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轉過身，對陸堯微微低頭：“這兩天承蒙您的關照，銘記在心，現在我該走了。”

    “我知道，您想過平靜的生活，您的身份我不會對任何人透露，我以偉大的冥神起誓。”

    吃飯的哈羅就和正常狗沒什么不同，吃相兇猛猙獰，還有護食習慣。可一旦說起正事，它就仿佛會切換成另一種性格，變得克制而講究。

    陸堯說：“等雨停了再走吧。”

    “不了，我還得去找紅龍的尸體，冥界之門也有需要我的時候。”

    說完，它整理了一下紙箱，跳起用爪子打開門，走了出去。

    陸堯打開窗戶，看到哈羅沿著街道在雨中一路往前。

    雖然被傾盆大雨淋成了落水狗，但它似乎毫不在意。三頭犬邁著小步，沉著而平穩，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回過頭，陸堯看向沿墻一路走進來的蠶叢。

    “你還記得我嗎？”

    他抬起手，手腕上還有蠶叢留下的印記。

    “我知道有一部分記憶在這里。”

    蠶叢小心翼翼地問：“啟航者先生，我能取回來嗎？”

    “當然。”

    隨著將這一部分記憶融合，蠶叢雙耳動了動：“原來是這樣……第六十五世的我做了這些……”

    “不止這些，還有龍。”

    陸堯指了指屏幕：“不過你將那部分記憶存在了我的神國。還是和過去一樣，要進去的話，你得先同意成為使徒……這關系到我的安全問題。”

    “那就勞煩您了。”

    蠶叢的性格一點沒變，下了決定就堅定不移。

    ……

    在龍巢里，蠶叢被陸堯轉化為第九使徒，它將在這里的殘缺記憶進一步補全。

    完整的蠶叢變成了一個大耳小人，只被描繪了邊框，沒有任何色彩，看起來有幾分簡陋。

    “龍，龍……”

    “帕夏呢？帕夏呢？”

    它左右張望，看到帕夏正趴在龍巢里睡大覺，頭頂亮起一道閃電。

    陸堯注意到，帕夏頭頂名字后有一個古怪的【虛弱】標記。

    蠶叢火速跑到雛龍身邊，腦袋上冒出問號：“你怎么睡得著的！有點出息沒有？”

    “這個年齡段你這個階段你睡得著覺？”

    “帕夏，你得站起來啊！你得繼續練，你連第二次覺醒都沒完成！”

    它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帕夏被它吵醒，龍頭上浮現出一團亂麻：“蠶叢老師，你不是死了嗎？”

    “那不重要！你怎么可能還沒有第二次覺醒？”

    雛龍頭上浮現出一個悠閑的音樂符號，它翹起腿躺在龍巢里：“……因為我是黯日之龍，我是黯日之子，只要睡覺就能得到黯日的力量變強，成為神話的存在。”

    “什么年代了，傳統的龍族方法已經過時了……我現在每天養養蟲子和鳥，就能變強，生活很舒服。”

    蠶叢頭上冒出一串黑色感嘆號，繼而腦子上都是怒火。

    它當即對陸堯說：“神明大人，帕夏思想出問題了，必須將它打醒。我請求讓血騎士先生出手，給帕夏好好清醒一下！”

    陸堯覺得有道理。

    第300章 害得還是你自己

    龍血儀式再次開啟。

    血騎士回到像素世界特訓帕夏，揍得黯日之龍嗷嗷直叫。

    不過效果也是立竿見影，一打起來——哪怕是單方面被打，也讓帕夏的懶散一掃而空，它緊張地瘋狂躲避移動，有時候也嘗試做反擊。

    陸堯趁這個功夫，詢問蠶叢關于三頭犬哈羅的事。

    “大人，我與哈羅不熟，不過塞柏拉斯一族作為冥界守門人，向來有著不錯的聲譽。如果類比這里的歷史，他們相當于是人類中最古老的騎士和守墓人，秉承和堅守傳統，并以此自豪。”

    “雖然外形上看起來有些狼狽，但塞柏拉斯天性恪守誓言與職責，它們是冥界中最早的生命之一。”

    “龍族評價它們說，塞柏拉斯是最可靠可敬的守衛，也是最死腦筋的守舊呆瓜。”

    “如果給予塞柏拉斯一個明確命令，那么它們多半能執行得很好，而且不論時代和紀元更迭，它們始終如一。但倘若想要讓塞柏拉斯去自己決定做點什么，那么它們就容易陷入猶豫和迷茫……”

