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馬上就會有答案了。”

    片刻后，刺耳的金屬警鈴響徹城市。

    巨魔酋長單膝跪地：“白神大人，隆格爾請求出戰！隆格爾將消滅一切來犯之敵！”

    白神瞥了它一眼：“很好。”

    “去吧，擊殺那些大儺，來的有5頭大儺，大約3000頭儺怪。有趣，看來是想將我們這里的后方基地一鼓作氣毀掉。”

    隆格爾臉色微變，但還是咬牙：“隆格爾必將斬敵于外！”

    它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西食猶豫片刻，也說：“白神大人，我也去參與防守，與隆格爾一起作戰。”

    白神不置可否。

    祂轉過身，面朝那眾神之首的巨大神像，仿佛在向那凌駕諸神之上的【西王母】輕聲頌念什么。

    ……

    地表。

    密密麻麻的來犯之敵從天而降，儺面力量沖擊著地面上的骷髏戰士們，讓它們不得不到處躲避掩藏。

    隆格爾抬起手里的寒蟬，卻沒有立即開火。

    旁邊的西食也同樣。

    需要讓儺怪高度更低一點，現在距離太遠，不僅無法有效殺敵還會暴露自己。

    這些怪物仿佛無窮無盡，還在不斷從天外增援過來，一副要將這里不惜代價徹底毀滅的架勢。一張張儺面遍布天空，就像是天上長出了一個個巨人怪憎的面孔，正在注視和嘲笑著地面。

    尤其是那五頭大儺。

    一頭如霧，一頭如山，一頭像樹，一個如張開的手掌，一個似天際趟過的水流。

    它們高懸空中，每一個身上都有兩幅儺面，這也是大儺身份象征。而兩幅儺面形態不一，通常一為怒像，一為笑像。

    此時，大儺們的怒面紛紛閃爍紅芒，在地上炸出一條條巨大溝壑，然后引發出更大范圍的火流蔓延。沿途還在防守的骷髏士兵，不少都喪生于轟炸和火海之中。

    隆格爾罵了一句，用油刷抹了抹寒蟬槍頭先提前做好散熱處理：“五個陰陽臉。西食兄弟，待會兒你先走，往地下神殿里撤離。”

    “一起走。”西食說。

    “我是使徒，你們可以走，我得留到最后。”巨魔酋長臉上露出一絲苦楚：“如果我回不去，幫我照顧一下部落的族人。”

    “好。”

    就在西食準備后撤時，它注意到，天空中的大儺們停止了進攻。

    它們的兩幅儺面在體表移動，都朝向地面，凝視著某個地方。

    西食順著儺面注視的方向看去。

    在不遠處的一座石崗上站著一個怪人，他渾身漆黑，橢圓形的頭部沒有五官。他體表有著仿佛骨骼一般的白色條狀甲胄，而他的脖子側面印有一個白色「尉」字。

    黑體怪人張開右手五指，朝向頭頂懸于的人掌型大儺。

    咔嚓一聲。

    他身后撕開了兩條組成十字的裂縫，縫隙中亮起一道光。

    閃光瞬間，西食眼前一片空白，腦袋里嗡嗡響個不停。

    西食拼命瞇起眼，看到那空中的大儺中部裂開了一個貫穿軀體大洞，洞口周圍焦黑龜裂，還在冒煙。大儺龐大的身體從天上緩緩墜落，在地面上激起涌向四面的塵埃。

    黑體怪人又舉起了手。

    十字星再次閃爍。

    霧狀大儺身體驟然散開，化作一縷縷飛煙。可片刻后那一道道飛煙也被某種力量擊落在地，重新凝聚為一團模糊而四分五裂的焦黑軀殼，唯有其表面的兩幅儺面還能看出大儺的身份。

    眨眼間，兩頭大儺被宰殺。

    西食只覺得口干舌燥，喉嚨發緊。

    它看向旁邊。

    隆格爾故作鎮定地說：“這就是天淵，它們這是自尋死路。”

    但它的手還是在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第755章 誰才是怪物

    西食密切關注著戰場中心。

    黑體怪人斬殺兩頭大儺后停止攻擊，繼而迅速變成了被大儺圍攻的對象。

    可他身邊迅速集結了一支隊伍，這些戰士都如他一樣渾身漆黑纖細，沒有面貌五官。這些黑體戰士彼此手挽手，用身體構成了一個類似于投石器或彈弓的裝置，而后將一個個戰士投射到了空中。

    被投射飛天后，黑體戰士立即變成了黑色寬翼飛鳥，有兩名在空中沖上了樹狀大儺身體，隨即變化為一種黑色鉤爪，死死扎入大儺體內。

    兩名黑體戰士身體猶如黑色流體一樣在大儺體表流動，而后在儺面旁再次凝聚出人體。

    在儺面咆哮的紅光掃射中，它們硬生生撕開了大儺的兩張儺面，讓痛苦不堪的大儺從空中墜落，在地上拼命蜷縮軀體。而那兩名戰士只是冷酷地將儺面切割下來，大儺劇烈顫抖一陣后就不動了。

