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地為盤,眾生為子
黑龍騎士狀態下,易火飛行速度極快,幾十公里的距離在身下掠過,最終他看到夢中曾見過的那個巨大得如同山頭一樣的墳墓。 再往前飛去,隨后就看到了山頭上的人。 和夢中一模一樣——穿著倒刺鎧甲,拿著一把變樣了的隕落星辰劍,身后披著永夜一樣黑暗的披風,面容和墨青鋒還有八分相似,只不過眼角下,生著兩輪暗日,破壞了他整個人原本的氣勢。 在易火到來的時候,那黑暗劍神就已經睜開了他的雙眸,那是一雙漆黑色的眸子,透著濃郁得化不開的邪惡感覺。 “我記得你。”在易火懸停在他面前之后,那黑暗之人就率先發出了聲音,嗓音很厚重,如同大海的流水聲一樣。 “你是來,送死的嗎?”那黑暗的墨青鋒,似乎一點屬于墨青鋒本人的意識都沒有了,看到易火之后,眼中露出了玩味和不解的表情——似乎既驚訝他能找到這里來,又疑惑他為什么敢來這里。 “我來,是殺你的。”第一個照面,易火不想示弱,當下拔出落塵劍,劍尖對準了這恐怖的對手,隨時準備進攻。 “就憑,你?” 不過易火戒備的姿態看到那黑暗劍神的眼中,卻是那么的可笑,如同巨龍看到蠕蟲的挑戰。面對這種情況,墨青鋒的眼中只露出了戲弄的神色,當下不疾不徐的深吸了一口氣,隨后對著易火輕輕的吹了過去。 頓時,場中十五級狂風席卷開來,易火雖然一劍斬出,破了風眼,但是余下的力量仍舊帶著他的身體直接向后狂飛了十幾公里,直到撞到了一個墳頭之上,才算是穩住了身型。 面對這凌駕于天地之威之上的攻擊,易火腦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場景,就是曾經多智星君的山人——那山人是凡人和英雄之間不可逾越的高峰,但此時此刻的墨青鋒,比那山人更加恐怖。 一口氣把自己如同蟲子一樣吹飛,想來如果不是出劍破了風眼,易火感覺自己能被這一口風直接撕扯成碎片。 呼風喚雨,捉山拿海啊! 在上個紀元留下的神話故事中,那些高階的仙人們,能口吐天河天地倒灌,易火一開始還感覺有些虛妄,太過于夸大其詞了,但是此時此刻看到墨青鋒,他就明白這絕對不是夸張的形容。只要力量達到了一定程度,口吐天河呼風喚雨,那真的只是等閑…… 十五級暴風,這在現實中都未曾出現過。 “咦?”遠處的墨青鋒看到易火飛身出去之后,并沒有死,眼中倒是露出了驚奇——畢竟在巨龍看來,一口氣吹出去,沒吹死蠕蟲,那就肯定事有蹊蹺。 “你剛才的劍法,似乎……挺特別的。”微微回想之后,墨青鋒就明白了事情的原由,風眼被人瞬間擊破,這劍術就算是他也是從沒見過。 “那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十幾公里的距離,對于墨青鋒這種高手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他說完這句話之后,食指中指并起,遙相對著易火一點,頓時一道黑色的劍光如同長虹一般飛出,轉瞬之間就到了易火的面前。 黑光的長虹,割裂了世界。不但威力絕倫,速度更是快絕。 不過易火百年的修煉卻也不是虛度而過,面對這恐怖的一劍,莫說是曾經的他,就是大長老親來,可能都會被一劍摧毀。畢竟這劍太快太快了,一出手就有種剎那光陰的感覺,這是速度上快到極致,產生我時間上的剝離感,看來黑暗劍神一直在此處閉關,也不是純粹為了徹底占據身體爐鼎,還有修煉。 運用墨青鋒的資質,配合著至邪的神魂進行修煉,所以此刻的他比曾經更加厲害,伸手一指,就是黑色長河,剎那光陰。 不過還好的是面對自己這曾經的老師,易火從一開始就打著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破法之眼”一直“武裝”在身,此刻那黑色的長虹在別人看來也許剎那及至,但是在易火眼中并不是無跡可尋。 在長虹之中發現破綻之后,易火全身靈力運轉破劍勢中自己唯一學會的一招“流光”式,全身金光大作,以不亞于黑色劍虹的速度,投身進了其中,落塵劍上金光閃耀,一劍斬中那巨大長虹之中,斬中它唯一的破綻之上。 這黑色長虹的靈力結構非常緊密,易火哪怕一劍精準的斬中破綻,都感覺自己如同斬進了最堅韌的妖獸皮甲上,難以寸進。最后不得不燃燒了全身所有的靈力,才破開破綻,但是身體內靈力消耗一光,已然是沒有了后續戰斗能力…… 而那黑色的劍虹被斬開之后,本來如同天河一樣的劍虹轟然爆裂成最純粹的天地靈氣。 這靈氣有多么龐大呢? 如同深淵,如同海洋。 哪怕爆裂成無傷的靈氣,都能讓現場席卷出一場近乎颶風的靈氣風暴,這颶風比剛才那口氣流產生的颶風風速更烈許多,易火此時靈力已然消耗一空,在空中根本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直接就要被撕扯成碎片。 