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 第11節(jié)
柳絮寧回頭,只看見梁恪言筷子一放,也是一副吃好飯的樣子,問出這句話時的神情愜意自在,像心血來潮時的隨口一提。 見她沉默在原地,梁恪言說:“剛剛不是還問我嗎。” 阿k反應(yīng)過來:“哦,這就是你解壓的方式啊。” 是這樣的,人和人有不同的解壓與創(chuàng)造靈感的方式。柳絮寧從小就知道,梁恪言創(chuàng)作不出畫時不是去水庫釣魚就是去富人區(qū)的私人馬場騎馬玩。 柳絮寧以為梁恪言剛才沒有回答阿k的問題,這話題就算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她一怔,問:“今天?” 他回:“可以。” 可以?她在問是不是今天去,怎么這回答這么奇怪。 “哦,好。” 梁恪言轉(zhuǎn)了轉(zhuǎn)腕表:“上去換衣服。” 谷嘉裕和阿k聽著這番效率飛快的對話:“該不會是落山那個丹林馬場吧?” 梁恪言沒回答這個問題,只問:“你們什么時候走?” 阿k緩慢地眨眨眼:“我們不是剛來嗎?” 梁恪言看了眼時間:“是嗎,待挺久了吧。” 阿k弱弱舉手:“我也想去。” 梁恪言:“你也要去找靈感?” 阿k面露苦相:“哥,我們家暴發(fā)戶來著,沒有私人馬場,你帶我去玩玩唄。” · 丹林馬場總共有三個場,梁恪言定下的導(dǎo)航位置是三場,坐落在郊區(qū)一個小鎮(zhèn)里,周邊富人區(qū)圍繞,景色宜人。三場屬于私人馬場,馬群多,外人少,能玩得盡興。 “以后都不走了吧?”車在高速上行駛,阿k隨口一問。 柳絮寧看著車窗外飛快后移的景致,手指摳著柔軟的皮革,長睫晃了晃。 “不走了。”梁恪言回答。 下車前,柳絮寧從包里掏出一個小袋子,包裝袋一拆開,nongnong的藥味撲鼻而來,柳絮寧看到梁恪言很明顯地皺了下眉。 丹林馬場的主人和梁恪言似乎認(rèn)識,兩人在遠處交談的時候阿k已經(jīng)被蚊子咬到跳腳。 谷嘉裕的嫌棄寫在臉上:“你是有什么毛病嗎?” “癢啊!” 聽著兩人的對話,柳絮寧從袋子出兩根造型可愛的防蚊手環(huán)遞給身旁的谷嘉裕和阿k:“這是驅(qū)蚊手環(huán),你們要嗎?” “嘩,這玩意兒怎么做這么可愛。”阿k接過,在手里研究了一番。 谷嘉裕笑:“兒童專用四個大字沒看見?” 柳絮寧為它抱不平:“……但它真的很好用,還很便宜。” 兩人看著她,仍是笑:“好,謝謝meimei。” 結(jié)束了交談,梁恪言走過來,丟給三人儲物柜的鑰匙。往馬場里走時,他眼神一晃,看見三人手腕上造型獨特的手環(huán),雖然各不相同但風(fēng)格一致。 梁恪言走在谷嘉裕旁邊,隨口問:“你手上這是什么?” · 柳絮寧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谷嘉裕和阿k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有梁恪言在為一匹棕紅色夸特馬順毛。 聽見動靜,梁恪言回頭看她,提醒:“這里蚊子比較多。” 柳絮寧哦一聲:“沒事。”有驅(qū)蚊手環(huán),她不怕。 梁恪言不再開口。 柳絮寧剛站到馬身后就被梁恪言揪了下衣領(lǐng):“別站后面,小心被踢。” 他拉她的衣領(lǐng)時像抓一只貓一樣隨便,松開手時迅速得仿佛帶著赫然的嫌棄。 “哦。” 柳絮寧和那匹馬對視,馬下意識往她面前蹭。柳絮寧頭往后仰,認(rèn)真問:“它會出現(xiàn)什么發(fā)瘋的狀況嗎?” 這馬看著挺喜歡她。梁恪言甩開那些無緣無故的不爽情緒,稍作斟酌后也非常認(rèn)真地回答她:“你發(fā)瘋它都不會發(fā)瘋。” 他有時說話真是難聽至極。 柳絮寧:“我不會發(fā)瘋的。” 梁恪言:“所以它也不會。” 她好氣啊…… “哦,那我放心了。” 但柳絮寧知道,真的上了馬后再從這番高度往下看的視角與想象中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抓著馬鞍:“我發(fā)現(xiàn)我可能恐高。” 梁恪言問:“剛剛發(fā)現(xiàn)的嗎?” 她硬著頭皮:“好像是。” 梁恪言往后走了一步,手抓住她已經(jīng)抓著的馬鞍,長腿一跨,電光石火間,柳絮寧清晰地感受到一陣短暫的下沉,隨之而來的近距離讓她藏進他高大投影里。 