    西食看得頭皮發麻。

    到底誰才是怪物……

    這些戰士就像可以變成任何東西。

    他們的戰斗能力和經驗完全凌駕于大儺之上，以至于大儺毫無還手之力，原本堅不可摧的儺面也變成了被屠宰的切入點。

    殘余兩名大儺想要逃走，卻被黑體戰士們彈射起飛后捕獲，硬生生從空中拽到地面。

    這次在另一個「士」指揮下，戰士們只是將身體化作黑色長槍，將大儺釘在地上，讓它們不斷扭動龐大的軀體，發出一種厚重而渾濁的古怪嚎叫。

    這還是西食第一次聽到大儺發聲。

    在更高位的堯族面前，大儺比昔日義蜥一族還要不堪得多。

    與此同時，針對儺怪們的清剿也全面展開。

    地面開啟了一個個通口，一個個白色飛行物飛出。這些飛行物釋放出一道道黑白相間的高能沖擊光，光流交織，覆蓋蒼穹，殺得天上儺怪群如雨點般墜下。

    總計5頭大儺，3211頭成年體儺怪，在半個小時內被全部肅清。

    西食看了看手里握住的【寒蟬】。

    這武器讓凡俗之輩比肩神明，有著精巧的結構與工藝，護手與槍頭還散發著戰后的溫熱。

    堯族造出了這驚世駭俗的弒神兵器。

    但這只是它們造物之一而已。

    西食舉目望去，已經見不到黑體戰士的身影。

    它們就像一群幽靈，縈繞在這個世界背面的幽靈，只要有需要，它們任何時間任何位置都將摧毀一切敵人。

    西食默默想著。

    自己過來進修的想法是對的。

    堯族文明深不可測，義蜥一族作為受到幫扶的新文明，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西食老弟，愣著干什么？”

    前面的隆格爾揮手：“走，回城了。”

    返回途中，西食一路看著滿地的骷髏碎骨。

    一部分骷髏戰士從地上爬起來，彼此撿起頭骨，給自己和戰友安上，一部分互相攙扶和背負，更多的骷髏戰士從掩體里爬出來，將懷里戰友的完好顱骨帶回營地。

    西食這才明白過來。

    在此前被大儺和儺怪的力量轟炸中，它們迅速地就將頭骨進行了安置和隱藏。雖然軀殼被毀，但最關鍵的腦袋還在，所以真正陣亡的戰士并不多。

    “它們可是經驗豐富的老兵，經歷了不少大戰，還曾經剿滅過作亂的稱號神明，正面與咒蟲群對抗過。”

    隆格爾在一旁低聲說：“別看這些白骨先民個體脆弱，但它們令行禁止，經過了大量慘烈實戰。剛才如果要真的無限制開火，那些儺怪全部都得死。”

    “不過白神大人讓它們克制和避戰的，這回是要測試飛舟和骨龍們的空中突進和遭遇戰能力，并且讓它們戰術回避和誘敵深入，效果還不錯。”

    西食看到白骨戰士們排列出一條條長隊，各自有序返回所屬部隊。它們那整齊劃一、訓練有素的模樣，讓義蜥領袖既覺得羨慕，又感覺到了一種秩序之美。

    “其實我剛來這的時候，也不明白，為什么堯族的正規軍，尤其是正面戰場，會選擇這種個體脆弱的白骨先民。堯族其實有著很多強力種族，比如有變形能力、爆發力和感知敏銳的戰貓，更強生存能力的血祖和血妖精，還有可以彼此組合和拆分的竹人……”

    巨魔酋長看向遠處的骷髏戰士凱旋隊伍，目光之中都是復雜：“但在和它們的演練中，巨魔戰士們一敗涂地。要不是我們用的是低強度的【黑魔術】，巨魔一族要被它們給全部殺光……相信我，兄弟，你絕不會愿意和這群家伙當對手的。”

    “它們的缺點是個體強度不足，但堯族有辦法將它們武裝起來，蟲甲提高軀體強度和反應力，【寒蟬】提升它們的制造傷害能力。它們能使用各種載具和武器，而且無須食物，總是能輕裝上陣，能在任何環境下作戰，有著鋼鐵意志，不怕死傷，數量還多得可怕。”

    “彌補了最關鍵弱點之后，它們就無堅不摧的死亡軍團。”

    “也不怕你笑話，我還嘗試指揮骷髏軍團，與骷髏指揮官對抗，結果還是一敗再敗……所以被白神大人訓斥，讓我必須加強相關的能力。唉，所以今天我得拼。”

    “再輸下去，輸外面就沒人可輸了，我這使徒也做到頭了。”

    巨魔撓頭嘆氣：“堯族文明強的確是強，但要在體系里混，真的很不容易。我現在每天都得喝點酒，不然做夢都是實戰演練又輸了，被剝奪使徒頭銜，被驅逐出境。早知道當初我申請和西索老弟一樣，外出執行任務……留下壓力太大了。”

    它低頭指了指自己趨于稀疏的雞冠紅發：“兄弟，看到了沒？我的頭發現在一直在掉，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事……唉。巨魔的頭發茂密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可現在，唉。”

    西食對它表示同情。

    連一刻都沒有為擊潰儺怪的勝利慶祝，它們接到了下一個命令——前去參與研究被捕獲的大儺。

    ……

    兩頭大儺各被關在了一個水晶構建的巨大牢籠里。水晶上空懸浮著一種亮度極高的漂浮物，就像是幾顆散發出強光的星星，照得大儺像是一件被凝固的礦石標本。

    西食看向其中的山形大儺。

    它厚重的白色軀體就像是黏土凝塑而成的雕像，山頂位置有著一上一下兩張淡黃色的骨質儺面。上儺面怒像兇橫，瞠目齜牙，下儺面則是彎眼咧嘴作笑。

    這也是西食交戰多年的大儺，如今被鎖牢籠中。

    近距離觀察下，西食注意到，大儺的儺面周圍有一些細細的骨骼。這些骨頭在大儺白色的軀體下，就像是沿著儺面往身體里長出了一副骨架。

    “初次見面，我是堯神大人的使徒，龍吉。”

    一位背長雙翼的男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