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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拉著祖母的手,含淚點頭應下。 第4章 季家的宗廟祠堂設在西后樓穿廊處,隨祖母從后房門出去,穿過倒座后頭的抱廈廳,西角門被花墻掩映住,難得秋季里這一簇一簇的花還開得極好,只是看上去雜亂無章,應是許久未有人打理的緣故。 自父親流放,祖父仙去,季家這七年已呈凋零之態(tài),只余下大伯父這一脈相承,然季宗德為人懦弱,朝中不過是附庸之輩,官至六品已是極致。 走過穿廊便可以看見一座八拱角牙祠堂,正中央高掛一幅燙金牌匾,上頭的字乃是名家所書,兩邊皆是由曾祖親筆撰寫的季姓淵源和族中榮耀,堂前穩(wěn)臺懸著皇上親賜的旗桿石,上邊篆刻“赤膽忠心”四個大字。 祖母雖隨祖母姓季候氏,但平日里也不能隨意踏入祠堂,只侯在穿堂處,讓九思進去拜過。 回去的時候,季候氏特意帶著她往別處繞了一圈才回到世安居,早晨還沒瞧見祖母院內墻角兩株金桂已是叢桂怒放。 她忽的有些驚喜,惦念起芙巧那一手桂花糕的味道,叫了兩個小丫頭趁新鮮摘了滿滿一簸箕。 芙巧有些訝異,“三姐兒怎么知道奴婢會做桂花糕?” 九思瞧了一眼坐在前廳內樂呵呵的祖母,道:“聽祖母在信里說的。” 芙巧一下笑開,喜滋滋的說:“奴婢這點手藝上不了什么臺面,只去年做了一回桂花糕,沒想著還被老祖宗惦記著寫在信紙里告訴小姐呢。” 九思拍了拍手里的碎花屑,嘴干了半日想進去喝口茶,前腳剛踏進門,就聽到院門口悉悉索索的一陣腳步聲,她頭也沒回就猜到定是林氏帶著那勞什子陰陽先生來了。 林氏一改平日里的矯揉造作,一路過來風風火火的朝季候氏請安。這幾日喪期,府內女眷仆從穿的都很是素氣,林氏蹲膝請安,露出腕上一只烏雞種翡翠鐲子極為打眼。 季候氏一眼就看見,面色如常,端起案展上的蓋碗喝了口茶才叫她起來。 林氏這近二十年都是這么過來的,哪里會曉不得老祖宗的脾性,忙不迭收斂了剛才張揚的做派,愈發(fā)小心翼翼的賠笑道:“母親,兒媳從賁元山特意找來了一位大師,師出賁元山的一位常仙,在臨安這一帶都很有名氣。” 季候氏磨著手里的玉扳指,半響才道:“你怎么就曉得別人很有名氣了?” 林氏面上笑著道:“兒媳特去好幾戶勛貴人家詢問過,都道這位大師是有些真本事的,不如先請他進來給您瞧一瞧。” 九思垂首去看衣衫上的繡紋,林氏慣愛耍這些不入流的破爛把戲,誰不曉得她心心念念要將這大師請進來是做什么?無非就是想拿喪事做些文章。 上一世她就是領著這使了銀子凈聽她吩咐辦事的大師,來祖母院內說是看什么風水,實則把九思命格太硬,是不吉之人這些消息散布出去。 林氏這步棋蠢雖蠢了點,卻是下到了點子上,九思八歲隨父母流放房縣,骨子里刻著自卑,每每與人交談生怕別人提及自己的身世。 過去的九思哪里經得起她這么一激,當時就是又哭又鬧要搬進了東角的那個院子里,似乎以此便能證明什么似的,這等舉措非但沒有阻止臨安城內沸沸揚揚的謠傳,反而往自己身上坐實了那些爛名聲。 季候氏獨挑季家這個大擔子幾十年,從來不是吃素的,唯獨就是被九思所拖累。 季侯氏此時便沒做聲,反而轉頭去問九思:“這是你父母親的大事,總該學著做主,說說你覺著如何?” 九思抬起垂下去的頭,笑的很是靦腆,一副不經事的樣子:“孫女也不懂這些事情,只記得父親生前信佛,在房縣時還時常念叨,若是能回臨安,一定要去云臺山上拜一拜那位老故交。” 這一段兒季候氏是不知道的,吃驚不小:“我竟曉不得老二竟還禮佛,只是不知道那位大師法號是何才好派人上山請他一趟。” 父親雖是個文人,卻是不信佛的,九思編排的的那一段兒,不過是前世裴家一個常下山來誦經祈福的大師罷了,她當時病臥床榻連人影兒都未見過。 九思面上不顯,道:“禪悅大師。” 季候氏點點頭很是滿意:“佛家向來講究普度眾生,即是與宗賢有淵源的大師,請他來自然是更好。” 林氏在一旁干著急,“那母親外面那大師將如何?既然人都到了,不如請他進來看看罷,免得白跑一趟。” 季候氏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那邊怎么來的就怎么回去罷了,這點小事你一個當家主母不會處理,還要來問我這個快要入土的老婆子嗎?” 林妍芝被季候氏的話一噎,心底已是氣急,卻只敢慌慌忙忙跪在地上告罪:“母親莫生氣,兒媳蠢笨,以后斷不敢再拿這等小事來叨擾母親。” 季候氏抬肘撐住額頭,揮揮手讓她下去。 林氏戰(zhàn)戰(zhàn)兢兢彎腰退出去,轉過院角臉色一黑,又是一陣風風火火回到自己院子,才惡罵出聲:“這老妖婆還沒死,底下又出來一個小的,那季九思什么東西?見著我進去竟不知行禮,端端的坐在左首座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長輩。” 季婉清本在內書房練字,聽到這邊的動靜,詢問身邊伺候筆墨的丫鬟橘柔:“母親又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