資本用來圈錢割韭菜的騙局。

    “說是騙局也不全是，那只是金融資本的目的。”宋詩宜說：“委員會內部是沿用錢學森錢老之前對virtual reality（vr）的翻譯命名，靈境。”

    “虛擬現實是囊括眾多分支的技術，靈境卻是確切存在、虛實可以交互的世界。”

    “建國之初百廢待興，所以這方面實在難以推進，只能交給很少的一部分人秘密地觀察和探索。后來兩彈一星之后，國家逐步增加了投入，到九十年代時，計算機技術的成熟讓靈境有了一個長足發展，當時模擬器已經可以通過計算機進行投射了，只是方式比現在要復雜得多。那時候委員會也開始逐漸擴編，擁有更多的經費和人手以及政策支持，開始得以更加積極地進行各種嘗試。”

    “很早委員會就一直在計劃，如何將靈境與人們的生活需求結合，創造更多的社會價值。任何一種理論或技術，最終要結合實踐帶來對人們生活的幫助，這才能得到更好更快的發展和反饋，這一務實策略一直都是我們的傳統。”

    宋詩宜沉穩地講道：“所以，其實從錢老那時候開始，就已經制定了一個長期發展計劃，最終要設法將靈境融入我們的生活中，帶來便利和更多的機遇。”

    “這方面的嘗試有很多記載。不論是絕地天通之前的人神混居，還是秦始皇時代的遠征和長生之路，亦或是漢代淮南王劉安的推動進入虛宙，晉代陶淵明所寫的桃花源記，以及后來的唐傳奇里各種傀儡……都是古代啟航者利用虛宙的嘗試。”

    “雖然他們失敗了，但也積累了很多寶貴的經驗，其中相當一部分保留了下來。”

    宋詩宜說：“南天門的改造也是為了推進靈境，科技的快速發展大大提升了大家的接受能力，元宇宙的虛擬現實是一個很好的測試推進點，通過逐步鋪開，讓一部分人可以通過南天門進入虛宙。”

    “為了安全起見，這自然是有準入門檻的，類似于辦理簽證的制度發放個人許可證。委員會將打造出一個特殊的重疊區，讓虛宙和實宙的人能在這里接觸與交流。這就是靈境項目。”

    陸堯立即想起上次在宋詩宜家看到的視頻會議。

    委員會的那位譚主任就談及，在虛宙中進行數字化經濟試點。

    陸堯猛地反應了過來：“元宇宙的概念，是為了靈境做鋪墊？”

    “是的。”

    宋詩宜點點頭：“迄今為止，地球的空間和土地是有限的，而虛宙卻是無比廣袤的藍海。不論是創造新的就業方式，獲取新的經濟增長點，還是獲取新技術和思想，激發社會活力和信心都有著極大助力。”

    “尤其是當前處于全球經濟持續下行的環境，也格外需要新的突破點。沒出事故前，委員會已經選拔了一些人在某些城市進行靈境項目的試點，可惜……”

    “具體我也不清楚，這部分工作是由發展戰略局來負責。或許要等到南天門修復完成，才有可能恢復全面試點了吧。”

    陸堯愣了愣。

    他這一次真切感覺到，原來自己已經站在了歷史的某個轉折點上。

    第1003章 鬼師傅

    原本前腳都跨入靈境時代了，結果被黃道星軌一沖，直接給整得倒退停滯，相關奇觀也受損嚴重。

    說到底，又是獵戶座的問題。

    陸堯問：“南天門預計多久能修好？”

    “不知道，這是絕密。”宋詩宜翻看了一下相關記錄：“之前的事故讓各國都非常警惕，普遍認為這不是一起意外，而是目標明確的打擊和封鎖。”

    “不是所有奇觀都遭到了破壞，而是專門針對神話錨地的無差別攻擊，目的就是為了強制對話。這事之后，局勢一度非常緊張。”

    “那次之后，至今已經過去三年都沒有下文。所以大家比較傾向于認為，要制造這種強度的信息轟炸，對于發出者來說應該也不容易。發出者需要很長時間去準備，否則大可以持續廣播，而不僅僅只是一次。”

    陸堯心說確實。

    獵戶座本職是星軌牧者，不是擅長經營星軌的星官。它更像是一個監督者，必要時行使代管。

    “要不要去找魚塘？”宋詩宜拉回話題。

    陸堯搖頭：“我們是外人，不好插手。不過可以將相關信息釋放出來，就說是我們的消息源，希望能減少人員損傷吧。”

