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循音捏著指尖，趁著這個氣氛，忍不住問道：“你很喜歡天文？”

    陳伽漠：“是。比起競賽，更喜歡天文一點吧。”

    不過物理和數(shù)學是一切科學類的起點。

    也沒有什么好分個高下。

    方循音很好奇：“為什么？”

    陳伽漠腳步微微一頓，似是想了想。

    這才答道：“你知道冥王星嗎？2006年，國際天文聯(lián)合會將冥王星排出九大行星行列，劃為矮行星。”

    “初中的時候老師應該講過，太陽系中，所有的行星都是圍繞恒星太陽旋轉(zhuǎn)的。冥王星曾經(jīng)也有一顆一直圍繞它旋轉(zhuǎn)的衛(wèi)星，叫做卡戎。直到它被開除行星行列，大家才開始漸漸意識到，卡戎并不屬于冥王星。他們是雙矮行星系統(tǒng)。”

    “方循音，你不覺得很神奇嗎？每一顆星星的運轉(zhuǎn)都有跡可循，只等待人類去觀測、去發(fā)現(xiàn)。人類的認知在宇宙面前，永遠是渺小的。”

    夜色中。

    陳伽漠眼神在閃閃發(fā)光。

    比星光更為耀眼。

    方循音鼓起勇氣，與他對上視線。

    當然神奇。

    但比起這浩瀚宇宙更神奇的是——

    陰錯陽差下，陳伽漠竟然闖入了她一個人的世界。

    她這樣一個人，孤單地活著，沒有星星會繞著她旋轉(zhuǎn)。

    她比冥王星更孤寂。

    從來沒有機會列入什么行列。

    也不會有卡戎、歲月相伴。

    因為沒有資格。

    但是陳伽漠卻像是恒星一樣。

    這樣兩個人，都能產(chǎn)生交集、能在路燈下聊起這些事，這還不夠神奇嗎？

    ……

    倏忽間。

    陳伽漠低下頭，從口袋里摸出手機。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才接起來。

    “怎么了？”

    周圍太安靜，常哲嶼嗓門極大，穿透手機、傳出來。

    “陳伽漠你人呢！晚會開始了你怎么還不回來啊？大家都在等你上臺表演節(jié)目呢！”

    陳伽漠擰起眉，嗤笑一聲。

    “等我？等我們倆上去唱二人轉(zhuǎn)嗎？我什么時候說要去表演節(jié)目了？”

    常哲嶼：“哎呀，我這不是表達一下群眾的呼聲嘛！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你到底去哪里啦？什么時候來啊？”

    “……”

    陳伽漠沒說話，似是無意，輕輕看了方循音一眼。

    接著，才笑起來，“急什么，馬上就來。”

    “怦！”

    “怦！”

    不知為何，方循音心跳更快。

    第18章 有誰擁抱是最清楚（8）

    兩人回到篝火晚會現(xiàn)場。

    此時, 距離開場已經(jīng)過了挺長一段時間，前幾個節(jié)目都已經(jīng)結束表演。

    主持人正在帶“幸運”同學做游戲，活躍氣氛。

    所有人都在看著舞臺方向。

    方循音趕緊悄無聲息、摸進自己班級隊伍中。

    朱蜜和盛月幾個的節(jié)目排在后半段, 暫時還輪不到，所以他們都在底下坐著。

    看到方循音曲著身、小跑過來。

    朱蜜趕緊朝她招招手。

    “音音，這里這里！”

    方循音身體微微一頓。

    表情有些遲疑。

    說實話，于她而言, 完全不可能絲毫不愧疚。

    哪怕現(xiàn)在朱蜜還不是陳伽漠的誰。

    哪怕……在她對陳伽漠動心時, 尚不知道朱蜜心思。

    哪怕暗戀這回事, 壓根不存在先來后到。

    但沒辦法。

    與唯一的好朋友喜歡上同一個男生, 到底該怎么辦才好？可能在這個年紀, 沒有女孩子能給出參考答案。

    只不過、在此刻，方循音覺得、自己或許沒有臉和好友說話。

    朱蜜并不知道她內(nèi)心糾結。

    嫌她磨蹭, 又喊一聲：“快來呀！”

    方循音無聲地嘆口氣, 走到她旁邊, 安安靜靜坐下身。

    周圍，同學們都三三兩兩湊在一處聊天。

    再加上話筒音響, 聲音嘈雜。

    朱蜜怕方循音聽不清，不得不抬高聲音，問她：“音音, 你剛剛?cè)ツ睦锪搜剑亢瞄L時間沒看到你人。”

    這話一出。

    盛月視線從臺上轉(zhuǎn)開，也跟著看過來。

    方循音垂下眼，乖乖巧巧作答：“我有點不太舒服，去醫(yī)療室拿了藥。”

    聞言, 朱蜜蹙起眉，“不舒服？沒事吧？”

    “沒事，已經(jīng)好了。”

    “那就好。”

    倏地, 盛月從旁邊插嘴問道：“音音，你今天沒戴眼鏡啊？”

    方循音陡然一驚。

    立刻抬起手，摸了下臉，發(fā)現(xiàn)鼻梁上頭空無一物。

    她臉色變了變。

    眼鏡怎么會不見了？

    仔細想來，應該是剛剛看望遠鏡時，隨手就摘下來放到一邊。過后，又在仔細聽陳伽漠說話，也沒把這回事想起來，便掉在了那處。

    她近視度數(shù)本就不深，加上又是天黑，這一路上，竟然遲遲沒有察覺。

    這可怎么辦才好？

    方循音覺得，她就像個黑暗生物。

    必須要頭發(fā)、眼鏡、衣服，全副武裝起來，才能有安全感。

    因為那個胎記，因為童年那些經(jīng)歷……要讓她以真面目、坦坦蕩蕩示人，簡直難如登天。

    朱蜜曾經(jīng)對她說過，沒什么大不了，這種印子壓根沒有人會注意，更不會有什么異樣目光。再說了，已經(jīng)進入高中，同學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無聊。

    可是，對方循音來說，外傷可愈。

    心上疤痕又哪是那么容易可以簡單克服的？

    怯懦和恐懼，從某一日起，就像是鐫刻進了血液之中，再難拔除。

    會被發(fā)現(xiàn)。

    會被注意。

    會被……嘲笑。

    思及此。

    方循音手腳開始冰涼。

    她抬起手，有些無措地捂住臉頰。嘴唇動了動，艱難開口：“眼鏡……可能是丟了吧。我又覺得不太舒服，想先回宿舍去休息了。”

    朱蜜愣了愣，“啊”了一聲。

    “不看我們的節(jié)目了嗎？”

    方循音勉強彎了下唇，聲音好似有氣無力，“我實在不舒服，坐地上也有點冷。朱蜜，實在對不起啊。年底藝術節(jié)再看好不好？”

    朱蜜鋼琴十級，校藝術節(jié)肯定能報上節(jié)目。

    而且，今天這個歌，明顯就是有私心，她從來沒掩飾過。

    只要那個該看的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