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模擬器 第1041節
面對黑質沖擊或大規模決堤,羽人危險不大,被掩埋和摧毀的只是咒族和咒蟲。 羽蛻隨黑質的沖擊漂流而翻滾。 喬瑟夫無事可做,想起了過去的日子。 麥餅,烤rou,葡萄,玫瑰花,海灘,落日,雪,雨,漂亮的姑娘,太陽女神的照耀和治療,沖入虛空的遠航飛舟,還有那環繞世界的恢弘環道…… 置身其中尚不覺得奇異,直到在時停區的這些日子,他才回過神來,原來自己也擁有過很多。 經歷了羽化最初的興奮和好奇,在這個看似長生不死、實則殘酷而冷峻的世界里,他漸漸明白,為什么羽人總表現出一種深沉的冷漠和麻木。 時間就像是一把銼刀,會將身上那些變化多樣的東西全部磨掉。 呆的越久,失去的越多,最終剩下的只有生存的部分。 他想回去。 這也是喬瑟夫打出【游擊軍】稱號,自稱得到強力神明援助的最核心原因。 他考慮的是。 如果打出名氣,讓自己的事跡傳遍時停區,那么讓自己羽化的堯神大人,一定能夠知道自己的近況,那就有能回去的機會。 他堅信,堯神一定在以某種方式凝視著自己。 只是自己必須做出點什么,才能引起祂的注意。 就像是堯族世界,那邊一旦成為英雄,做出影響人們和世界的巨大成就,堯神意志就必會降臨,給與相應的獎勵。 過去喬瑟夫還不太明白,擁有君主級羽人代表著什么。 現在他很清楚。 羽人君主認可凌駕于自身之上的,只有已經無法回歸的【舊日統治者】,以及那更加神秘的【超脫者】。 堯神能隨意指揮【群星環繞的君主】,這證明祂極可能是【超脫者】。 謹慎起見。 喬瑟夫只說得到境外的強大神明援助,而閉口不提是誰。 就連未覺者和鼠須士,也僅僅認為這是他一個宣傳手段,誰也不會想到,這是一件故意大張旗鼓宣揚出來的實情。 現在要做的就是繼續發出聲音,擴大名氣和影響力。 喬瑟夫在時停區經過了漫長的流浪,受到過不少公侯、羽士的襲擊,數次被殺,也征召接收過不少咒族和咒蟲,然后又看著它們被更強大羽人掠奪而走。 師傅法海曾經說。 “要想航行夠遠,并不是飛舟越大越好。我認為,飛舟應該像是風中的樹葉一樣,大風難以撕碎樹葉,只會將它吹得更遠。應該像是水一樣,能進入群山和峽谷,能乘風而起,隨云而降,能進入杯中,聚河成海……” 要像水一樣。 在時停區,跟隨黑質漂流,適應這里的形狀。 ……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忽然安靜了下來。 喬瑟夫慢慢恢復形態,他能感覺到,自己遺忘了一點東西,那是和一群咒蟲的談話。事實上,絕大多數咒蟲們只會說是,更像是自己單方面在發號施令一樣。 “那是……”鼠須士眺望前方。 前方是一條長長的通道,盡頭一片遼闊。 那是一個大型空洞。 他們三個臉色驟變,扭頭就跑。 身后,令人窒息的威壓已瞬間降臨。 第871章 運氣不是很好 回過神時,喬瑟夫發現自己躺在圣棺里。 他忍著強烈的暈眩感和撕裂感,支起身體。 圣棺是羽人的一項專屬能力,能設定一個特定位置,死亡之后從該地復活。如果沒有定下圣棺,就會從時停區隨機一片區域復活。 所謂圣棺,其實是羽人用光翼做出的一個空間標記。 看似翅膀的光翼,本質是羽人力量的具現化,不論圣棺還是羽蛻,都是由光翼編織制成。 喬瑟夫推開附近掩埋的黑質,看到旁邊并排的兩座圣棺發著光——唯有羽人回歸圣棺,它們才會顯出形態。 也就是說,它們也死了。 【游擊軍】再次全滅。 喬瑟夫用手揉了揉額頭,回想之前發生的事。 他們隨黑質漂流到一個大空洞,然后記憶就此斷開。 死亡會導致相關的記憶缺失,而且還可能引發其他記憶的缺損和剝離。死亡太多次,就會失去過往,逐漸忘記一切。 不知道是誰殺了自己,但想來是一位強大的統治者。 三人一個都沒逃掉,都被那位羽人當場擊殺。 羽人間的差距也極大。 羽士難以對抗公侯,面對君主則是必死無疑。 闖入了強者的領地——不論什么原因,這就是羽士要面臨的結果。 “生死無常,世事難料。” 未覺者打斷了他的思緒。 喬瑟夫看向旁邊。 銀色的僧侶已離開圣棺,光流構成的死亡容器又消失了一個。 “學兄,行百步者半九十,看來我等又得從頭徒步。”未覺者的獨眼里似乎閃爍著某種悲憫:“或許這也是一種啟示。” “大師說說看。” “學僧以為,不妨換一個方向。” 未覺者雙手合十:“此前我等到處尋找志士,集結力量,擴大呼聲。如今已被各方關注,步履艱難,不妨暫告一段落,進入神域,去那邊再做打算。” 喬瑟夫想了想:“大師說的是,待會兒問問鼠須士的意見。” 他倒不擔心未覺者是試探。 這位羽人僧侶對力量并沒有欲望,它與深淵里那些堯族僧侶很像,都是在嘗試通過思考和觀察,去理解世界的運轉,領悟萬物的意義。 只是未覺者觀摩與思索的,是時停現象。 在它入伙前,也是喬瑟夫向它提議:“大師,如果一直停滯這里,怕是難以看清時停區的全貌。如果要去理解一塊石頭,那么最好用另一塊石頭去參照和比較。時停的奇特,是因為有時間現象作為參考。” “想要確認時停的原理和意義,答案或許在另一面的神域中。” 喬瑟夫所接受積累的堯族文明知識,以及長期從事一線研究工作的經驗,這時候展現出威力。 他長期堅持不懈的游說,以及通過各種思想實驗的驗證,終于得到了未覺者的肯定和認同,才說動它一起同行。 喬瑟夫看向唯一剩下的那座圣棺,棺門依舊緊閉,里面人還是沒有出來。 他不得不敲了敲棺門。 “沒事吧?” 圣棺里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我休息一下……” 喬瑟夫只能等待。 羽人擁有不死之軀,但死亡會造成一部分記憶的損傷。正常來說,羽人們也厭惡死亡,死亡代表了自我的失去。 鼠須士的死亡后遺癥特別嚴重。 它最早是【金鼠婦】一族的一名咒族,聽從公侯【鼠婦公】的咒令行事,度過了漫長和平而安寧的一段日子。 有一天白火毫無征兆地從【鼠婦公】身上升起,將它焚為灰燼。 失去羽人領袖,整個族群都陷入了恐慌和無助,大廈崩塌后,里面住的人無處可去。 禍不單行,不久后一場黑質洪流席卷了金鼠婦生存的空洞。 鼠須士與其中大多數同族一起被掩埋在了黑質泥流中。如果沒有大量咒蟲的集中挖掘,它們就將在黑質的內部運動中不斷被擠壓和深埋,直到變成黑質的一部分。 然而鼠須士沒有死。 它醒來后,發現自己完成了羽化,背上長出了白色光翼。 鼠須士想到白火的傳說。 ——白火會將羽人點燃后吞沒,但經過一段時間之后,羽人會重新出現,但這時候的羽人會非常虛弱,而且會幾乎忘記自己的一切。就如同過去那部分死了一樣…… 自己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成為羽人。 那么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呢? 也就是說,現在的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曾經的鼠婦公?或者其他那些羽人? 在這個時停區里,來來去去的羽人,是否就是那些最古老君主殘魂? 沒有人能回答它。 只是每一次死亡,自我的懷疑就會加重,對世界的絕望就會加深。 據說到了君主階段,羽人將能剝離自我記憶進行存放。 鼠須士想要成為金鼠婦一族的君主,唯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是自己,將未來掌握在手里。 喬瑟夫告訴它:“想要變強,沒有資源是辦不到的。據我所知,只有龐大數量的咒族和咒蟲,才能積累蛻變出一名新的君主。” “機會不在時停區,這里不是新人出頭的地方。機會在外面,神域有很多咒蟲族群在自由生長,它們對神明來說是需要剿滅的災難,對我們而言卻是重要的助力。” “要不要試試看?” 鼠須士思索之后決定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