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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這里還沒有成為現在的交通樞紐,還是一片才農轉城的荒地。那公園也不是現在火熱的公園,而是一個才剛剛被填埋了的前垃圾場。 那個時候的小區,交通相當不便,菜場要走將近兩公里才有。王滿貴發現了這一點,很機智地開始在小賣部后面賣菜——他很快就發了。 發了的王滿貴開始擴建店鋪,一度在小區的其他街區都開了分店。可是突然有一天,王滿貴消失了。 誰也找不到他,好幾年王滿貴都人間蒸發。直到后來的某天,容貌老到大家都認不出的王滿貴又回來的時候,大家才知道他是賭博欠高利dai跑路了。 現在的王滿貴,還完了錢、又盤下了發家的小賣部,雖然時代變了生意沒以前那么好做了,但也還湊合。他過得好像過去那段苦難日子已經可以被歲月靜好所徹底取代一樣平靜。 或許唯一的問題是——他在這個過程中,已經徹底妻離子散了。 8.4. 道迎怕話題再繼續下去,老街坊們都難受,趕快收束了所有的討論:“總之,”她輕咳一聲,“現在一個事實是明確的:荀轍吃得少、體重過輕。” “對。”安姨點頭。 “但是,為什么是這樣,我們現在還沒有結論。”道迎掰著手指數,“兩種可能。一是厭食;二是經濟原因。如果是前者的話,就得去醫院;如果是后者的話,問題倒簡單,我請他吃幾個月好的就是了。怕就怕是前者。” “還是咱們道迎邏輯強,”安姨夸道迎,“一下子就理清楚了。” “但就是不知道怎么確定是哪個原因,”道迎搖搖頭,“他要面子,不管是哪個原因,他肯定都不會說的……真麻煩啊。” 眾人都是嘆氣。 道迎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福至心靈,她看向老涂:“涂叔,幫我個忙——下次荀轍再找你買面,你就說,現在生意不好做,不賣一兩半的了。硬要買,一兩半和二兩一個價。” 老涂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道迎的意思,倒是安姨率先腦子轉過來:“這你都不明白!你想,要是只是窮的話,二兩和一兩半一個價,那肯定選二兩啊!但要是厭食癥的話,一個價他也會選一兩半!” 老涂眼前一亮,大叫:“這主意好!” “什么主意好?” 眾人嚇了一跳:“荀轍!你什么時候在這里的?!”道迎嚇得聲音都變了。 “你說什么?”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拐角的荀轍大聲地說。 “我說你什么時候在這里的!” 在眾人惶恐的目光中,提著兩個大袋子的荀轍放下袋子,從耳朵孔里左右掏出兩個無線耳機,茫然地看向眾人:“音樂太大沒聽見,你再說一遍?” 8.5. 太刺激了。 就像是坐了五六圈過山車還不帶停一樣,刺激到都讓人心臟病快犯了! 深感劫后余生的眾人、尤其是安姨在平安落袋之后,爆發出了極大的對荀轍的熱情。老涂過來幫荀轍提東西,王滿貴抓了一把糖給荀轍,安姨更是泡了滿滿一杯枸杞茶、雙手端給荀轍:“不用了、您太客氣了。”荀轍受寵若驚地想要站起來,卻被老涂一把摁回座位,“小伙子累一天了,好好休息一下!” “真不用了……” “你別動!讓我給你捏捏肩!” 荀轍差點被老涂常年拉面練出的手勁給一掌拍塌下。而當他從眾人的包圍中終于暈頭轉向地出來的時候,他卻失望地發現,道迎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不在了。 8.6. “總算是做好了……” 道迎關了煤氣,拿出保溫早餐杯,將里面的粥一勺一勺挖出來。結果一個不小心碰到了高壓鍋壁,燙得趕快抓耳朵:“好燙好燙!” 因為荀轍一天只吃一頓飯,老涂的實驗只能明天才開展。但道迎只要一想到這小子從來不吃晚飯,就心里不好受——他今天累了一天啊! 去那么遠的地方進貨,滿滿兩大袋,提回來……這么累了,還不吃飯! “哪天餓死了你就開心了。”道迎嘟囔道,小心翼翼地扣好保溫杯的蓋子,又把勺子洗了好幾遍,用紙包好,找出一個干凈的袋子,一并裝好。 回到臥室,朝樓下看一眼——很好,七點半了,還在工作,沒有任何吃飯的跡象。 道迎走回廚房,拎起袋子下了樓,走到荀轍身邊,推推他肩膀。 荀轍正在對著兩大盞白熾燈研究壞機構造,他頭也不抬地說:“徐道迎,忙著呢。” “家里粥煮壞了,太稀,不想吃——給你一半,要不就壞了。”道迎說。 荀轍抬起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道迎面無表情地說:“晚上到我這存東西的時候,記得把保溫杯還給我。”說完轉身就走,一秒都不耽擱。 她必須轉身就走。 因為再不走她就要破功了! 8.7. 晚上九點半,荀轍準時敲門,把他的小攤送上:“謝謝你。”他把保溫杯的袋子也一并遞給道迎,“很好吃,沒你說的那么差。”說完轉身就走,決絕得和道迎送粥時一模一樣。 道迎撓撓頭,倒是也不計較。她關上門,打開保溫杯——很好,真喝完了。 道迎松了一口氣。 安姨說荀轍雖然不吃東西,但水還是會喝。她就想,如果把米粥熬得夠稀,說不定荀轍就能吃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