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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手直接插入一旁的積雪里,半天才伸出來,用布趁著藥罐,將湯藥倒了出來。 林旺從屋子里跑出來道:“枝兒,陳嬸兒醒了,正在尋你呢,你快過來。” 枝枝“哎”了一聲,端著湯藥進去,看到了眼圈紅紅的母親道:“娘親,您身子還有哪里不舒服不,快把藥喝了罷。” 陳父和陳瑾都進了大獄,如今就剩陳母和一個女兒。她知道,她如果再倒下,就徹底完了。 陳母接了藥,忍著猩苦,一飲而盡。對枝枝道:“你去取紙筆來。” 枝枝依聲取來了紙筆。陳母撐著身子坐起來,寫了一封信,然后交給林旺,道:“勞煩旺哥兒把信送到揚州徐家。” 林旺走后,陳母再忍不住眼淚,伏在床頭哭了起來:“這信一來一回要一個多月,不知道你的爹爹和瑾兒能不能撐到你祖父家里來人。” 枝枝從小都沒聽娘親提及過祖父家里的狀況,就算祖父家確實有財權(quán),如今怕也是來不及了。 她將手伸入腰間,那里有一個布包的匕首,隱約可見寶石的光澤露出。纖長細白的手指用力,握緊時可見指骨。 枝枝想要出去,陳母叫住了她,問道:“林家嬸子可回來了?” 她昏昏沉沉的時候,依稀聽到林家嬸子似乎有能探聽到消息的門路。 枝枝松開握緊匕首的手,給娘親蓋住露出的肩頭,回道:“林嬸嬸去衙門探聽消息了,總是需要些時間的。” 陳母摸干了眼淚,扭頭看著外面道:“娘的頭很痛,喝了藥就更難受了,一會兒你林嬸嬸回來,一定要告訴娘。” 枝枝道:“知道了,娘親你先睡吧。” 晴了不足兩日的天,下午又飄起了小雪。好在林氏回來了,還帶了消息。她看了一眼枝枝,對她道:“嬸子有些話想對你娘親說,你去做些吃食來,你娘剛醒,嬸子也忙了一天,都有些餓了。” 林氏看著枝枝進了廚房,說:“我那表哥說了,你們這怕是惹了什么不該惹的人。但是現(xiàn)在為止,陳大哥和陳瑾那小子都沒有受什么刑罰,只是被關(guān)了起來。” 說完,她突然壓低了聲音,小聲道:“陳jiejie,不瞞你說,我在外面聽了些關(guān)于枝兒的風言風語的,說是枝兒丫頭曾經(jīng)淪落到了軍營里。一個黃花閨女到了那種地方,傳言可難聽了。這幾天可別讓枝兒丫頭出門,女孩子家臉皮薄,聽到了若是想不開可就不好了。” 林氏本是好心,可是陳母已經(jīng)氣的渾身發(fā)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流個不停。 見狀,林氏慌了神:“好jiejie,你別哭啊,等你身子好了,凈可以罵回去。這幫子閑的蛋疼的碎嘴婆娘,看到枝兒丫頭生的好看就任意詆毀。她們怎么沒個本是生出一個這么漂亮的姑娘,還不是自己沒福氣。” 丈夫和兒子還沒救出來,就有人開始傳自己閨女的流言。陳母如今除了哭什么都不會了。 現(xiàn)在沒受刑,不代表以后不會受刑。 瑾兒的事現(xiàn)在還沒有頭緒,陳父的事更棘手,她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陳父究竟惹了誰,連去求情都找不到人。 這一系列的事情,就像無形之中有一雙手在催著他們走。 門外聽著的枝枝卻是已經(jīng)懂了。 她轉(zhuǎn)身回廚房做了兩個小菜,又熬了粥,敲門道:“娘親,林嬸,我給你們熬了粥,趁熱吃吧。” 陳母的臉上已經(jīng)不見淚痕,她要強撐著下床,被枝枝攔住了:“娘,你就在床上吃,沒事的。” 她看著娘親吃完飯了,又喂著她喝完藥,看著娘親睡熟,才將林氏叫了出去,又把自己的最后一件首飾塞入她的手中,握著她的手道:“嬸子,今天下午,勞煩您看著我娘親了。” 釵子是銀制的,款式好看,分量也不小。本來是娘親為她的及笄禮準備的。 林氏一看,忙道:“使不得使不得,鄰里鄰居的,就照看一下午的事。” “嬸子聽我說完。” 枝枝又遞回去,她才客氣的收下,道:“孩子你說。” 枝枝認真道:“下午我會拿著家里的戶籍證明和剩下的積蓄,去衙門想辦法把爹爹和阿弟救回來,若是我娘親醒了,你一定要想辦法瞞住她我出去的事。” 林氏雖然不放心,但是也沒辦法,她道:“讓你林旺哥陪著你去吧,也有個照應。” 枝枝拒絕道:“不必了,林旺哥也有自己的活計,我家耽擱他一上午已經(jīng)很過意不去了。” ー 還記得上次隨著他下山,他們是在一處在沐景園的宅子住下。但是她也只是依稀記得,這個沐景園是在城南,具體位置卻是不知道的。 握著手里的匕首,枝枝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頭,因著走的急沒有帶面紗,她的面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是她也沒有心思去遮掩這些了,只想早點到她想到的地方。 在城東繞了幾條街道,終于在一個遠離繁華的地段見到了一個府邸,上面的沐景園,三個大字,在陽光下金光燦燦,代表著權(quán)勢和金錢。但是她看著卻只覺得遍體生寒。 沐景園的大門緊閉,門口也沒有人守著,枝枝便失神的靠著門口兩個大獅子,抱緊了雙臂坐在地上,將自己團成一團,可憐巴巴的像無家可歸的小貓兒,在雪地里不打眼的緊。 直到聽見了骨碌碌的馬車行駛的聲音,她猛的起身,腳又麻又軟,直直的摔回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