    “也好。”

    ……

    上午十點，第二日會議在金山寺講經堂召開。

    黃衣高僧龍婆素察一改之前的嚴肅臉，面帶喜色地說：“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就在凌晨的時刻，護國廟發現了一個可疑窩點。經過僧人的摸查和搜尋，發現了一個特殊重疊區，我們從中繳獲了大量非法道具，抓捕了44名來自虛宙的偷渡客。”

    “經核實確認，他們都是【計都星君】的魚塘成員，而那一重疊區也就是其魚塘的老巢。我們將該組織的剩余主要成員都已逮捕關押，并且沒有任何傷亡。”

    僧人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他看向委員會眾人方向，似乎為這些外國人的吃驚反應很滿意：“就如我之前所說，我方有能力，也有決心和毅力來剿滅計都星君的團伙。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以及保障危害最小化，所以我們請來委員會的援助。”

    “雖然這件事最困難的部分已經解決，但后續的審理和排查依舊不能掉以輕心，到時候還會向諸位請教。”

    等他講完后，鄭統問：“能否詳細講一講整個過程？”

    “當然。阿南，你來向我們的朋友講講凌晨發生的事吧。”

    得到龍婆素察授意，阿南起身對大家說：“今天早晨七點，護國廟負責搜查的僧人發現，湄南河附近有著特殊的空間畸變反應。我們封鎖了附近街道，并且立即派出了廟鼠———這是我們護國廟專門飼養的一種工作動物，它們體積很小，并且身體敏捷，腦袋靈活，與我們的僧人協同抓住了很多罪犯。”

    “廟鼠們最終鎖定了一艘游船。我們的僧兵沖入重疊區，發現里面發聲過大規模的慘烈廝殺，留在里面的人都陷入了昏迷狀態。昏迷者包括35名神格者，以及9名虛宙智慧生命，均為計都星君的魚塘成員。”

    “我們在仔細勘查中發現了線索。”

    阿南的聲音從容不迫：“在那個魚塘里，曾經出現過一名【皮啵】。這是泰國的一種民間邪惡信仰，是毒品販、人蛇集團、走私團伙等非法產業祭拜的邪神。”

    “【皮啵】俗稱【鬼師傅】，本身由骨灰、墳土等物組成，經過長時間的演化誕生，它們只會在重疊區或者啟航地的通道里生成，不能自主移動。也有人貪圖皮啵的力量，設法將它從里面挖出來，帶到正常的社會環境中。”

    “它同樣只能維持15天，到期就會破碎和失效。但在此期間，它會令持有者與附近的人變得失去理智，出現幻覺，以及傷害他人或者自殘，是我們一直在嚴厲打擊的危險災害生物。”

    “我們的僧人對墳土進行檢測，發現里面有啟航者的骸骨，而且屬于三個完全不同的啟航者。所以這一名皮啵強度接近主神，它還控制融合了另一尊神怪拍嬰，極度危險。”

    “這個重疊區，是古代啟航者給自己打造的墓xue，另外兩名啟航者與第一位亡者是同一個家族，所以最終合葬在一起，他們的身份我們還需要進一步查證。后來隨著時間推移，重疊區出現持續移位，外部封印裂開，于是外來者才能進入里面。”

    陸堯這才知道，皮啵胸口那個彎角紅眼小人叫拍嬰。

    他心里想著。

    計都星君自帶厄運，能活著沒被打死也挺堅強的。

    阿南停頓了一下：“這位主神階的皮啵對魚塘成員進行了控制和監禁，通過這種方式，讓成員們為它所用。”

    “對魚塘成員的初步審理記錄，也證實了這一點。早在計都星君還沒有準備出讓魚塘之前，他搬到了這一重疊區，就喚醒了里面沉睡的皮啵。計都星君知道這個情況，并沒有選擇去清理皮啵，因為要處理主神階的皮啵難度很高，消耗巨大，他選擇了出讓。”

    “蘇醒的魚塘成員聲稱，他們目睹了一只不明企鵝襲擊了魚塘，當時他們立即被皮啵控制，所以只知道這么一點。”

    “基本可以推斷，襲擊者的目標就是皮啵。皮啵是一種愿力種神怪，高階愿力種有互相獵食的特性，所以我們認為，襲擊者大概率是一名高階愿力種，發現了皮啵藏身所在，所以對其采取的獵殺。”

