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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巧來去一趟跑的很快,腳下沒什么聲音,踏進屋里,走進了才低著聲音講:“丁管事已經遣跑馬的小廝去了,方才我從院門兒回來正看到菊月從后院窄門進來,約摸著二小姐應該要過去越姨娘那邊了吧...” 太陽曬得舒服,九思聲音也懶懶的,“二jiejie不是這么急躁的性子,派人過去查看要時間,熬墮胎的藥也要時間啊。” “二小姐一個姑娘家,哪里來的什么墮胎藥”芙巧被嚇一跳,心里先是一驚,隨即憤懣起來,“那可是大老爺的孩子,就算是姨娘肚子里的,也是二小姐的弟弟,她怎么下得去手?這也太過惡毒了!” 九思臉上漾出點笑意,沒接話,又問芙巧:“你阿娘今日在哪處忙著?” 芙巧還一臉氣呼呼的表情,沒反應過來的愣愣點頭,“冬節里總要凍死些花草,阿娘在東苑看著婆子收拾呢。” “你們跟著祖母多久了?” 芙巧掰了指頭道:“到我這兒就是第三代了,都是打小就在季家長大的,阿娘說我剛滿一歲還來拜過老伯爺呢。” 九思滿意點點頭,養了幾代的家生子和買進來不久的仆從是不一樣的,家生子追隨主子十數年,幾輩人都在宅子里,除了滿腸的忠心,他們心底里還會多上許多要守護住季家香火延續的責任在。 九思轉了目光,看著外面高高的廊檐,日光刺眼的眼睛生疼才把視線挪開,“走吧。” — 芙巧本以為小姐帶著她們會直接往東苑去,卻不想轉到了老夫人院兒里。 季候氏還在午睡,看到她們過去,廊上兩個守在門口的丫鬟還瞌睡著,一下驚醒忙蹲身行禮,寶珠下了梯坎子小聲問道:“三小姐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老夫人還在午睡呢,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醒的,您可是有急事?” “沒什么事,祖母沒醒我等著就好。”九思往闌干下面的荷葉缸邊上走了兩步,里頭的碗蓮葉兒已經開始發枯了,那兩條紅錦鯉游得很是暢快,宿在圓盤大的地方,在里面春夏秋冬麻木的過,平安順遂太久哪里知道外面的險惡。 寶竹站在旁邊道:“這碗蓮越冬有些熬不住,慢慢就只剩下一截子藕在泥里面,等明年春來就又發出來了。” “嗯。”九思微微扒開點蓮桿兒,眼睛看的是缸底淤泥上的青苔,卻道:“這蓮花紫色倒是少見。” “是好看的!”寶竹跟著贊了一句,心里納罕著這碗蓮還是去年新種的,秋初就不開花了,三小姐回來正是秋分時節,她怎就知道是紫色呢 院外突然一整腳步雜亂的聲音,進來個湖碧色夾襖的婆子,與芙巧幾分相似,跑的氣喘吁吁,神色慌張沖進來握住寶竹的手,“老夫人呢,老夫人可醒了?” “怎么了您這是?老夫人還睡著呢,您嗓子再大些就該醒了。”寶竹有些怨,這梁mama都府里的老人了,怎么做事還毛手毛腳的。 梁mama哎喲一聲,腳跺在地上,眼睛才看到九思并身后三個丫鬟婆子也在,一下尋著了苦主,“三小姐,您快叫了老夫人過去斜霏院里看看,二小姐、二小姐帶著幾個粗洗婆子剛才過去,那架勢不得了,問了丫鬟才知道她們是要、要把越姨娘身上的孩子給落了!” 寶竹聽到耳朵里都是二小姐,姨娘孩子什么的,一下也慌慌忙忙起來,這樣的大事兒她怎么敢耽擱?趕緊上去廊上扣了兩聲門也沒等里面答應就推開進去,劉mama早聽到外面的響動,站在門口聽了個大概,進去把老夫人喚醒了收拾起來。 季候氏頭發還只微微攏著,身上披了擋風的斗篷,拄著拐杖出來,看到九思在院子里,微微詫異,“九思沒睡嗎?” 九思過去扶她,“睡不著,想著過來等您醒了說會兒話的。” 季候氏看了她幾眼,著急往斜霏院去卻也沒再多問。 后面一群仆從圍擁著浩浩蕩蕩就往那邊去了。 斜霏院門口還是靜悄悄地,和平常似乎沒什么兩樣,季候氏皺了皺眉拄著拐杖,從月洞門跨進去,院里沒有一個丫鬟婆子。 往里走才看到棵老槐樹下頭站了個鴉青色襖子的丫鬟,聽到聲響轉過頭來,長得臉生應該是姨娘院里伺候的。她瞧見季候氏嚇得臉一白,手抖的跟塞子一樣,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聲音打顫:“老...夫人...” 季候氏聽到人來稟報,原本還有幾分不相信,看到這情景心里一下全明白了,臉色瞬間鐵青,劉mama動作快大跨步進去正房兩間,里面空蕩蕩的一個人沒有。 梁mama利索的一巴掌呼到丫頭臉上,“人呢?” 丫頭被打得語不成句,瑟瑟縮縮道:“東偏、偏角那個,后、后、后罩、罩房里面” 季候氏轉身就往后罩房去,出去月洞門就看到季宗德還是一身官服,渾身塵土,風風火火的過來,滿臉喜氣:“母親!玉娘有喜了!” “還光顧著高興!”季候氏一拐杖敲在他胸前,恨鐵不成鋼,“你再不快些去找到越氏,她肚里的孩子有也要沒了!” “什么有也要沒了?”季宗德皺著眉捂住自己被打疼的胸口,腦子兀然想到從前林氏給底下姨娘喝的避子湯,徑直就要往斜霏院里沖。 劉mama喊住他:“大老爺,越姨娘不在里頭,被帶去了東偏角的后罩房!” 東偏角和斜霏院離得不遠,遠遠的就看到門口守了放風的丫鬟,看到季總的氣勢洶洶地過來,拔腿就想跑進去報信,卻被婆子按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