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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大事,不用管我,”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道迎立刻萎了,她拉出一把椅子,一邊坐下,一邊笑瞇瞇地對荀轍說,“荀轍啊……” “到底怎么了!”荀轍急了,“我帶你去醫院!” “真的沒事啊!”道迎哭笑不得,“就是走路沒看路撞了一下,都快好完了。你聽我說!喂!荀轍你去哪兒!” 荀轍不顧道迎的阻攔,徑直走到面館旁邊的藥店,買了一瓶云南白藥,結了賬之后塞到道迎手里:“以前在公司練舞受傷了我就涂這個,很好用。一天三次。” 道迎:“你還受過傷?!‘就’?你受了多少次傷?” “……重點是好用和一天三次吧。” 6.10. 眼看樓要徹底歪掉,道迎趕快打住:“我有事要跟你說!” 荀轍走回小攤前,重新坐下。 道迎清了清嗓子:“首先,辭職是我早就在想的事,跟你沒什么關系!你最多只是促使我最終下定決心的推動力罷了。所以你真的不用自責!” “……哦。”荀轍酷酷地說,貌似不感興趣。 但道迎卻注意到他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 果然還是個弟弟啊,道迎在心里偷笑。 “其次呢,就是我想告訴你,我的名字是徐道迎。”道迎笑著說,“實在抱歉,居然一直忘了告訴你我叫什么。” 荀轍死拽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啊?” “我比你大三歲,”道迎伸出手,拍了拍荀轍的肩膀,“你可以叫我徐姐。” “不要。”荀轍脫口而出。 “叫道迎姐也可以。”道迎笑呵呵地說,“總之我會罩著你的!你放心吧,渝城我很熟,你不會再是孤苦無依的一個人了!你可以依靠我的!” 荀轍的臉終于完全裂成emoji了:“這就是你在考慮了這么多天之后的回復?!”他不敢置信地問,“就這?” “當然不是就這,”道迎從身后掏出一個蘋果,“喏,先吃水果。” “……” “這邊的商家們,我會幫你打招呼的。我是老住戶了,老板們我都認識。他們會關照你的。” “……” “喏,還有你的小攤,”道迎站起來,“晚上你把東西收拾好,就放我家吧。我天天五點半起,保證比你早,這樣你晚上就不用拎著一大堆東西跑來跑去了,白天去我那里領了設備,下來就能開業——多好!” “……” “我走啦,拜拜!哦對了,”走到一半,道迎又折回來,搶過荀轍的手機,在里面噠噠輸入一串數字,“這是我的手機號,有事聯系我!”道迎笑道。 道迎走了,走得風風火火。 “能不能聽人說話啊……”荀轍嘆氣。 6.11. 夕陽快要落完了。 荀轍還在看著手機,思考人生。 很遺憾,這天生意不佳,這讓他對于人生的思考可以完整地繼續下去。 手機里面,“徐姐”兩個字下面是一串數字,正和荀轍冷冰冰地對望。 默背了幾遍之后,荀轍把那兩個被道迎輸進去的備忘字刪掉,在姓名框內重新輸入:道迎。 接著,他撥通了這個電話。 號碼的主人飛快地接起了電話:“喂?” “這是我的手機號,你也存一下。”荀轍停頓了一下,“謝謝你,道迎姐。” 荀轍掛掉了電話。 電話那頭,道迎松了一口氣:“太好了……”一摸自己的脖頸,才發現那里全部是汗。 道迎拉上窗戶,終于在長達一個小時的對某個攤位暗中觀察之后離開了這個小房間。 雖然她是相信自己的判斷……但不知道為什么,直覺總是在告訴她,可能答案2是錯的。所以她也很擔心,從回家之后就一直擔心。 她不想失去荀轍這個朋友,可如果真的是答案1,那么為了荀轍著想,她也就只能失去荀轍這個朋友了。 當斷就斷才是對對方負責的行為。 “其實也可以理解,”道迎自言自語道,“遇到了這么大的打擊,又一個人在異鄉做小生意……突然遇到了一個還算有點交情的人,任憑誰都會產生雛鳥心理吧?” “至于說什么我離不開你……他這樣的人,說什么中二的話都不奇怪啦。反正他喜歡的人強大的女人,我又不是。所以只能是雛鳥情節了。” “這應該是最好的結果了。”道迎想了想,自己也笑了,“挺好。真的挺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 與此同時的樓下,荀轍將胳膊枕在腦后,靠在椅背上,陰沉地看著最后一絲夕陽,輕輕地說。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他明明不是這個意思的。 可是,為什么還要順勢承認呢?他生平最憎恨撒謊,可這一刻,他卻做了自己最憎恨的事。 “她不喜歡我,我知道,”荀轍自言自語道,眼睛追著最后一絲晚霞,“如果我不承認,她就很可能會離開我。” “她已經好幾天沒有理我了。” 晚霞即將被黑暗所吞沒,荀轍的眼睛閃過一絲脆弱而傷感的波紋。然而,在晚霞最終還是絕望地消失的瞬間,那與夜色同色的瞳孔又爆發出了晚霞從來沒有過的光芒——只屬于朝霞的光芒:“但是,總有一天她會喜歡上我的。”荀轍自信地開始幻想,“總有一天,我會強大到改變她的審美;讓她無法忽視我;讓她離不開我;讓她無論走到哪里,都只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