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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姒從來不會覺得不妥。 也許從前小七想過給她的小齊哥哥一片凈土,但是她不會。 她沒有那份閑心思。 這世道女子為帝本就艱險重重。她不想在這份艱難上難上加難。若是能夠以后宮制衡前朝,她又何必費多余的心思去與那些老狐貍們周旋。 思及此,秦姒面色一沉,“你待會兒將從前太醫專門為本宮調制的避子湯煎一份來。” 既然不可能的事情,就應該要扼殺在搖籃里。免得她不小心有了他的骨rou,心里會有不舍。 “諾。” 她二人說話間已經到了青云軒暖閣。 遠遠地,秦姒瞧見披著墨色大氅的云清自暖閣走出來,給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增添了一抹濃郁的色彩。 秦姒瞧見他面色越發的蒼白,整個人冷得如同山巔積雪,唯有唇朱一點嫣紅給他添了一些人間的煙火氣息。 她大步上前握住他冰涼刺骨的手,語氣中流露出nongnong的關懷。 “這樣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頭等我?” 云清側過臉輕咳幾聲,雪白的面孔增添了一抹顏色,眼里多了一絲暖意,伸手替她將額前的幾縷墨發撥到耳后,“屋里太悶,出來透透氣,想要看看你幾時——” 他說著突然住了口,眼神停在她耳后片刻,方才還沾染了一絲暖意的人迅速冷卻下來。 一旁的紅袖心里“咯噔”一下,只見殿下耳后有一圈很明顯的牙印,領巾都未能遮擋住。 秦姒尚不知道,拉著他的手正要進去,忽然聽見他道:“云都的魚兒來了?” 她的笑意僵在臉上,想要解釋,可云清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說起了紀錦昨晚半夜進宮的事宜。 從未像現在這般心虛的秦姒任由他拉著進了暖閣。只見里面王思言等人已經早早的候在里面等著她,見她進來,忙上前行禮。 秦姒向眾人頷首,又忍不住瞧了一眼低眉斂目的云清,突然覺得這暖和內確實如他所說,著實悶得很。 不過眼下還不是她能夠出去透氣的時候。她將亂七八糟的心思迅速拋諸腦后,開始部署往后要走的路。 只是這一次她不知為何總有些心神不寧,總忍不住望向云清。 只見他今日不似從前,說話做事都清冷疏離到了極點,連個眼神都吝嗇于投遞在她身上。 秦姒覺得十分的不習慣。 她瞧出他好像不大高興。 可她不明白他為何不高興。 她認識他三年了。他對自己特別好,盡心盡力,甚至是付出生命在所不惜。但是他為人極為冷情,從不會同她說有關自己的往事,偶爾提及一兩句,也不過是寥寥數語,極其平常寡淡,也從未說過一句喜歡她。 秦姒對他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清河云家嫡系長房的嫡子,這個身份當初她叫人驗證過的,必不會有假。 清河云家乃是數百年的世家,根基盤根錯節,非常的復雜。云家嫡系長房一共有嫡子三人,長子云瀾,次子云清,幼子云溪。 云家同紀家不同,嫡系不喜歡做官,只有一些旁支進入朝廷,但都是一些外放官員,留在燕京城的也只有云清一人。 秦姒直到現在也沒想通,云家養尊處優的公子怎么會孤身來燕京城做官。更加想不通的是,會這么傾盡全力幫她,甚至不惜卷進這場關于儲君的爭斗里。 這是何等厚重的情意! 她至今想起第一次瞧見他時的驚艷,神姿高徹,如山巔的皚皚白雪,唯有唇珠一點紅點綴,才不至于叫他冷得不似人間凡人。 不僅如此,他較之從前驚才絕艷的蘭景更加的博學,再加上云家的舉薦,他順利代替范與成了他的太傅。 他對自己的好是潛移默化的。一點點兒滲透的。直滲透到秦姒信中的戒備一點點的瓦解,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且她覺得若是這天下有一人最了解她,必定是云清莫屬。他了解她的野心,了解她的狠毒,了解她的自私涼薄。 當初她帶著紀淮安去北上巡查也是同他商量過。二人還商議過,若是紀淮安對她衷心,還可以拿著紀淮安的身份來牽制紀家。 甚至他還同自己說過,朝中哪家公子堪為侍君,哪個堪為皇夫。 秦姒當時瞧著他那對清冷的眼,忍不住試探,“那先生呢?先生是想要做本宮的侍君還是皇夫?” 他沉默了許久。 秦姒直今記得他的答案。 他說:“無論誰為殿下的侍君或是皇夫,云清永遠在你身邊,與你一起見證這盛世山河璀璨。” 秦姒心想,若是當初他肯說一句喜歡她,恐怕她心里根本再也裝不下旁人。 只是他從來不曾說過這樣的話,永遠與她保持距離。 正因如此,他突然的不高興使得她心中有些慌亂。 暖閣內的人大抵也是瞧出她的心不在焉來,在她說完接下來的打算與安排后,立刻起身告辭。 一旁的紅袖也察覺出暖閣內氣氛不對,領著屋里伺候的人退到了外面候著。 暖和內這時只剩下秦姒與云清兩人。云清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手里捧著茶碗,垂眸看著秦姒方才部署好的兵陣圖連瞧她一眼都不肯。 秦姒走過去站到他面前默不作聲的瞧著他。 云清仿佛未有察覺。甚至,他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過,時不時的呷一口茶,拿著朱筆在上面一些細微之處做些批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