在死亡之前,易火甚至要信念崩塌——這就是我要挑戰的人,我要挑戰的力量?他在這一刻,心中的無力感直接讓他想到了一個成語——“螳臂當車”。一個螳螂沾沾自喜,以為找到了車轱轆上的裂縫,找到了“破綻”,但是當鐮臂抬起的時候,車輪滾滾而過,讓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力量! 車輪有裂縫又怎樣,是你一個螳螂能切開的? “一力降十會”都完全不足以形容現況,現在是十力當前,教你做人! 這種本以為有丁點機會,到直接認清現實的落差感,讓易火甚至新生灰敗之感,就想當場放棄。 但是,在心灰意冷的時候,心中對“勇氣”的明悟,讓他瞬間明白了一件事情,一件他永遠無法遺忘的事情——勇氣從來不是實力,而是一種堅定的心智,面對比你弱小的人去欺凌不叫勇氣,面對比你強大的人,仍舊能堅持原則,不卑不亢,那才是勇氣。 哪怕對手無法戰勝,易火也從來沒慫過,沒孬過!面對周碩,面對妖獸,面對八岐大蛇,面對至邪,還有面對師父! 他都不應該怕,哪怕不是對手,也應該堂堂正正的失敗,也應該鼓起勇氣做最后的抗爭。 因為他不得不這么做,因為他必須這么做!他肩負的,不光是他自己的命運,還有師父的命運,還有英雄學院的命運,以及一整個世界的命運。 臨死之前易火眼神堅定起來,勇氣的力量讓他身上充滿了熱血,在身體將要承受不住的時候,他心中和龍寶連為一體,準備啟用“時間回溯”的能力。 但就在這時,周圍瘋狂涌動的靈氣風暴忽然停歇了下來,從咆哮的猛虎瞬間變為溫順的綿羊,前一刻還雷雨交加,后一刻瞬間春風拂面,這種馴服天地的感覺,易火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多智星君?”易火抬頭,看到那多智星君忽然出現——如同她每次來臨一樣的悄無聲息,仿佛她本來就在那里。 這不過這次出現的多智,比上次和上上次易火見到的更凌厲,天地主宰的感覺已經躍然紙上,很明顯,她的靈力已經恢復了——比以前更加厲害。 一個黑暗劍圣已經讓人絕望,再加一個多智星君,這場戰斗更不用打了,不過易火此刻眼神依舊堅定。 “小家伙,很不錯。”看到易火的眼神,多智的臉上露出了欣賞之色,“在你身上押下賭注,看起來還是有幾分勝算的……” 突然出現的多智星君給易火的感覺很怪,無論那眼神還是口氣,都不像是與自己為敵的,這讓他心頭一熱,想到夢語者曾經提到過的幫忙的人,莫不是事情還有變數? “多智,你來此地干什么?”這么明顯的變數,易火都能看得出來,墨青鋒自然也感覺出了不對勁,他當即看向了空中突然出現的多智星君,質問道:“你不是要去用魂力復活你meimei嗎,此時來這里干什么?” “當然是干我應該干的事情。”多智看著墨青鋒,劍拔弩張之意已經不必言說,這不光讓墨青鋒不明所以,易火也沒想到關鍵時刻多智星君突然反水。 “你是要……”雖然心中疑慮重重,多智星君似是突然變了陣營,但是在沒得到確認之前易火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心中所想,“你是要,幫我?” “我不是要幫你一個,我是要幫所有人。”多智星君緩緩說道。 “但是,你不是曾經說過一句話嗎?”易火回想著當日“懸崖日”那天的情景,“你說,小孩子分對錯,大人只講究利弊……” “鬼話你也信,大人對錯利弊都看的。”多智星君說完這句話,眼中八卦之色盡顯,“再說了,大人都不分對錯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分對錯!” 說完這句話,多智星君腳下泥土隆起鋪天蓋地而來,而她頭頂,風起云涌,強大的氣流直接把整個天空脈絡連接在了一起,易火在強大的陣法推動下,直接又飛出了十幾公里才穩住身型,從遠處向多智星君所在處看去的時候,已然是看到了一個龐然大物。 那東西上半身是風暴,連接著天空,下半身是泥土,連接著大地,在陣法運轉之內,似乎有無窮高,無窮大。如果“懸崖日”那天多智星君使用出的是“山人”機關術的話,那此時她以天為齒,以地為輪,用的是“天人”的無上術法。 此時“天人”成型,多智星君一掌之間從天空上對著墨青鋒按下來,易火只看到了仿佛“如來神掌”一樣的畫面。 目力所及處的天空之上,生生的浮現出了一個不著邊際的巨大手掌,那手掌帶著天地之威從天而降,掌心有多大易火已經無法形容,反正據他雙目所見,那手掌中的紋路,都有一座山峰一樣高,手中的溝壑都比河流更寬廣。 “至邪,我知道你是天地意志所生,不死不滅,所以我當日以墨青鋒為餌,引你入甕,就是要把你徹底封禁在這身體之內。