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田野之上，一支比蒙騎兵正在縱獸狂奔，遠遠就能夠感受到一股彌天煞氣撲面而來。

    豪爾赫是一名老偵察兵，跟著主帥南征北戰多年，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還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看著敵人不斷逼近，反應過來的豪爾赫一拍腦袋，當即點燃狼煙往地上一扔，急忙轉身就跑。

    這是一名老兵的應急方式。回去匯報消息已經來不及了，以比蒙騎兵的速度，大家也就前后腳的功夫。

    準確的情報傳遞不回去，唯有點燃手中的特制狼煙，提醒后面的主帥小心。

    哪怕豪爾赫反應很快，就這么一剎那的耽擱，比蒙騎兵還是主意到了他。剛逃出不到一里地，就被比蒙強者追上滅了口。

    豪爾赫的犧牲沒有白費，盡管比蒙騎兵很快采取了措施撲滅了狼煙，但一瞬間升騰的狼煙，還是引起了十幾里之外的同僚注意。

    一道又一道的狼煙，網格式分布的狼煙，終歸還是傳遞到了軍中。

    意識到不妙的菲德里斯伯爵暗自叫苦。附近方圓數十里都是一馬平川，唯一算得上防御工事的，只有一里地之外一座男爵城堡。

    且不說城堡的防御能力如何，一座小小的男爵城堡也裝不下這么多軍隊。

    沒有絲毫猶豫，菲德里斯伯爵當即下令道：“傳令下去，轉向艾倫特堡。”

    有防御工事，總比沒有的強。依托城堡扎營，最起碼可以將物資放在城堡內，確保后勤不被敵人破壞。

    在內心深處，菲德里斯伯爵已經暗自祈禱：遇到的不是比蒙騎兵軍團。

    在野外和比蒙騎兵遭遇，這是所有將領的噩夢。哪怕坐擁兵力優勢，菲德里斯伯爵也沒有獲勝的底氣。

    最好的結果就是依靠軍陣，逼退比蒙騎兵。正面對決還是算了吧，家族建立一支騎士團不容易，他可舍不得消耗在這里。

    怕什么來什么，大軍剛剛抵達艾倫特堡，就有探馬來報：“伯爵閣下，前方出現大股比蒙騎兵，數量非常龐大，遍地都是。”

    匱乏的詞匯量，讓探馬找不到更適合的形容詞！只能來一句遍地都是。

    具體兵力人數？

    非常遺憾，偵察兵根本就沒有時間清點。縱獸狂奔的比蒙速度可是一流的，稍微慢上一丟丟，連回來匯報的資格都沒有。

    事實上，當偵察兵傳回具體消息時，大地已經開始顫抖，遠方的天際出現了若隱若現的黑點。

    “列陣迎敵！”

    菲德里斯伯爵一邊下著命令，一邊還在暗自慶幸：幸好自己足夠謹慎，收到狼煙示警之后，立即采取了應急措施。

    要是毫無準備的在野外和比蒙騎兵發生遭遇，怕是直接就會上演一觸即潰的鬧劇。

    轉瞬之間，血腥的殺戮就拉開了序幕。沒有任何對話，甚至雙方的將領都沒有露頭，戰斗就直接爆發了。

    “弩箭齊射！”

    “弓箭手預備，放！”

    “擲矛手預備，放！”

    ……

    有序的指揮，并沒有能夠預防比蒙騎兵進攻的步伐。包裹著全身的鎧甲，替沖鋒的比蒙預防住了大量的箭矢。

    “比蒙重騎兵”，這個念頭剛剛生出來，處于邊緣地帶的軍陣，就已經被敵人撕破。

    眼前的一幕，讓菲德里斯伯爵眉頭緊鎖。手中的精銳有限，無法兼顧到所有位置，被敵人找到破綻也是必然的。

    “傳令下去，禁止任何人后退。督戰隊負責監督，任何人擾亂陣形，一律格殺勿論！”

