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
這場考試是對外直播的。 表現得好呢,就給點甜頭,讓所有人看看政府是多么寬厚。要是表現得不好,就小懲大誡殺一儆百。 誰都沒想過會有人點名選裴政和沉開。 直播間用戶爆炸式增長,不出半分鐘,就把服務器擠到了崩潰。 裴政身邊的人個個直冒冷汗。 即便現在讓時南打消念頭,但中間這段沒有直播出去,保不準會叫人以為是裴政和沉開以權壓人、公然違法。 時南笑吟吟地和沉開對視,面上半點懼色沒有:“沉將軍要是想出爾反爾,那我另外選人就是了?!?/br> 沉開惡狠狠地磨了磨牙,陰沉地盯著眼前笑容燦爛的女人,恨不得把她拉到無人的角落槍決一百次:叁歲小孩兒都知道他和裴政不對付,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他咬牙撐起平時溫柔風流的表情,輕聲呵斥:“時小姐這是哪里的話?這么美麗的姑娘,哪有男人忍心拒絕?” 時南笑意漸深。 她就喜歡這副看不慣又干不掉她的樣子。 沉開被迫低頭,裴政自然也不會硬撐著,非要留把柄在別人手上。 幾個工作人員恭恭敬敬地將時南和沉開請到裴政面前,拉開巨大的光幕,就要現場給他們策劃婚禮。 “隨意辦吧?!迸嵴骂M線緊繃,帶著嘴唇微微抽動,想來心情也不怎么好。 看他們倆一個二個都便秘似的表情,時南一個星期都沒睡好帶來的壞心情都被沖淡了不少。 她彎著眉眼和剛開始說話的中年人道謝,又對自己最開始不識好歹不想結婚的行為進行了深刻反思,一套話說得滴水不漏,比許多政客也差不到哪兒去。 裴政眉毛皺起,臉色更加難看。 “——至于婚禮,”時南羞澀地低下頭,“裴署長和沉將軍看起來都不大喜歡我,不然就不辦了吧?!?/br> 好巧不巧,直播間這會兒又維護好了。 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裴政和沉開就是再不想辦,也得鋪張一把,表現出自己對時南的喜歡。 不然這算什么呢? 婚生署署長和將軍帶頭不想結婚,就是普通公民放過他們,政府也絕不會手軟。 時南顯然知道這一點。 她笑得害羞又甜蜜,看向她和沉開的眼神卻寫滿了挑釁,得意的模樣看得裴政恨不得把她當眾活剝了。 沉開僵硬地笑著說:“那怎么行?我對時小姐一見鐘情,婚禮自然不能草率了的?!彼ゎ^吩咐,“收起來吧,婚禮這么重要的場合,還是慢慢準備的好。” “那裴署長……?” 裴政冷著臉“嗯”了一聲。 旁邊的中年人擦了把汗,沖工作人員使個眼色,哆哆嗦嗦地湊到了叁人旁邊:“請叁位宣誓登記?!?/br> 宣誓對聯盟效忠,男性保證對婚姻忠誠并至死維護妻子。 時南跟讀完這段沒有十年腦溢血想不出的臺詞,頭頂已經長滿了問號。 “現在,請二位……”寧局長聲音一抖,頭埋得更低,“請二位上交不動產證明并綁定家庭賬戶。” 婚后男性的錢各自持有,但女性可以從家庭賬戶隨意取用。 保障的確到位,時南跟著注冊了星網,看著默認頭像右下角閃亮的戶主認證,再次被政策擬定者的聰明才智折服: 真是個大聰明。 寧局長頂著裴政吃人的目光,聲音直發顫:“根據政策規定,您可以獲得一套九十平住宅的七十年居住權?!?/br> 時南松了口氣:不急著同居就好。 婚房挑在大學旁邊,遠離市中心,地理位置說不上好,但勝在方便。即使想改變世界,也得先了解幾千年后的社會才行。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她垂下眼,拉起裴政和沉開的手,讓他二人握在一起,細聲細氣地說:“今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裴署長和沉將軍一定要好好相處呀?!?/br> 兩人手背的血管凸了出來,握手的時候估計也在較勁。 時南很快樂。 只要他們能保持住這個勢頭,撕得昏天黑地曾不知日月明,她跑路的成功率就會提高很多。 想到未來的幸福生活,時南面對兩位倒霉蛋的笑容都真實了許多。 一路簇擁下,叁個人繞都城一圈,最后停在了公寓樓下。 望春花園。 興許是這里氣候不怎么好,小區并沒有設計大面積綠化,難怪春字前面還得加個“望”。 時南被塞在飛行器后座中間,沉開剛下車,她就迫不及待地蹦了下去。 失策。 上來的時候飛行器緊貼地面,時南往外蹦了,才發現自己現在離地叁米多高。 沉開踩在金屬扶梯上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輕巧地摔到地面上滾完了兩圈。 時南站起來走了一步,又抱著腿蹲了回去。——卸力之后雖然不是很疼,但腳底還是酥酥麻麻,有針刺似的痛感。 幾雙手懟到了她面前。 “時小姐,您也太不小心了?!睂幘珠L撥開人群,急得直擦汗,“女性天生柔弱,您要是摔出個好歹,我們怎么和大眾交代啊?!?