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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你覺得她在笑,可她并不一定真的在笑。有時候她語氣悲傷,你卻看不到她眼里有一絲難過。 她不懂。 小啞巴見她一臉茫然,試探著問:“若是我一直留在云都好不好?” 十一一臉訝然,隨即點頭,“殿下無論做什么決定,無論要去哪里,只要肯讓十一留在身邊就好。” 她說的那樣堅定,令小啞巴感動不已。 她惴惴不安的覺得,她腦子里心里面裝的都是不那么齊全的空殼子秦姒,十一不該這么對她死心塌地。 可十一卻說了一句話打消了她的念頭。 她用自己那對如同淺色琉璃珠一樣淡漠的眼睛,無比認真道:“對于十一來說,無論殿下想不想的起來,殿下永遠是殿下,永遠是十一的主子。” 還未恢復記憶的秦姒那時候并不明白十一眼里閃過的一抹決絕代表著什么,她只是感動。 后來當她想起一切的時候才發現,那是將性命交付到她手里的堅定。 這世上,忠誠如十一,待她的好,即便是親手足也比不上。 那是誓死追隨的使命感。 因你而生,為你而死。 不過當時的小啞巴也只是想一想而已。無論她想不想的起來有關秦姒的一切。她知道自己都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寧朝通過十一遞來消息,南疆一向最愛挑起戰爭的王族又開始作亂,派了使臣過來和談,說是想要和親。 云大人信里信外表達的很清楚,紀氏聯通朝中的門生上奏:為保大燕長治久安,答應和親。 可皇室只有和寧,拿誰和親,不言而喻。 “天子同意了嗎?” 她算著時間,貴妃快生了,也許,她留在云都的時間不多了。 她還在想怎么跟齊云楚說。真是令人頭疼。 十一沒有說話。她對于朝堂的事看不懂,也聽不明。 “你師兄怎么說?” 十一皺眉,“師兄說,陛下同不同意,只在于貴妃這一胎是否真的是個皇子。” 小啞巴心里也是這樣想。皇帝有了皇子,用不著她這個女兒了。到了這一步,還不忘拿這個女兒做個墊腳石,替自己還未出生的兒子鋪路。 為大燕殫精竭慮了數年的和寧長公主何其悲涼! 若是死外頭皆大歡喜,若是活著被人拿來作為籌碼想要送出去。 小啞巴眼里閃過一抹堅定,“我大燕女子絕不和親!” 憑什么要讓一個女子為安坐廟堂的男人犧牲自己,來換來一個國家的安寧!” 更何況和親的那人還將是她! 他們想的倒挺美! 十一重重點頭,眼神亮了亮,十分自豪,“十一相信殿下一定做的到!” 小啞巴看著她那個樣子,忍不住笑了。 片刻,她斂起笑容,問:“他從前待我好嗎?” 十一不解,“誰?” “那個準備拿我給未出世的皇子換取安寧的天子?” 十一如實回答,“陛下只有殿下一個,所以,屬下不知怎樣才算好。” 她是孤兒,她的人生里只有殿下,紅袖,師父,以及師兄。 所以她自然也不懂得一個父親對一個女兒怎樣才算好,更何況這個父親還是一朝天子,女兒原本是唯一而不可選擇的繼承者。 他們也許惺惺相惜,他們卻又始終對立。 小啞巴若有所思的點頭,“叫寧朝安排一下,是時候會見牧羊閣閣主。” …… 將要成親的齊王世子,將府里所有的好東西,全部搜羅出來將他心愛的女子,仿佛要將她妝扮成各色的蝴蝶,徹底實現了那一句:從明日開始為我梳妝。 今日是緋色,明日是天青,后日是黛色…… 只要蝴蝶高興,她可以每天都穿著府中數十位繡娘趕制出來的,一匹布價值百金的新衣裳。 從前府中沒有女主人,這些寂寞了不知多久的布匹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齊云楚恨不得將整個齊王府的珠寶首飾搬到蝴蝶面前,任她挑選喜歡的。 只是蝴蝶不喜歡戴首飾,那么漂亮柔軟的發絲在頭上簡單的挽個髻,簪了那支素色的,由她的情哥哥親手鏨刻了她名字的玉簪。 然后蝴蝶如同散播花粉似的,拉著一臉寵溺的情哥哥,在四處小橋流水,姹紫嫣紅的齊王府飛來飛去,逍遙快活。 整個齊王府的人突然發現,原來他們的世子居然這么愛笑。 只是蝴蝶的情哥哥一笑,滿園的蜜蜂們紅了臉,癡了眼,不是丟了手里的東西,便是撞到了樹。惹得蝴蝶呷醋,媚眼如絲的佯嗔,“不許對著除了我以外的人笑,招蜂引蝶!” 情哥哥立刻收了笑,冷漠無情的掃了一眼蜜蜂們,以示警告:他是蝴蝶的人,旁人連多瞧他一眼都大逆不道。 他牽著蝴蝶的手,理理蝴蝶及腰的發絲,對上蝴蝶黑亮水潤的眼時,露出纏綿撩人的情絲,纏繞在蝴蝶的翅膀上,讓她在他面前飛,卻又永遠飛不出他的掌心。 若不是因為下雨,他還想帶著蝴蝶在云都城逛幾圈,昭告整個云都,乃至整個九州:這只蝴蝶便是他齊云楚的妻子。 他想,從今以后,他要與她春日踏青,夏日采花,秋日里看楓葉,冬日里…… 冬日里他要將蝴蝶藏在懷里過冬,與她坐在書房榻上看冬雪,一點兒也不讓她受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