    命令很及時，但是面對崩壞的局勢，卻還是徒勞無力。督戰隊再怎么厲害，也阻擋不了部隊的崩潰速度。

    一度想要下令，讓身邊的騎士團出擊，攔住比蒙騎兵，可最終菲德里斯伯爵還是放棄了。

    挽救了崩潰的局勢，自家的騎士團就沒了。何況攔得住比蒙騎兵一次，攔不住第二次。

    殘酷的現實告訴他，帶著大量的新兵一起上路，就是最大的錯誤。

    不過戰斗還是要繼續的，僅僅只是局部戰場崩潰，還不足以讓菲德里斯伯爵放棄。

    “這里的戰斗，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凱文，找機會突圍出去，將消息傳回王都。讓他們把握機會，立即發起大戰逼迫比蒙騎兵回援！”

    嘴上說的輕松，內心深處菲德里斯伯爵卻是半點兒把握也沒有。各地的大軍都在路上，增援根本就來不及。

    唯一的辦法就是：騎兵奔襲和達佩斯城中的守軍里應外合，一起向圍困王都的獸人大軍發起進攻，逼迫比蒙騎兵回援。

    這是一場生死時速的競賽，誰先結束戰斗，誰就是這次大會戰的勝利者。

    “父親，可是……”

    不等凱文把心中的擔心說出口，菲德里斯伯爵就打斷道：“沒有那么多可是，這是命令！

    現在你要做的是——執行！其他的所有事情，都和你沒有關系。”

    ……

    在大戰爆發的同一時間，獸人五大皇庭也紛紛在邊界上掀起大戰，原本的戰略西移，居然只是一個幌子。

    猝不及防之下，多座邊界堡壘被一戰而下，苦苦堅持的特倫斯城，也變得搖搖欲墜。

    面對突然惡化的局勢，霍奇元帥只能無語仰望天空。

    不是守軍不給力，實在是敵人玩兒的太大。剛剛從前線抽調兵力回去解達佩斯之圍，就遇到了獸人猛攻，明顯是敵人早有準備。

    按照正常情況，獸人就算是用圍困達佩斯城的軍隊釣魚，這個時候也該派出大軍跨過防線過去增援的。

    為了確保解達佩斯之圍的戰略順利實施，霍奇元帥還特意安排了軍隊，準備在半道上阻擊獸人大軍。

    怎奈計劃沒有變化快，獸人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里應外合圍攻戰錘王國的計劃臨時取消了，深陷險境的大軍也不顧了，一門心思的想要拔掉他們這些“釘子戶”。

    大量的兵力被抽調離開，現在恰好是特倫斯防線兵力最薄弱的時候。除了眼睜睜的看著一座座堡壘淪陷外，霍奇元帥發現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猛然間，他突然明白了過來。自始至終，獸人的目標就是前線這幾十萬守軍。

    沒有了這些軍隊，莫西公國就算是廢了。即便是達佩斯之圍被解除了，也無法阻擋衰落的現實。

    識破陰謀也沒用，不把握這個時機發動解圍會戰，那么強攻達佩斯城的計劃就會變成現實。

    達佩斯城一旦淪陷，對莫西公國來說，丟掉的不光是首都，更是希望和信仰。

    最關鍵的是前線的大軍會淪為孤軍，不光是軍心士氣會遭受重創，所有的后勤補給也全部沒了。

    雖然事先在城池之中儲備了大量的糧草，但坐吃山空，總會有耗盡的一天。

    相比糧草，更麻煩的還是守城用的物資。每天的戰斗都會大量消耗，僅靠城內的儲備，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是單靠謀劃就能夠扭轉乾坤的。擺在莫西人面前的現實是，無論他們怎么選擇，最終的結局都是一場悲劇。

