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聽到一陣微弱手機鈴聲。

    這鈴聲響了二十多秒，然后再次響起，反反復復。

    聲音來自外面。

    陸堯所住的是一個老小區，他這一棟靠外，外面挨著一個半封閉的巷子。那巷子平時都被用來停車，很多車上堆滿了灰。

    白天那巷子就沒什么人，夜里更加安靜。

    陸堯走到窗戶邊，往外看去。

    停車巷里只有一根水泥路燈，昏黃的燈光只能照出燈柱下的一片區域，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陸堯看到燈光下有什么在左右搖晃，像是路燈柱子上掛了什么東西。

    他感覺到有點不妙。

    路燈距離窗臺大概就二十來米，能看清一個大概。陸堯仔細觀察，發現是有個人被繩子掛在了水泥路燈桿上。

    這時候已經是入夜，街上沒什么聲響，手機鈴在巷子里格外清晰。

    陸堯立即撥打了110。

    “喂，警察叔叔嗎？我這里是九園社區的機車廠宿舍，在外面的巷子里有一個人被繩子掛了起來。你們快點過來一下吧。”

    警方那邊詳細詢問了地址和情況，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他們立馬過來。

    放下手機，陸堯稍微松了口氣。這種事還是由專業的警方來處理。

    原本休眠的仙人球隨從這時候跳到了窗臺上。它面朝巷子里那個人的方向，渾身尖刺繃緊，仿佛非常戒備。

    “怎么？你發現了什么？”陸堯下意識看向這小東西。

    仙人球隨從點點頭。

    陸堯嘆了口氣：“可惜你不會說話，如果你會說話就好了。”

    “偉大的堯神，您說會說話，您卑微的仆從便會說話。”

    仙人球仆從跪在地上，它綠色身體里傳出一個口音怪異的聲音。

    這聲音難辨男女。

    陸堯吃了一驚：“你會說話？”

    “您允許說話，您卑微的仆從才能說話。”仙人球隨從說：“否則卑微的仆從是不能發出自己的聲音的。”

    陸堯轉念一想，像素世界和現實世界都破壁了，這仙人球會說話也沒什么問題。

    他問：“那個被吊起來的人，你發現了什么？”

    “神明大人，那是一種惡魔儀式。”

    仙人球恭恭敬敬說：“惡魔會通過殘忍極端的儀式獲取信仰，利用恐懼和無知蠱惑cao控信徒。”

    惡魔？

    陸堯臉色微變。

    “惡魔和神明的區別是什么？”

    “神明大人，惡魔便是異端的邪神。”

    陸堯懂了。

    惡魔……換一個名字，也就是另一個神明玩家。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其他人也在使用《神明模擬器》獲取祭品。

    他立即想起了彭姐所說，九園社區有變態出沒，他會將人脫衣后吊起來。

    陸堯暗暗告誡自己，需要更加謹慎，不能讓人發現自己電腦上的模擬器。惡魔玩家一旦知道，必定會搶奪自己的魔法道具，對自己發起攻擊——那可就不再是游戲中了。

    他找了一個小花盆，告訴仙人球隨從：“沒有我的允許，你平時不能動，不能說話，你就是仙人球，好好呆在這里頭，明白嗎？”

    “是，神明大人。”仙人球隨從躬身。

    停車巷里，手機鈴聲還在不斷重復著，仿佛在呼救。

    陸堯再次看向路燈柱下那個被吊起的人。他似乎累了，不再搖晃掙扎，身體特征也變得清晰許多。

    燈光照射下，這人身上穿著一件黑色胸衣，應該是一名女性。此外她身上有些臟兮兮的，皮膚上似乎有很多血跡。

    陸堯想起家里還有個望遠鏡，在望遠鏡的幫助下，視線進一步清晰起來。

    燈柱下的人他居然認識。受害者是一個理發師，在小區對面一家叫做榜樣精剪的理發店工作，她工作名叫做莉莎，真名不詳。

    由于榜樣精剪價格親民，洗剪吹一套十五塊，陸堯也經常在那剪頭發，所以對莉莎有些印象。

    她染了一頭淡金色發，年紀大概在二十歲出頭，說話細聲細氣，不會喋喋不休尬聊，并不惹人討厭。

    莉莎被警察救下來后，整個人嚇壞了，一言不發裹著警察給她的一件外套，人有點呆滯。

    她身上被血涂抹了許多古怪符號。那些符號看起來像是某種變形的阿拉伯數字，這些符號彼此相連，又像是某種鎖鏈，將她身體層層纏裹起來。

    警方封鎖了現場，也登門找陸堯做了筆錄。

    他如實說了自己目睹的情況，只是隱瞞了模擬器和惡魔儀式的部分。

    警方救援和筆錄結束后，已經是半夜兩點。

    陸堯手握【精力手杖】倒是一點不困，熬夜完全不是問題。

    他看向桌子上花盆里的仙人球：“你之前來過我們的世界？”

