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削了他一下，罵他嘴貧。楊燦揉著腦袋笑說：　　“好好，我告訴你。湯晟科技你知道吧？就是這兩年?剛起?步的一家電子科技公司。嘿，挺神的，新股剛上市就暴漲，業(yè)績年?年?飄紅，現(xiàn)在在圈子里站穩(wěn)腳跟了，他們老總又想拓展業(yè)務(wù)面，這不就收購了霽城本地的一家私人甜點品牌，打算重新包裝做大?。區(qū)域場也?要擴(kuò)，首先就打算擴(kuò)到咱們這兒……”

    “什么什么？你等會。”我思維沒跟上，逐漸困惑。

    單聽前面幾句確實是挺厲害的，可到后面怎么越來越離譜。　　一個科技研發(fā)公司，開拓業(yè)務(wù)為什么會拓到甜點上？區(qū)域擴(kuò)展的方向也?奇怪，放著那么多一線城市不做，偏偏先挑了我們這普普通通的二線城市，聽上去這老總就沒太有腦子。

    我擰眉琢磨，楊燦看?看?我表情，咧嘴笑了：　　“你很納悶是不是？我也?納悶！所以后來我也?找人打聽啊，一個做科技產(chǎn)品的，為啥要收購個做蛋糕的？人家知情的告訴我說，這甜品牌子是湯晟科技的老總從?上大?學(xué)?就一直吃到現(xiàn)在的，可能有點情懷在里邊；至于為什么要先在咱們城市設(shè)分部呢，好像是因為那老總的家鄉(xiāng)是咱們這兒的，嗯，八成也?是情懷。”

    我覺得這楊燦孩子還真有點做市場營銷的潛質(zhì)，講起?話?來條理邏輯都上道，兩三句解釋完我就明白了。　　我點點頭，又隱約覺得“湯晟科技”這四字有點耳熟，但一下子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后來也?就沒再放在心上。

    不過要是真像他說的這樣，一個有情懷、愛吃甜的高科技總裁，這人設(shè)反差蠻大?的，倒也?有點意思。

    念頭一閃而過，我失笑道：“這么說所謂的大?公司合作，就是代理營銷這個蛋糕品牌了？嗐，就這啊，弄得這么多同事人仰馬翻的，我還以為多大?一單生意呢……”　　.　　“哎？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楊燦連連搖頭，“這單啊，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雖然?只是個不起?眼的夕陽品牌翻新，但我看?那老總個人對?這事兒挺上心的，據(jù)說之前對?接的策劃公司他都不滿意，換了又換才找到咱們這兒，價格出得很高，今天談合同還親自來了。”

    “這對?咱們來說也?是機(jī)會啊，畢竟現(xiàn)在湯晟正在往上走，”他湊近低聲，“一旦咱們做好了，這小蛋糕就是個跳板，相?當(dāng)于跟大?佬混個臉熟，之后還愁沒別的合作么？”

    言之有理，頭頭是道。　　我拍拍他肩：“行啊，那你就跟著團(tuán)隊好好干吧。我們組的項目快到關(guān)鍵期了，過兩天又得忙，這小蛋糕估計是不會有我的事兒了。”　　“唉……我猜也?是。”楊燦苦著臉撇嘴，“怎么就這么不巧？我還想跟你一塊做呢。”

    我笑了笑，沒再多說什么。很快來了個人叫楊燦去開會，大?概是那邊合作談個差不多，成立團(tuán)隊開始對?接信息了，他一走，辦公室就靜了下來，我忙著自己的事，不知不覺都到了下午，這倒霉孩子還沒回來。.

    再碰見他時已經(jīng)是下班時候了，我拎著包拐出辦公室，剛巧斜對?面的會議室也?開了門。團(tuán)隊專員一個個托著筆記本從?里面陸續(xù)走出來，我睜大?了眼震驚，一個策劃會議居然?開了一整天。

    我跟幾個同事打了照面，見他們臉色不佳，懂了，八成又是個難纏難伺候的甲方。我正幸災(zāi)樂禍地笑，楊燦跑到我面前，興沖沖地把?什么東西?塞到我手里：“姐，這個給?你！”

    我低下頭看?，玻璃紙包扎的扇形盒，里邊裝著一角鮮奶蛋糕。　　沒等我問，他已經(jīng)開始解釋：“這就是那個蛋糕品牌項目，這次來簽合同，湯晟的老總特?地訂了十多份帶來給?我們吃。我聽他們都說好吃，我就沒舍得動……姐你嘗嘗，是不是真那么好吃呀？”.

    他有些期待地看?著我，一個勁地示意我拆封。　　又說，“快點快點，過會湯晟還要請晚飯，我馬上就得走了。”

    我實在拗不過這熱情心盛的年?輕人，只好接過他手里的小叉，然?后去拆扎口的封條。　　手碰到時，卻是意料之外的觸感，溫鈍又微有些涼，我怔了怔，不由得又多看?一眼，才發(fā)現(xiàn)原來并不是常見的那種劣質(zhì)塑條扎帶，而是——

    一根亮銀色的、鏤刻著六角雪花紋樣的軟金屬。

    那東西?讓我猛地愣住，突如其來的熟悉感，我的手就那么停頓在那里。　　恍惚間，有些遙遠(yuǎn)的記憶又在我眼前飄搖起?來，靜了良久，我才想起?去翻看?包裝，那磨砂質(zhì)感的玻璃紙模模糊糊的像一團(tuán)霧，設(shè)計干凈簡潔，找了半天，也?沒有任何?跟品牌相?關(guān)的字母圖標(biāo)。

    楊燦在一邊目睹我的反應(yīng)，不解地關(guān)心道：“怎么了姐？”　　我問：“這牌子叫什么？”　　“噢，叫……”

    “叫初雪，”我輕輕開口，早他半秒出聲，“是嗎？”

    楊燦點點頭，眼睛睜大?了些，那表情好像在問“你怎么知道”。　　我卻早已經(jīng)沒了心思回應(yīng)他，那根刻著六角雪花的軟銀就像條火線，電光石火間，最近的許多細(xì)節(jié)忽然?就在我腦海里彼此關(guān)聯(lián)起?來了。

    我慢慢地好像猜測到一件事情，可那太荒唐了，荒唐到我竟連找楊燦驗證的勇氣都沒有。　　我只是定定地站在那兒，滿腦子想著怎么可能，怎么可以，這時我身后傳來聲音，是我的領(lǐng)導(dǎo)的聲音：　　“小楊，你干嗎呢？利索點！陳總訂好了飯店，咱們一塊過去，就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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