    回望了一眼王都方向，霍奇元帥暗自下定了決心。無力逆轉公國不斷走向衰落的大勢，那也得為國內爭取盡可能多的時間。

    特倫斯防線每多堅持一天，就能夠多牽制獸人的主力一天。付出了這么慘重的代價，要是還解不了達佩斯之圍，莫西公國就徹底涼涼了。

    ……

    一起跟著難受的還有戰錘王國。前線獸人大軍此前的異動，逼得守軍不敢輕舉妄動。

    哪怕看到獸人大軍主力掉頭，他們還是不敢抽調兵力回去增援亞特魯斯戰場，唯恐是敵人虛晃一槍。

    事實上，亞特魯斯戰場上現在并不缺人，他們缺的是能夠和獸人騎兵對決的精銳騎士團。

    作為一個王國，戰錘王國的家底要比莫西公國更加厚實，但這個厚實也相當有限。

    人口多、領土多，但架不住戰錘王國大量的土地都是山地，平原上的土地也不及莫西公國肥沃，在財力上兩國的差距并不大。

    窮困出強兵，但窮困出不了騎士。受限于財力，就連騎兵軍團都沒幾個。

    縱使士兵的韌性更強，面對四處奔襲的獸人騎兵，還是只能望“而”興嘆。

    伴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糧草遭遇意外，約瑟夫二世的火氣也是與日俱增。

    附近的貴族的糧倉，都快被大軍給吃空了，再這么下去大家遲早要餓肚子。

    撤離是不存在的，就算約瑟夫二世愿意，環繞在四周的獸人大軍也不會答應。

    想想也是醉了，七十萬大軍居然被九萬獸人大軍給限制住了。

    面對嚴防死守的營地，獸人大軍無能為力。可一旦他們開拔，獸人騎兵馬上就會沖上來。

    除非是擺著軍陣一起前行。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七十萬大軍什么樣的軍陣，能夠容納得下？

    就算是擺出了陣形，也沒有辦法有序的向前移動。平原不等于所有土地都在同一地平線上，同樣有著高低起伏，只是相對平緩一些。

    ……

    “找到獸人步兵的位置了么？”

    約瑟夫二世神色凝重的問道。

    如果有得選擇，他絕對不會再來親自指揮大軍。這種一直處于被動的戰斗，實在是太令人憋屈了。

    從大軍匯聚到亞特魯斯行省開始，就一路被敵人牽著鼻子走，就仿佛是在遛狗一般。

    幾次三番的主動出擊，不僅沒有粉碎敵人的陰謀，反而陪進去了兩個騎兵軍團，外加四個騎士團遭受重創。

    然而取得的戰績，只是聽手下人說不錯。反正后面再讓大家出擊，一個個都推三阻四，仿佛出擊就是在上刑場。

    “陛下，確定了。在距離我們五十里外的雅客倫堡，發現了大股熊人步兵駐扎。”

    中年將領急忙回答道。

    為了這份情報，他們也花不少功夫。近百名偵查兵，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只是戰場上人命不值錢，平均下來每天超過四位數的傷亡，大家對數字早就已經麻木。

    “五十里地，還是有些遠。不過現在的局勢，也顧不了那么多。

    衛兵，通知高層軍官過來，商議作戰計劃。”

    約瑟夫二世神色略顯凝重的說道。

    獸人騎兵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時間拖得越長，局勢就對他們越不利。

    不主動尋找戰機決戰，拖到后面大軍斷了糧，想打都沒有能力打。

    事實上，即便是獸人騎兵不襲擾他們的糧道，他們也堅持不了多久。

    一次性動員七十萬大軍，看起來是很威風，但由此帶來的后勤壓力，也是超乎想象的。

    亞特魯斯行省地處王國中部，根本就不是預設中的戰場，事先沒有進行任何物資儲備。大軍所有的消耗，全靠臨時籌集。

    擺在戰錘王國面前的難題，除了大軍的后勤之外，還有戰爭帶來的大量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