    “您卑微的仆從這是第一次來到您的神界。我是森林之神大人賦予生命的，不過森林之神大人所在的神界，和您所在的神界似乎并不一樣，那里到處都是水……我太渺小了，完全無法理解神界是何等存在。”

    “森林之神是什么模樣的？”

    “不可直視。就和偉大的神明您一樣，無法形容您這樣偉大存在的容貌，我只能模糊看見神明們展露出的一些影子。”

    陸堯從仙人球嘴里撬出了一些情報。

    仙人球沒有名字，它是森林之神造出來的眾多仙人球隨從之一，一生都在神殿里打雜。森林之神在祂所在的世界制造了仙人球隨從，將它們恩賜送入像素世界中，就再也沒有召回它們。

    它只知道神殿逐漸破敗，那意味著森林之神隕落。最后仙人球也隨著神殿的坍塌埋入地下，很多年后被森林部落的人找蘑菇和漿果時挖了出來。

    不過只有神明才能驅馳仙人球，像素生命根本無法讓仙人球恢復真實的形態，只能感覺到它和其他植物不太一樣。

    “既然你是森林之神留下的遺物，那你就叫……”

    陸堯指著仙人球腦門說：“小火。”

    第9章 蠻人部落

    第二天，公司臨近下班時間。

    “聽說了沒？昨天那個脫衣變態又出現了。”

    彭姐一臉興奮地說：“還是在你們九園社區。我就說有危險對吧？還好昨天你坐我的車，不然如果遇到變態，那簡直不敢想噢。”

    陸堯為表感謝，給她外賣點了一個小蛋糕，一杯咖啡。

    下班后他騎上共享電動車，一路飛馳。陸堯計算過，比起公交，電瓶車不會塞車，還能抄近道回家，理論上是最快的交通工具。

    ……

    回到家里，陸堯迫不及待坐在電腦前。

    屏幕上，像素世界的冬天已經過去。遍布地面和樹木的積雪這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嫩芽和綠草。

    大蒜部落的小人們進一步開墾土地，森林部落的小人開始到處打獵，大家都回到了熟悉的生活里。

    看著地面上排列整齊，規模不斷擴大的麥田，連陸堯這個神明都覺得心情愉悅。

    先知和薩滿正站在神殿外，似乎又在私聊。

    兩個小人不時腦袋上冒出笑臉，顯得輕松愜意。

    薩滿說：“森林部落祖上曾經是舊神森林之神的信徒，不過那也是老人們口口相傳的故事，據說那是上一個紀元的事。”

    “老人們說，森林之神還沒有消失之前，這片森林覆蓋了大半個世界。那時候，所有野獸都是森林部落的朋友，兇狠的惡魔都被馴服成為仆從，每一個森林部落的人都有悠長壽命，與樹木一起共生，擁有神賜予的力量。”

    “不過那距離如今太遠了，遠到我們都無法確定，其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從上一位薩滿時期開始，森林部落的食物就長期缺乏，冬天越來越冷，動物卻越來越少，降雨也變得不多。惡魔信徒的影子開始在里面徘徊，這片森林正在枯萎。”

    “我的朋友，現在我需要做一個艱難的決定。我們想要搬出森林，供奉神殿，堯神能夠接納森林部落嗎？”

    先知頭頂冒出一個感嘆號，繼而亮起燈泡。

    “只要是虔誠的信徒，都會得到堯神的庇護。大蒜部落歡迎你們！”

    與此同時，畫面上浮現出提示。

    【大蒜部落和森林部落融合，信仰得到了些許提升。】

    【恩賜徹底完成，小麥融入世界。】

    陸堯趕緊看向右上角。

    信仰值從79點一下跳到了237點，人口也由38人變成了196人。

    陸堯忍不住隔空揮拳。

    成了！

    早期的投入和耐心等待，這時候都得到了回報。

    兩個部落正式融合后，森林部落的人陸續從森林里搬遷出來，他們也學著大蒜部落的模樣建造茅屋，開辟耕地，種植小麥和大蒜。

    另一方面，森林部落的獵人群體依舊保留。他們定期進入森林里，繼續狩獵，帶回來大蒜部落缺乏的rou和皮革。

    漸漸，大蒜部落的人也都穿上了皮革馬甲，光從外觀來看，已經分辨不出兩個部落的小人。

    新大蒜部落一片欣欣向榮，豬魚兄弟卻遇到了麻煩。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他們結伴而行，踏入森林西部最遠的區域，那里已經和連綿群山接壤。

    這時候他們都發出警告，一路跑向部落。

    “森林里有敵人！”

    “敵人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