/br> 時南抱歉地笑笑,撐著膝蓋站起。 她自幼習武,這個高度雖然危險,但對她來說還不算致命。加上地面早已鋪了厚厚的紅毯,應當是出不了什么大問題的。 沉開這會兒已經走到了她面前,柔聲教訓她:“南南怎么這么淘氣?”他拉起時南的手,不輕不重地打了兩下,“該罰。” 他語氣太過溫和,聯系起之前他威脅人的模樣,時南雞皮疙瘩都竄起來了。 裴政淡淡地掃了一眼,說了句“胡鬧”,算是也表達了關心。 時南一時間覺得這個決策做得非常抓馬。 為了不影響公眾形象,兩個死對頭都不情不愿地向另一個人示好。 這叫什么? 黑蓮花靠把握住其他人的軟肋成為了萬人迷? 時南摸摸下巴,打心底地認為自己是個天才。 她跟在寧局長后面上了樓。 電梯有門的一面窄,安了控制器的一面長,楔子似的深深嵌進墻體。時南被護在中間,生無可戀地抬頭盯著灰藍色的天花板,唯一的放松是聽沉開和其他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 “時小姐?”寧局長輕聲叫她。 “嗯……嗯?” 寧局長推推眼鏡:“時小姐,住在您隔壁的是厲恒先生,現年二十七歲,在中央大學舊地語學院任教。住在您樓下的是……” 時南皺眉打斷了他:“這是什么意思?” “是這樣的時小姐,女性更換住所,婚生署有義務介紹附近所有達到婚姻年齡的未婚男性?!?/br> 時南:?謝謝你。 好在這會兒電梯終于到了叁十六樓,寧局長說到一半的話不得不收回:“時小姐,這些信息稍晚我會發到您的賬戶上,請注意查收。” 時南:“嗯嗯好好知道了?!?/br> 寧局長夾著尾巴cao作完門鎖,拿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說:“家庭信息錄入完畢,您現在可以自由使用這套住宅了?!?/br> 家庭? 照他的意思,裴政和沉開也有權限唄? 時南茍在最后,心如死灰地看他們順利開了門。 接下來的內容就不適合繼續直播了。 換成旁人結婚或許還會拍一點好康的作紀念,但很顯然,她選中的這倆倒霉蛋并沒有這方面的特殊癖好。 時南抵住大門,送走了所有人,又趴在門邊上偷聽。 裴政和沉開兩個人向來不對付,這會被迫成為一家人,還得共處一室,想想就很適合來一場緊張刺激的近戰切磋。 不知道是隔音太好還是他們倆太能忍,時南聽了半天,只等到了一陣腳步聲。 “您是?” 她肩膀被人輕輕戳了戳,回過頭,是個斯文清秀的青年,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視線下移,修身襯衫勾勒出流暢的肌rou線條,收進帶金屬扣的銀色皮帶里。 時南忍不住咽咽口水。 青年有些尷尬地低笑一聲:“抱歉,請問您是哪位?如果您無法解釋剛才——”他指指3602的房門,“——的行為,我有義務報警。” “我是新住戶。”時南老臉一紅,手腕貼近識別器,“滴”聲響起后又飛快地把門鎖了回去。 “新住戶?” “啊,對。”她伸出手,“你好,我叫時南,請多指教。” “厲恒。”青年好脾氣地向她道了歉,“非常抱歉,剛才誤會了你,有空來我家喝茶嗎?” 她可太有了! 穿越到這兒以后,她還是第一回這么快樂。 嗚嗚,理想型主動約她喝茶了。 時南蹦蹦跳跳地跟在厲恒身后進了家門。 - 是忘了他們吧? 沉開丟開樓道監控,被時南的一系列cao作氣笑了。 相比之下,裴政的表情要好看許多。 廢話。 只有他一個人看了全程。 沉開親眼看著“妻子”在他們進屋以后飛速把門關上,抵著大門和人道別,然后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趴在門上偷聽。 他本想先把人抓回來,沒想到鄰居先出了場。 沉開要臉,自己名義上的妻子干出這種丟人的事兒,他是絕不會出去認領的。 然后時南就樂顛顛地跟在鄰居身后進了對面的門。 時南。 他反復咀嚼著這個名字,心里已經想好了抹除她的五百種方法。 從他出生以來,很少有人能這么—— 戲耍他? 這個詞顯得他很蠢,但事實如此。 裴政的屬下讓她一周沒睡成覺,而他當眾威脅了她,結果兩個人都被時南擺了一道。 和裴政成為一家人? 真有她的。 腳步聲由遠及近,他抬起頭,裴政手上拿著熟悉的竊聽設備:“聽聽。” 他臉色也說不上好看,但沉開難得沒心思取笑他。 第一天沒有和妻子上床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兒,更別提他們兩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這事兒流傳出去,恐怕全宇宙都會流傳出他倆不行的謠言。 他倒要看看時南這會兒在跟鄰居聊什么。 倒要看看聊些什么才能聊得家都忘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