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電話開始錄音，避免陷入某種新式騙局。

    女孩哦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走之前，她說肚子餓了，問周強要點吃的。

    周強心想，這套路也太老了，看我怎么制你。給我等著。

    于是他塞給女孩一包火腿腸，兩袋牛奶，還有一袋切片面包。他大方地表示說，隨便吃別客氣。

    女孩當(dāng)著他的面，將這些東西全部吃得干干凈凈。

    “還有嗎？”

    周強驚了。

    這女人路子還挺野。

    行啊，你敢吃，我就敢給。

    周強翻出家里的泡面，給對方泡了一大鍋。然后女孩呼嚕呼嚕吃下肚。

    他找出一包rou松餅，女孩就著清水一個個吃光。

    最后他拿出壓箱底的兩個鯡魚罐頭，女孩用叉子舀著吃，連魚骨都嚼碎了咽下去。

    周強服了。

    他說：“別，您別和我較勁了，我認(rèn)輸行不？您快去廁所摳出來，吃這么多，得吃出人命了。”

    女孩說：“沒事，謝謝你。你是第一個給我吃的的人，其他人都給錢。”

    周強給整蒙了。

    他有點說不好。

    這人是腸胃出了問題，還是腦子出了問題？

    女孩說自己叫于瑤，21歲，沒讀過什么書，聽人介紹到城里來打工，被黑中介扣下身份證騙去夜總會當(dāng)小姐。她覺得不對頭就跑了出來，在街上晃蕩，覺得餓。

    周強和她聊了聊，發(fā)現(xiàn)于瑤的確表現(xiàn)出一種懵懂無知，這種無知不是偽裝出來的，而是她真的對很多人盡皆知的東西毫無反應(yīng)。

    比如說，她不會用熱水器，不會用智能手機，吃香蕉時連皮一起吃，不會刻意避免走光或避諱男女之防……就像一個闖入現(xiàn)代社會的女野人。

    還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野人。

    聽到這里，陸堯還是忍不住提醒：“老周，別怪我多嘴。有沒有這么一種能可能……她是裝的？”

    “可能啊。”

    周強咧嘴一笑：“女人天生就會演戲。這我懂。”

    “如果她真是裝的，那她的演技真是奧斯卡級別的水平。每天都在我面前不斷表演，還不露任何破綻，栽了我認(rèn)了。”

    陸堯在周強臉上看到一種不露聲色的幸福。

    他很喜歡那個于瑤。

    “她很勤快，真的，是我見過最勤快的人。”周強說起女友簡直滔滔不絕。

    “和我在一起后，衣服她全手洗，洗得可干凈了。”

    “飯她做，她做飯有一種天賦，一學(xué)就會。”

    “家里搬東西的重活兒，她也搶著做，說來慚愧，她力氣也比我大，胃口也比我強很多……”

    “她真的對我很好。”

    周強喝了一口啤酒：“我倒霉了好幾年，也算是時來運轉(zhuǎn)了。”

    陸堯總感覺有點不真實。

    “她就沒有任何要求嗎？”

    “有一個要求。”

    周強放下啤酒：“她喜歡吃rou，讓我多買點rou。”

    這時候大門被推開，手提大包小包的于瑤回來了。

    陸堯鼻子動了動。

    血的味道。

    最濃郁的血腥氣在于瑤嘴唇上。

    第30章 名偵探伊莎貝爾

    模擬器中人口增長，讓陸堯感知能力提高。他也因此能捕捉到過去完全無法注意到的細(xì)節(jié)，而大多數(shù)的不尋常都匯聚在于瑤一人身上。

    于瑤從沒對陸堯說過話，周強解釋為內(nèi)向。

    她總在半夜做飯，會在廚房里哼唱古怪的小調(diào)。

    于瑤身上總是帶著一股血的腥味，大多時候很淡，說明她特意清理過身上的痕跡。但她嘴里的血味最重，也最不容易消除。

    血的味道不僅出現(xiàn)在她身上，還在廚房水槽，衛(wèi)生間，甚至客廳的垃圾袋里。這些都和于瑤的個人軌跡有關(guān)。

    周強倒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陸堯感覺，于瑤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氣息。但到底是什么，他也說不上來。