    “皮啵cao控魚塘眾采取激烈抵抗，但最終不敵被吃掉。現場其他人的存活，也證明了入侵者的身份———高階愿力種不會進食普通生命，甚至會幫助大多數人，以維持愿力的純凈。”

    “這次的事，也證明護國廟長期保持物種自然多樣性的成果，不論是神怪還是神格者，他們自己會形成一個穩定的生態結構。”阿南總結道。

    陸堯面無表情，心里腹誹。

    果然。只要結果有利，各組織有的是辦法來美化過程。

    ……

    會議結束后，宋詩宜心事重重，似乎有很多疑惑。

    陸堯則是對她說：“既然結果不錯，我們也不用深究了。”

    她點點頭。

    陸堯正想回酒店補覺，旁邊忽然竄出來一個人說：“黃先生，我有新發現！”

    是楊堅。

    他還是昨天的衣服，頭發也變得更油膩了，嘴唇有些發干起皮，但整個人精神卻很好。

    楊堅背著一個電腦包，比劃著手勢說：“我換了一個思路，用電力和五色石取代了過去設想的完全連接，五色石可以構成外圍的最基本補充結構，不用直接進行連接，而是用電———這種能量形式去收束。”

    “整個實驗過程，我借用了流體力學里卡門渦街的思路，將大量的水蒸發成氣流，然后根據輻射出的虛空之眼的能量沖擊，來通過水汽雙列線渦判斷其流向和走向，然后找到其流向后的具體方位。在那些方位用五色石打造出一個連接橋，通過電力作為媒介，將往外放射式的虛空之眼外圍裂口進行連接，最終形成一個外延的小型閉環。”

    “這在理論上可行，我昨天一天都在做這個嘗試，你看。”

    他打開包取出一個黑色筆記本電腦，掀開蓋子，里面屏幕上是一個熟悉的模擬器像素畫面。

    屏幕中央是一個類似于3d建模的軟件界面，只是像素較低。

    陸堯對這個有印象，過去使用【西爾瓦努斯之樹】創造生命時就是這場景。

    楊堅的這個像編輯器一樣的界面中心，是一團小小的閃電動態圖。

    其邊緣被往外連接成了類似于模擬電路圖，用一種發光的條狀材料給連起來，形成了一個循環的長方形電路圖。

    一股股電流從閃電的一個分叉中發出，然后途經外接的電路，最終回到閃電的主干里。

    像是搭建出了一個附加的自循環體系。

    陸堯雖然看不懂，但覺得應該很厲害。

    他心里有幾分感慨。

    自己在模擬器里玩種田養成，人家在里面搞模擬電路……只能說模擬器本身的開放式結構，讓它變成了一個充滿各種可能性的工具箱。

    楊堅還在語速極快地說著：“這雖然很原始，但也將虛空之眼的外圍結構連接起來，用某種方式讓它們保持暫時穩定。穩定時間目前還很短，但最關鍵的是，這個循環的確是可以做到。也就是說通過這種成本低得多的方式，能夠閉環虛空之眼，對它的固定和作用都不再是不可能。”

    “如果說赤虛是世界空間管道的泄漏，那么虛空之眼就是管道局部徹底爆開和噴涌。只要能修補和連接這樣的缺口，就有利用這種天然能量的空間！”

    陸堯由衷說：“楊老師，你真是天才。”

    這人不僅敢想敢做，而且行動力超強。

    “想要真正應用還是非常困難的事，光這個實驗我失敗了很多次，但同樣的cao作步驟已經成功了三次，我認為可重復實現的。只要沿著這個方向進一步摸索優化，就能推動對虛空之眼的研究，并且觀察到虛宙能量的運行規律！這是比律則更底層的根本！”

    楊堅臉上洋溢著笑容。

    陸堯則是勸說：“楊老師，你還是去休息一下吧。”

    “好的好的，我只是那天聽到你的話，受到啟發，那些五色石數量夠多，我才敢做這種嘗試。這個方向還有很多潛力可以挖掘……”

    他離開時腳步輕快。

    宋詩宜看向他的背影說：“以前就聽說，總后勤處的楊堅老師沉迷于研究虛空之眼，并且在嘗試搞相關的理論工作，只是虛空之眼本身太復雜，能夠有一點成果已經很不容易。希望他能成功。”

    陸堯也抱著同樣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