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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安?”陸恒跑了過去,抱起謝幼安的時候,連喚了她幾聲也毫無反應。他的聲音統統壓在了嗓子里,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帶著無法言語的心顫。 渾身緊繃著,腦中空白一片,再也顧不得其他。 他不發一言,將謝幼安擁在懷里騎馬趕回驛館。 “收兵。”那領頭軍士見陸恒如此匆忙,心中大惑,留下善后收軍。 謝幼安的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連唇色亦淡的嚇人。陸恒剛將人放在床榻上,甘棠便帶著醫者進來了,一番切脈診斷。耀靈醞著淚光,卻死死咬著唇不哭。 甘棠湊在床榻前,目光緊緊盯著醫者的神色,心里不知思忖著什么。陸恒一語不發,驚鵲垂首而立。屋內一片死寂。 “這個,”醫者蹙著眉診好脈,回頭見四個人眼神不善的盯著他,卻沒有一人說話。他有些尷尬地皺了皺眉,道:“有紙筆嗎?我來開個方子,先熬過今晚再說。” 耀靈一瞬便叫了出來,“先熬過今晚是何意思?好一個庸醫!” “耀靈去拿紙!”甘棠斥了句耀靈,臉上恢復沉穩的模樣,道:“大夫,我家女郎病得很厲害?難道不是普通的傷寒小疾?”耀靈被她一兇,眼淚落了下來。她隨手擦掉,麻利地去找出了筆紙。 那醫者無故被罵,皺了皺眉,但見陸恒在旁氣勢甚迫人,只得訕訕道:“她本有先天體虛之癥,小病尚且不好痊愈,何況是如此嚴重的高熱,人都昏厥了。今夜若是高熱不退,恐有性命之憂。” 說完,拿著筆紙寫下一幾味藥,“藥箱里沒有治高熱的藥,得快些去藥鋪里買。” 驚鵲忙接過,轉身去買藥。 “你們先用冷水敷在她額上。” 甘棠瞥了耀靈一眼。耀靈點點頭,連忙端來一盆冷水,兩塊毛巾泡在水里,交替敷在謝幼安額上,期待高燒退去。 不到一炷香,驚鵲提著一大包藥材,遞給醫者后,便向陸恒請罪道:“藥鋪里無人,侍衛砸開門才拿到的藥。” 醫者拆開裹藥紙頭,驚道:“藥童不在,你如何識得藥材?” 在軍中多年,什么藥材認不得?如此想著,驚鵲也沒有說話。 “藥材沒錯?請先生快些去煎藥,驚鵲去幫他。”醫者便忙不連點頭,拎著藥材跟著驚鵲。甘棠和耀靈交換著涼毛巾,謝幼安依舊閉著眼,沒有絲毫醒來的意思。 陸恒默默的跪坐在床畔,望著謝幼安的臉龐。片刻之后,他輕輕扯出她的手,把她的左手包裹在兩只手里,又極仔細的掖好被子。 在耀靈等不住了,就要去催藥的時候,驚鵲終于端著藥進來了。 甘棠忙接過guntang的一碗藥,連碗浸在水里涼了會兒。她拿著藥勺皺眉,問醫者道:“女郎昏迷著,怎么喝這一大碗湯藥?” “這……”醫者一個這字還沒完。陸恒便接過了藥,喝了一大口,便俯身唇對上唇,將藥汁渡給昏迷中的謝幼安。太突然,甘棠微紅了臉,趕緊讓驚鵲帶著醫者,先去門外候著。 藥汁渡到謝幼安嘴里,她昏迷中猶抵觸這種味道,不肯下咽。 陸恒便堵著她的唇,直到她憋不住咽下第一口。他右手輕托起她的身子,又順手塞了個靠枕,讓她不至于嗆到。 三兩口后,她終于自覺地吞藥了。陸恒便拿碗口對著她的唇,一只手托著她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藥。甘棠和耀靈在旁,互換了個眼色。這里一時竟不用她們插手。 一碗湯藥就快見底,謝幼安再也不肯喝了。陸恒放下了碗,扶她躺下,將兩床被子又掖了掖好。 耀靈很快又端來一盆冷水,拿下她額上的毛巾,換了一塊。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啦!!!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夸我 (ω`) 【此作者賣萌過多,已被舉報 ☆、陸納 (修) “女郎,明日我們便要回建康了。” 謝幼安剛喝完午時的藥,望著外面一碧如洗的天,飄蕩著幾縷白云。想到晚上還有一碗藥汁,便怎么也提不起興致,懨懨地應了聲。 這半個月來,謝幼安可謂吃盡了苦。 早中晚三大碗的漆黑藥汁,喝的她想到藥便反胃惡心,吃什么都覺得嘴里發苦。悄悄嘆了口氣,道:“甘棠啊甘棠,你幫著陸恒準備各種肥魚鮮鴨,卻只給自家女郎幾碗白粥兼苦藥,于心何忍。” “女郎近幾日都只能喝白粥,還是忍忍吧。” “陸恒還在吳郡各大士族那兒做客?” 甘棠輕輕點了點頭。 謝幼安卻笑了:“覺得奇怪?不奇怪啊,想要得到南方士族的支持,光靠立下的戰功可不行。” “想要得到南方士族的支持?為何?”甘棠不解道。 “大概,他想要北伐吧。” 甘棠瞪大了眼,渾身一顫,望著謝幼安臉上平靜的神色。久久她才開口道:“將軍想要北伐?他娶了女郎又立下了大功,還想要再北伐,為了什么?” 歷來將軍主動北伐,為的便是立功。而陸恒娶了北方門閥大族的女郎,再得到南方士族的支持,一旦北伐成功,青史留名尚且不算什么,司馬氏的江山豈非都要移位了? 當年的桓溫因北伐屢建功勛,整個龍亢桓氏便由此顯貴壯大,幾乎凌駕在了晉王朝司馬氏的頭上,桓溫更是幾欲逼司馬氏退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