    而且獨自深入查證，也讓他覺得有危險。

    所以陸堯決定，讓專業(yè)的來。

    這事沒有證據(jù)和犯罪證明，不方便麻煩警察叔叔。

    伴隨簡單的電腦一鍵召喚儀式，伊莎貝爾再次跪坐在電腦桌上。

    “神明大人，伊莎貝爾遵循您的意志而來。”

    不同于上一次的慌亂緊張，這回少女使徒沉穩(wěn)了許多。

    “現(xiàn)在有個可疑人物，她現(xiàn)在和我一個朋友出門看電影去了，大概有兩個半小時的時間，所以我找你過來……”

    陸堯給她講了一下前后經(jīng)過。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查清楚她的來頭。”

    “是，大人。”

    說罷，伊莎貝爾就按照陸堯的要求，開始換裝。

    陸堯很自覺地走到屋外，隔著門說：“我的感知能力最近有明顯提升，人口增長帶來的反饋這么快嗎？”

    里面?zhèn)鱽硪辽悹柕穆曇簦骸按笕恕ι硖幐呓缇S的神明而言，低界維的人口就是神明第二副軀體，信仰則是神明力量對外的延伸。”

    陸堯問她：“那如果人口為零，會發(fā)生什么？”

    “大人，哪怕神明神殿遭到了徹底破壞，信徒們也很難徹底滅絕，因為信仰一旦開始傳播，就會流傳到世界各地，不僅是人類，還有一些具有智力的生命。”

    “信仰本身不會徹底消失，只是變得非常微弱，難以再次大量匯集，就像是飄散各地的種子一樣。”

    “只要神明使用信仰之力，讓信徒們重新建造神殿，就能卷土重來。”

    陸堯懂了。

    大俠從頭來過。

    莉莎就是這樣的情況。

    “據(jù)說到了眾神殿之上的神明戰(zhàn)爭，也會有一部分神明在神戰(zhàn)中被徹底抹除信仰和所有信徒。”

    伊莎貝爾繼續(xù)說：“神戰(zhàn)中，有一部分神明的信仰會遭到毀滅性打擊。這部分被徹底驅(qū)逐的神明就是舊神。”

    陸堯默默記下。

    那是眾神殿以后的事了，得脫離見習(xí)神明的身份。

    現(xiàn)在自己還是被保護的新人玩家。

    正常來講，安全區(qū)也還算安全。

    最接近的個案是遭逮捕的莉莎，她被毀掉奇觀后跌回安全區(qū)，不得不從蠻人部落重頭開始。

    陸堯現(xiàn)在能懂莉莎的急切。

    人口增長帶來了生理上不可思議的增強，而大量人口和信仰的損失，一下子讓神明玩家從山巔跌回深谷。

    人總是最無法忍受失去。

    伊莎貝爾換上了一件灰色衛(wèi)衣，戴上墨鏡，打扮成正常女孩模樣。

    調(diào)查開始。

    她雙手十指緊扣，低頭閉目，嘴里念著一段低聲的禱詞。

    陸堯聽不懂，但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從伊莎貝爾身上散發(fā)出來，與周圍世界產(chǎn)生了交互和反應(yīng)，仿佛一枚石頭丟入平靜的水面。

    漸漸，伊莎貝爾身上有了一層白色光暈。說是光暈也不準(zhǔn)確，更像是一層流動的乳白色霧靄。

    這正是她的能力，彌留祈禱。

    與像素世界那簡化的白光不同，現(xiàn)實世界里，一切都清晰可見。尤其是陸堯的感知提升，對那些微妙過程和變化更是一清二楚。

    伊莎貝爾身上白霧融入墻壁和地板。

    漸漸，屋子里出現(xiàn)一縷縷黑色的煙。這些黑煙十分細(xì)小，如果不仔細(xì)看還會以為是一根根朝上漂浮擺動的黑線。

    黑線彼此纏繞，凝聚出一團不斷變換的黑霧。

    伊莎貝爾對黑霧說了幾句什么，但沒有發(fā)聲，陸堯只能看到她嘴唇張合的模樣。

    沒多久，黑團消失無蹤。

    伊莎貝爾轉(zhuǎn)過臉，對陸堯解釋：“大人，這里的亡者說，那個女人在吃生rou和飲血。”

    “她每天晚上，一邊在這里烹飪，一邊在這里吃生rou，吮吸rou上面的血漬。”

    “吃的最多的是生魚。”

    陸堯撓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