這墨青鋒是人中龍鳳,一點劍心同樣難以磨滅,你就永遠被囚禁在這身體之內吧……” 多智星君一掌按下的同時,天空上發出滾雷一樣的“隆隆”響動,仿佛上天在和人對話一般。 “哈哈哈,你想設計害我,我看你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墨青鋒的身體作為爐鼎有多么強大,我想你是不會明了……”看到天威轟然而下,那黑暗劍神竟然是不慌不忙的抽出了自己的劍。 此時的隕落星辰劍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比易火上次夢中見到的更加猙獰,被黑化的墨青鋒祭煉之后,已經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把巨劍,劍身如同黑暗水晶鑄造,劍長有一米八以上,此時被墨青鋒拿起揮出,易火只感覺眼前一黑,也沒見他怎么用力,整個天空都裂了開來。 那巨大得不著邊際的手掌,被墨青鋒從地上一劍切開,掌心中多出了一道巨大的黑色溝壑。 “多智,就憑你,也想殺我,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一劍切開多智星君的天掌之后,又一劍橫斬對著多智星君的身體而去,周圍再次一暗,等到回復光明的時候,多智身體已經裂開。可謂,一劍開天,一劍裂地,多智星君即便已經化身天地,身為“天人”,仍舊被這暗光切開身體,天空氣流上升,泥土落地,化作兩段。 可就在墨青鋒兩劍斬落多智星君,神情有一絲大意的時候,他身后忽然空間破開一道巨大的裂縫,隨后五個人影加一頭巨大的妖獸同時撲出。那撲出來的四人易火非常熟悉,正是十大英雄中的四人——神兵道人,烈火星君,雷神,和青帝。 而那一頭妖獸易火也見過,是常年潛伏在海外幻獸師公會總部的那頭來歷不明的巨大妖獸,平時它身體都潛伏在水中讓人看不清全貌,此時看到它的全身之后,易火認出了——這不就是多智星君的寵獸,八卦獸嗎! 曾經易火只是管中窺豹,見過八卦獸的一顆似龍似蛇的頭顱,只感覺巨大無比恐怖無比,但是現在觀得它全貌才發現這上古十大寵獸成年體有多么宏偉。 這八卦獸主體好似一只烏龜,但是龜殼卻有山岳一般巨大,而在龜殼四周生著八顆或大或小似龍似蛇的頭顱,八顆頭顱上仔細看去的話,都銘刻有八卦圖樣,代表著“乾坤巽震坎離艮兌”八方卦象。 其實這八卦推演起來,其實已經囊括天地萬物,人事紛擾。 人類自誕生以來就對“未來”充滿了好奇,每個人都想知曉未來,趨利避害,所以也發明了各種方法去預知未來。而事實上,每個人也都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看到烏云了,我們預知未來有可能會下雨,看到老板臉上表情不好,能預知接下來工作可能不會順利。 但這都是凡人的預知,只能見一知二,不得要領。要想知道未來更多之事,卻也一籌莫然。 于是上古時代的能人,就通過最精密的計算,意圖知曉未來發展之事,觀一葉而之森林,于是有了占卜。可是在華夏地界,為什么有個詞匯雖然是占卜之列,但是卻比占卜更出名——那就是因為多智星君和八卦獸。 在華夏,比占卜更有名的詞匯叫“算卦”,這算的就是“八卦”的“卦”,皆因多智星君的八卦之術號稱,能前通千年后算八世,但是此時此刻看到八卦獸的出現,易火發現原本的傳言還有虛假。 多智星君算的不是后八世,而是后一萬年。 多智星君和夢語者不同,并不是不死不滅之身,而從她敢硬剛黑暗劍神來看,也并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她仍舊封鎖自己近萬年,在時空封鎖的囚籠之內,比坐牢還難受的過了萬年之久,易火曾經想不明白是為什么,如今看到八卦獸倒是豁然開朗——多智星君應該是在萬年之前就預感到了天地劫難,竟然封鎖虛空沉睡萬年來幫人類渡劫,來幫世界渡劫。 這不但是大智慧,更是大毅力! 想通了這點之后,易火發現先前的重重疑團都解開了,從多智星君為什么幫至邪,到為什么她在英雄學院之戰看似打的驚天動地,但是一個人類都沒有殺,最后到夢境之中她為什么被夢語者牽引著看到那一切,而夢語者本身卻不阻止多智星君……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局。一個讓激勵自己修煉,更是給至邪下的一個大局。 回復實力,復活英雄,找尋爐鼎,封印邪神! 這多智星君的心思之深沉,當真是以天地為棋盤,以眾生為棋子! 易火直到今天,才徹徹底底意識到——遠古十大英雄,是多么可怕,也是多么偉大。 英雄之名,不是叫來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