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的是他原本很幸福，卻被趙東平只言片語就輕易摧毀。　　真相是什么樣子，那有什么重要的，他壓根就不想知道，那些過去的事?情跟他沒關(guān)系，他想要的也只是一個平靜的家而已。

    后來他想明白了，其實他的恨意無關(guān)是非對錯。　　自始至終，他所恨的都只是將現(xiàn)有的美好?打碎的那個人，例如十?多年前向?他灌輸往事?的趙東平，也例如曾經(jīng)偏執(zhí)地想要知道有關(guān)于她?的一切、最后終于親手?毀了那段婚姻的他自己。

    車廂里有些悶，他伸手?去調(diào)循環(huán)模式換氣。　　手?指觸碰到旋鈕，指尖還是有些痛，他停頓一下，這時梁初開口?道：“老太太一直以為你恨她?，還跟我說你會殺了她?。那時我以為她?是在說胡話，現(xiàn)在想想，原來也不是憑空來的。”

    “趙東平一走她?就變成那樣了，”旋鈕調(diào)好?，趙知硯收回手?去，“她?特?別怕我，總是多想，一見到我就嚇得什么似的。那時候我自己狀態(tài)也差，哪顧得上她?，我們就那么挨了三年日子，后來我去外地上學(xué)，那幾?年更是沒怎么說過話，等再?回來的時候，就跟陌生人也沒兩樣了。”

    “她?自己心里有個坎，精神一直不穩(wěn)定。我試著跟她?聊過，可每次都嚇得她?睡不著覺，后來想想就算了，現(xiàn)在這樣也好?，起碼我不在的時候，她?自己過得也挺開心的。”

    車子靠右，從下橋口?駛下高架。趙知硯停住話題，想問她?接下來怎么走，結(jié)果?又一次被她?未卜先知：“直走，第?二個路口?右轉(zhuǎn)。冰城公?園北邊有個小區(qū)，你送我到門口?就行了。”

    他點(diǎn)?點(diǎn)?頭，按她?說的走。一邊開車，一邊在心里默默思量方位，她?這住的還真不算近，他家住南邊，她?住最北邊，想來也是跟他一樣，想著盡量不要再?見。

    “你還不知道吧，其實她?挺希望你去看她?的，”忽然她?開口?，打斷他思緒，“以前我到碧秀園陪她?聽?wèi)颍悴辉冢?就總要念叨你兩句。還說要不是因為我，你幾?個月都不會來一次，聽那語氣怪傷心的，她?也一直在等你過去吧。”

    大概他心情有些復(fù)雜，聽完沒多說什么，只是慢慢“嗯”了一聲。.　　梁初見他沒反應(yīng)，也就不再?說了，夜晚的街道車少，他很快送她?到小區(qū)，卻好?像忘了她?說過“送到門口?就行”，過了閘機(jī)直接開進(jìn)去。

    “哪一棟？”他問。　　“14號樓，4單元。”她?說。

    她?只說個樓號，卻不直接說怎么走。她?不說，趙知硯也不問她?，就那么放慢車速挨個找，風(fēng)小些了，她?降下車窗，空氣連帶著路燈一起灑進(jìn)來，趙知硯半邊臉頰隱在陰影里。

    “不過她?都這么怕你了，當(dāng)年還一直催你結(jié)婚，”她?忽然又道，“還真是挺關(guān)心你的。”

    陰影里的人久久沒說話，直到轉(zhuǎn)過個彎，剎車停穩(wěn)。　　“到了。”　　.　　車門關(guān)上，趙知硯坐在車?yán)锬克退?上樓。　　不新不舊的居民區(qū)，看戶型應(yīng)該是小型公?寓，她?走得很快，沒過幾?秒便消失在樓梯口?，他便又仰頭，看樓道的感應(yīng)燈接連亮起，一層，兩層……到第?四層，關(guān)門聲后，東戶客廳亮了。

    14號樓4單元401室，這房子還真是吉利。

    見她?到家，趙知硯重新啟動車子，打算走。按鍵之后，車載電臺自動開啟，剛好?是天氣頻道。　　“持續(xù)了大半個月的降雨終于落下帷幕，市民朋友們的雨傘總算可以收起來了。明日起，我市將迎來晴朗天氣，南風(fēng)2到3級，氣溫……”

    女主播聲音太吵，聽了兩句，趙知硯把電臺關(guān)掉。一轉(zhuǎn)眼卻忽然看見梁初的雨傘，深灰色傘布被她?理得整齊，淋著雨水，像花朵般綻開在他新?lián)Q的車內(nèi)地毯上。

    二十?分鐘后，四層的感應(yīng)燈重新亮起。關(guān)門聲后，樓道一層一層接連亮起，趙知硯坐在車?yán)镒⒁曀?下樓，她?看見他后愣了愣，放慢腳步走近車邊。　　“你怎么還在？”她?分明記得對他說了再?見請回。

    “東西拿好?了？”趙知硯沒理會，瞥一眼她?手?里的箱子，下車?yán)@到后邊，替她?開后備箱，“你的傘落在車上了，我怕接下來還會下雨，所以多等了你一會。”　　“這么晚了，你回醫(yī)院更不好?打車，我回家順路，再?送你一段。”

    他弓腰幫她?把箱子放進(jìn)去，手?機(jī)在大衣口?袋震動，梁初拿出來解鎖，是天氣軟件的通知。　　屏幕上大大一個太陽，氣溫攀升到22度，昭示這座城市短時間內(nèi)都不再?會有雨。她?瞥一眼后鎖屏，將手?機(jī)重新丟回衣袋里。

    “麻煩你了。”她?說。

    “不麻煩。”

    第65章 N05

    第二天的?手術(shù)安排在上午, 結(jié)束時12點(diǎn)都已經(jīng)過了?。　　趙知硯從手術(shù)室出來，天氣預(yù)報很準(zhǔn)，果然沒?再下雨, 此刻窗外正是明晃晃的?太陽，觸目大片大片的?白熾色塊, 街上行人打著各色的?遮陽傘。

    他站定在玻璃幕墻邊朝外看幾分鐘，后來身后由遠(yuǎn)及近走來幾個助手。也是剛才一起?手術(shù)的?，路過時跟他問好，他摘了?口罩, 回說一句“辛苦了?”。

    交談聲近而?復(fù)遠(yuǎn), 走廊重新冷寂下來。又看一會，被那?陽光晃得額頭?發(fā)酸, 他收回視線, 換了?衣服回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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