    蠶叢與哈羅相識純屬偶然。

    那是第66代蠶叢的時候，它感應到龍的氣息，源頭在鄉村的一戶人家。

    這家人用一塊破掉的龜殼墊桌腳，有一小片碎龍骨不知怎么回事，嵌入了龜殼里，外表倒是完全看不出來。

    因為這一碎片，蠶叢和哈羅第一次碰面。

    蠶叢驗證之后發現，龜殼上的龍骨并非來自真正龍族，而是亞龍或龍裔剝離出的骨骼碎片。它根據骨骼的深層構成推斷，骨頭的原主祖上應該有紅龍血統。

    再考慮到哈羅的感應，那么龍骨所屬的亞龍，大概率是紅龍卡塔羅在這里誕下的后裔。

    這一點對三頭犬造成了誤導。

    蠶叢聽了哈羅與紅龍的決斗事故，為此深表遺憾，告知哈羅一些甄別龍與亞龍、龍裔的基本常識。

    哈羅決定也要幫到蠶叢。

    蠶叢聯想到自己被委員會追查的現狀，于是拜托哈羅先行一步，幫自己找到存放在某處的記憶。

    哈羅的【追獵者奧秘】雖然精度不足，但對特定目標的反應清晰。在尋回蠶叢記憶軀體上，倒是比蠶叢本尊還要更加敏銳。

    于是有了后面發生的一切。

    與哈羅分別后，蠶叢繼續一路躲避。

    這一過程中到底發生過什么，如今的蠶叢已不可知曉，它唯一知道的是，為擺脫追捕，自己曾一次次自我毀滅。

    如今的蠶叢已經是第72代，死了6次才讓它能較為安全地過來。

    “……我懇求能在您麾下以使徒身份長期活動，履行遵守使徒一切職責和使命，也希望能夠通過幫助帕夏，有朝一日重新開啟龍宿的通道。”

    “尊敬的啟航者，希望您能收留。”

    陸堯大度地同意了。

    當使徒是工作，想回家看看是生活，不相悖。

    為了能獲得回家鄉的長途票，選擇當使徒能理解。

    陸堯一向欣賞坦誠這一品格，比起那些遮遮掩掩的人，蠶叢這樣坦白自己的目標與欲望，要可靠得多。

    忽然陸堯想到。

    長期使徒……這么說的話，蠶叢做好在堯族世界不斷重生的準備？

    “是的，大人。”

    蠶叢闡述：“現在的我，已經是最完整的姿態。我有一部分關于龍族和龍宿的記憶，應該能幫到帕夏。”

    陸堯看向龍巢的空地。

    黯日之龍被血騎士摁在地上鐵拳糊臉，只能拼命蜷縮身體，用爪子努力護住頭部。畢竟也是身經百戰了，帕夏有著豐富的防御經驗。

    陸堯讓血騎士特訓帕夏，出發點與蠶叢這位龍族傳統教育家不同。

    他是覺得，未來帕夏成為另一個黯日也好，還是沿龍這一路徑繼續成長也罷，都是它的自主選擇，原則上不干涉。

    問題在于，帕夏本身可以更好地成長。

    黯日力量吸納的同時，它的龍族血脈還能進一步覺醒，這兩者之間并不抵觸。

    然而帕夏現在翹起二郎腿，仗著先天優勢等躺贏。

    那不行。

    在堯族世界，可以缺少天賦，也可以一事無成，但作為這里的龍，要有堯族的進取與創新精神，這也是堯族能一路發展至今的關鍵。

    你就是玩兒，也得玩出點花樣來。

    像搞出部落戰棋的木軻，人家那才叫職業玩家。

    如今的帕夏卻正在變成一條懶狗。

    這是非常嚴肅的態度問題。

    陸堯第一次怒斥了雪人吉米。

    針對黯日之龍在本紀元長期不作為的怠惰現象，現在給予警告一次，限期整改，如果做不到，那么就將帕夏調到云中寺去支援邊區。

    “神明大人，吉米有罪，沒能教好帕夏！帕夏一定好好教訓它，用鞭子抽它，用火燒它，把它凍成冰塊！”

    雪人頭頂浮現出一個生氣的表情，它看向旁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帕夏。

    “你還要懶到什么時候，快站起來，和血騎士先生打！”

    帕夏頭頂浮現出對話框：“我打不過……打不了……沒那個能力……”

    雪人從肚子里拔出一把淬火劍，敲打著龍的龍角。

    “你這個無藥可救的家伙，就知道養蟲子，養蚯蚓，養鳥，養螃蟹，有什么用！就是不做正事！還說可以把自己變強？你就繼續混日子吧，害得還是你自己！”

    “神明大人要把你丟到沙城去！去吃沙子！去變成風干蜥蜴！”

    帕夏腦門上蹦出一個感嘆號。

    它掙扎著爬起來，匐匍在地：“偉大的堯神大人，祈求您饒恕帕夏這一次，帕夏一定將所有精力都用在磨練戰斗上，再也不搞奇怪的事情……”

    陸堯覺得好像忽略了什么地方。

    他看了看龍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