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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攏說了個我字,胸口的氣兒還沒來得喘上來,叉著腰吁了兩口,九思讓采錦過去扶她,順著回廊轉進僻角的一個耳房里。 許mama親自去看了四處,把窗子合緊,才過來朝九思點了點頭。 半攏兩口熱茶下肚,打了個顫,才從衣襟貼身的內袋掏了個糊成一堆得紙團來。 許mama有些錯愕,伸手攔住,“這是從何處來的東西,就敢胡亂接了給小姐?” 半攏捏著紙團愣住,急了一頭汗,慌忙小聲解釋道:“這不是胡亂接的,給我的人說是和咱們二老爺有關系,我這才忙著趕過來交給小姐。” 九思身子微微一頓,繞過許mama的手臂把紙卷拿過來。微黃的紙卷皺巴巴一團,展開來只小指長寬,只寫了一個“啟”字,字不甚工整,歪歪扭扭倒像是不識字的人照著畫的,紙面也是臟兮兮的樣子。 九思仔細看了,把紙片捏在手心,問半攏:“這是何人給你的?” 半攏打量著九思的神情,不安的搓了搓手:“您讓我盯著富春居,今日那邊林家的人來了,我呆著怕被發現,就跑去西側門跟那個守門婆子閑話,后來婆子走了,一個像是斷了手的乞丐過來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許mama狐疑的看著她,半攏慌忙擺手,“我定是不肯的,那人卻說這個和二老爺有關系,一定要交給小姐,我一路跑回來生怕被別人看到了。” 九思凝住眉,又問:“你可記得他的樣子?” 半攏想了想,搖頭道:“那人一身打了補丁的灰布衫子,從頭到腳遮嚴實了,嗓子都像是被煙熏火燎過得,啞的連說話都費力。” 那是什么人?又寫了個啟字? 九思撐著額把紙條翻出來又看了一遍,后宅婦人摻和不進前朝之事,何況東苑現下翻不出水花,這與季婉清和林安素沒甚關系。獨獨一個‘啟’到底是什么意思?斷了雙臂又是嗓子沙啞的人,衣衫破爛,莫不是替別人傳信的? 這遍臨安,能想起和父親一案有點牽系,又能幫到她的似是只有那個人了。 第41章 父親的冤案早已洗清, 若是這字條和其中有什么聯系,這個時候才拿出來,意義何在? 九思手落下來扶著圓桌邊緣,沉思許久才喚來芙巧:“你出去看看, 客人可都去戲臺子那邊了?” 芙巧應聲出去, 疾步往福熙堂走了。 許mama候在一旁, 低聲問:“您是要去見誰?” 九思點了點頭,一雙眸子看著她, “從前見過的。” 許mama心下揣測出些苗頭,直覺不妥, “今日人多眼雜, 您見的若是女眷那倒沒什么,若是外男那便說不清楚啊。” 九思目光落在雕花窗月白的桃花紙上,卻笑了笑, “mama不必緊張, 次次都是我去相求, 別人愿不愿意見還不一定。” 許mama聽了蹙起眉來, 猶豫片刻,“您都說不準話了,那作何冒這個險呢?” 九思喝了口茶水, 緩聲道:“凡事坐以待斃總是被動的,父親一案雖已清正,只是想起那時候被抄家便是幾封信書信的事情, 這紙條冒出來,我心里不安。” 許mama默然不語,九思摁了摁胸口,一雙眼睛清明沉靜, “我身邊只有您,這事情換了芙巧采錦去,我都是放心不下。” 這也實在太明目張膽了,就在老爺夫人的鼻子底下犯事兒,許mama眼皮微跳,“要是老夫人知道了...” 許mama終嘆一口氣,點頭應下。九思一顆心落下,笑了笑,“您只管帶了人過來,途中出了岔子,裴大人主審父親一案這滿城人都是知道的,咱們打著祖母的名號不怕圓不回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許mama也想的通透,等芙巧回來說女眷都往戲臺子那邊去了,她才抬步往外去。 許mama出去走過回廊,離著宴席堂口近了,喊住一個端著茶水的丫鬟,問:“大老爺在何處?” 丫鬟有些臉生,卻曉得許mama是三小姐身邊的,恭恭敬敬蹲身道:“大老爺正在門廳處陪客說話呢。” 許mama往那處望了望,低頭看到她手中新泡的茶,冷風微微一打味道透出來,這是宮里賞下來的武夷山大紅袍,大老爺平日可是舍不得喝的,今日卻拿出來待客,許mama笑著贊嘆道:“這么好的茶也只有大老爺拿得出來了。” 小丫頭眉眼漏出些得意的神色,低著頭也沒收斂住,“mama有所不知,這是上頭賞下來,大老爺今日特意吩咐拿來招待貴客。” 許mama便又跟著夸了兩句,無事一般的順口問道:“我常在內院走,若說外頭的貴人,見的還沒你多咧,也不曉得是什么樣的貴客,大老爺舍了這樣的茶水招待。” 丫鬟四處看了盯梢的mama不在,才湊過去小聲說:“您管理內院自然不知道,便是我常在外院端茶遞水,有許多都認不清,只曉得那都是朝中的大官員。” 小丫鬟目不識丁,囫圇沒說出個名目來,許mama聽完笑了笑,“那你莫耽誤了正事兒,快過去罷。” 許mama便看著她順著穿廊過去,又沿著回廊拐進松鶴堂左邊一處暖閣。 暖閣正對庭院,雖連著宴客的松鶴堂,入內卻有垂花門隔開,比起宴息處的熱鬧喧嚷,這里實在靜的很。許mama立在回廊上碰見出來的小廝,出聲喚住,“裴大人可在里頭?” 小廝打量她兩眼,看到許mama腕上的金鐲子,諂笑道:“正是咧,mama可是有什么吩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