他的氣息嚴(yán)絲合縫地包圍著她的身體,她拉著韁繩的手頓時僵硬了一下。 她的緊張寫在臉上,想不看出也難。 “不會摔的。”他說。 柳絮寧當(dāng)然知道,但是現(xiàn)在的場景顯然比摔下去還要恐怖。 梁恪言抓住韁繩塞在她手中:“抓住。” 柳絮寧聽話地抓著,梁恪言的手順勢抓著稍下她一截的韁繩,手臂將她護住,她可以感知到她的后背并沒有貼著他的胸膛。 “坐穩(wěn)了?” 她剛說完“嗯”的下一秒,只感覺自己的全身一顛,身下的馬加速跑了起來。 毫無防備,柳絮寧很快反應(yīng)過來,控制著膝蓋和腿夾著馬身,整個人卻猛烈彈起,像顛簸在洶涌的海浪上。 “不要夾,柳絮寧。”耳畔是獵獵風(fēng)聲,梁恪言的話變得模糊。 風(fēng)將她視線吹模糊,她的聲音顫在空氣里:“什么?” “腿不要夾太緊,越緊顛得越高,放松。”梁恪言湊近她,唇幾乎要貼著她的耳垂。 她聽清了梁恪言的話:“可是我松開就要掉下去了。” “不會。” 她帶著隱隱哭腔的聲音和他平穩(wěn)到極致的聲線組成強烈的反差。 抓韁繩的手都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中逐漸無力,她轉(zhuǎn)而去抓梁恪言的手腕,感受他堅硬的骨骼抵著她柔軟的掌心,似乎只有這樣才是最安全的。 凌亂的長發(fā)飄過梁恪言眼前,他低頭去看她抓著自己的手,手心乍涼,滲出一層汗。他反手裹住她的手背,繼續(xù)帶她去抓韁繩。柳絮寧卻以為他要甩開自己,緊緊掐住他的手腕。 梁恪言抓著韁繩往后拉,夸特馬長嘶一聲脖子往后仰,而后停下腳步在原地悠閑地打轉(zhuǎn)。 直到速度慢下來,柳絮寧這顆心才算跌回原位。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渾身卸力地倒在身后人的懷里。 柔軟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貼著梁恪言的胸膛,耳后和脖頸的淡淡清香像一朵花,無形的花瓣攏著他的五官。梁恪言沉默地看著自己手腕上她留下的幾道抓痕,力道不重,頃刻即消。 逐漸鎮(zhèn)定下來后,柳絮寧一瞥眼看見那抹淺紅痕跡,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是自己留下的。等再意識到自己是以如何親密的姿態(tài)癱在他懷里時,后背血液霎時凝固,臉連接著脖子霎時變得緋紅。 “這是我抓的啊?”柳絮寧倏然直起身子,不好意思地說。 “不是。”胸膛一空,梁恪言動了動手腕。 柳絮寧:“第一次騎,不太熟練。” 馬站定之后,梁恪言快速翻身下馬,身后陡然一空,風(fēng)直往柳絮寧的背后吹。 梁恪言往左拉韁繩:“回去吧,我看你出來一趟壓力好像更大了。” 他好像在嘲諷她? 不對,他就是在嘲諷她。 那點不服輸?shù)膭蓬^熊熊烈起于她的面孔上。 “不要,我還沒學(xué)會呢!”她主動問,“你剛剛是說膝蓋和腿不要夾著馬嗎?” 梁恪言:“嗯,重心放在腳后跟。” 柳絮寧朝他伸手:“那你把韁繩給我。” 怎么跟一定要爭誰強誰弱的小朋友一樣,一口妄想吃成胖子。 梁恪言在心里輕笑,手猶豫了一下才遞給她:“先慢慢走,不要因為我的話貪快,我剛剛沒有別的意思。” 柳絮寧愣了一下,后半句話怎么解讀,全在她個人。 她遲緩地點點頭:“好。” 她也的確聽他的指揮,讓馬兒在他視線里慢慢兜圈,沒有離開太遠。 梁恪言起初覺得她還有些不熟練,到后面逐漸得心應(yīng)手起來。以至于是幾圈過后,那馬在他面前慢慢停下,一抬頭,看見柳絮寧笑容純粹又肆意的臉,語氣有些炫耀:“看,是這樣嗎?” 她的側(cè)臉和睫毛溶在天光中,迷迷朦朦。 梁恪言仰頭:“是。” 夏末初秋的風(fēng)微涼,天邊的金光似攪碎的鎏金縱橫在幕布之上。 柳絮寧將頰邊亂飛的發(fā)絲捋到后頭,忍不住感慨:“還是騎馬有意思。” “有靈感了?”梁恪言也不明白,那韁繩是怎么落到自己手中的。 “沒有,但是很開心。”她補充,“比畫畫還要開心。” “畫畫很開心嗎?” “當(dāng)然啊。”柳絮寧覺得這問題從他嘴里問出來有些奇怪,她低頭反問,“你不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