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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逢我與長燁定下的生辰日,康文帝為我cao辦得隆重而奢華,卻更添了我的憎恨與悲傷。 我尋了個借口草草離席,連象征性的謝意也懶得做戲。 康文帝想也是為我所惱,夜宿于嵐妃宮中未再管我。 他許以為是給予我懲罰,卻應沒想過那天他所做的事里只有這件合了我意。 我再度如往常般躺下后披衣而起,獨自一人朝碎玉軒方向走去。 如今的碎玉軒空置了四五載,我于中住了十二年,再要宮人入住已是不宜。而眼下宮中,亦再 無尋見如我這般需要入住碎玉軒之人。 因而通往碎玉軒這條道清幽而寂靜,而我,亦更能感受到身后趙良桉的存在。 從碎玉軒出來后,我心下煩悶更甚先時。身為公主那些年,我時不時偷著回碎玉軒照看幼時同 長燁一道種下的相思樹。近來由于我一年來的不敢踏足面對,相思樹被蔓草繞了滿樹身,已然枯死。 和長燁本不該有的最后聯系斷了,我懊悔之余又生出些許解脫。 就如這般徹底斷了心思,也好。 “趙侍衛——” 將長燁強行從腦海中剜去后,我開言喚了聲守在我身后的趙良桉。 我本只想同他說說話,卻不料話音剛落便被腳下的石子絆了個踉蹌,他先于出聲將我扶了住。 “娘娘當心。” 扶我站穩后,趙良桉似碰著燙手山芋般即刻松開了手。 我卻乘著夜色,瞧見了他耳根處的一片緋紅。 “趙侍衛,你的臉很紅——” 我故意揶揄,更是借著適才生辰宴上漸涌起的那點醉意揪住了他的領子,人順勢撲入了他的懷中。 我話里的直白令趙良桉手足無措,話更是說得不甚利索,“娘娘,卑職……沒、不敢……” 不待他一語落下,我便抬手輕輕碰了碰他的唇,繼而道,“我恨皇上,此恨似山高海深。你,可要幫我?” 趙良桉的脊背明顯僵了僵,“娘娘是叫我殺了皇上?” 我緩緩搖頭,淺笑中亦不吝流露著恨意,“不,我還沒想好他死法。” “……也罷。” 趙良桉靜默了片刻,繼而輕嘆了聲應道,“我既是救了娘娘,合該對娘娘負責。娘娘要我如何做,吩咐便是。” “好。那今晚你可敢……” 我依舊依偎在趙良桉懷中,他已不再將我推開,而是回擁住了我,聲音低低地在我耳邊響起, “今后,我的命便是娘娘的了。” 我與趙良桉之間自是逃不過蘭筠的眼睛,哪怕我們回去之時蘭筠已是睡下,次日她為我梳頭時仍提起問道,“娘娘可是認下趙良桉了?” 長燁與我之相識,即便是蘭筠我也未曾提起,她竟真以為我對趙良桉動了情。 我抬眼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即便鏡面模糊,亦是依稀可見趙良桉與我留下的痕跡。 “這里幫我粉飾一下。” 我將手輕抬,顧左右而言他。 那夜于我,是沖動,是發泄,是收買,唯獨談不了情愛。 第53章 出宮 同趙良桉一起,他從未忤逆于我,直至祝清逸的出現。 我無法忘懷祝清逸渾身是血從慎刑司爬出來的模樣,也同樣無法同趙良桉和解。 可我在怨憤之余,還是在他數次尋來時將他重新拾起利用。 只是此后趙良桉再不敢言床笫之事,盡以行動懺悔前時之過。 五年來,如若沒有趙良桉,我許已死了無數次。以至于可鳥盡弓藏之際,我也只是讓他離開皇宮,食了為祝清逸報仇之言。 欠祝清逸的,下輩子我再一道還了他吧。 趙良桉卻不愿就此離開,他抿唇在我身旁靜立了良久方道,“我帶你一起走,我們找個無人識得我們的地方重新生活。或者……或者你不愿見我的話,將你安頓好我就離開,絕不再打擾你。” 我知道的,他是怕皇宮的污濁終將我吞噬,令我愈發偏執。 可我本就生長于斯,亦,盼回了我心念之人。 怎肯輕易離開? “蘭筠年歲也不小了,妄為我蹉跎了些許歲月。你帶蘭筠離開吧,替我在宮外幫她尋個好去處。” 我握了握趙良桉的手,用少有的柔聲道,“就當,你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趙良桉卻首次從我手中抽回手,聲音微涼,“娘娘以為歷盡千番,你與五殿下間的情分還能剩幾分?” “不試,又如何知曉?” 若一試不成,大不了塵歸塵土歸土罷。 “……好。” 趙良桉終不再試圖說服于我,入夜后亦幫我將被迷暈的蘭筠運上了出宮的馬車。 我靜立庭下遠望著車馬絕塵而去,眼角不由暈了濕意,那一刻我想是動了隨他們而去的念頭。 可沒有我的他們的人生,許是才能迎來真正的天高地闊吧。 第54章 伏誅 蘭筠的離去,于羽寧宮而言不過是少了一人,卻剜去了我的大半人生。 我開始經常半夜驚醒,枯坐到天明。 在我移居永壽宮當天,皇宮里進了賊人。 御林軍已悉數換成了長燁由南陽帶回的親信,而中有一隊數十人將我永壽宮圍了住。 向來不管閑事的我,破天荒地外出問為首的御林軍道,“可是發生了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