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趕得及，王都的信息當天就可以傳到東南行省。可大人物們若是不著急，任由信使在路上奔波，拖上十天半個月也不在話下。

    當然，這僅僅只是消息傳遞，不包括決策時間。

    很多時候消息傳遞慢，并不是消息真的傳遞慢，而是大人物需要消息傳遞慢來掩護他們的決策效率低。

    這次也不例外，皮爾斯伯爵早就收到了國王信使被教廷截殺，導致王國和教廷關系緊張的消息。

    可是因為沒有想好該怎么應對這一變故，所以現在消息已經在路上，東南行省一眾貴族連半點兒風聲都沒收到。

    什么時候，他做出了決策，什么時候消息才會正式抵達東南行省。

    若是拖得時間太長，小道消息也有可能先一步抵達。畢竟，其他貴族也不是吃素的。

    雖然沒有掌握信息快速傳遞的通道，但人家在外的貴族子弟也會主動打聽消息。

    普通消息也就罷了，像這種影響較大的消息，大家還是會想辦法傳遞回去的。

    只不過因為消息源于“打聽”，準確率究竟有多高，那就只能看運氣了。

    并且有能力傳遞消息的，還大都是有點兒家底的貴族。底層的小貴族，就算是知道了消息，也很難及時送回去。

    “噠、噠、噠……”

    馬車前進的聲音繼續響個不停，百里之外的達迪爾城已經變得熱鬧非凡。

    貴族內部同樣等級森嚴，雖然約定了時間，但大家還是很自覺的提前抵達。

    哪怕是同總督府不怎么對付的一眾北疆貴族，也沒有在這個時候端架子，老老實實的先過來候著。

    熱鬧不等于繁華，盡管西斯男爵已經很努力了，達迪爾城依舊是一座廢墟之城。

    想要修復過來，沒有一兩年的功夫，很難看到成效。

    作為東道主，西斯男爵最近的日子那是一個——“苦”。

    一大群貴族涌入過來，就等同于一大堆麻煩送上門來。

    本來領地之中就缺糧，還要接待這么一群大爺，更是讓他那不富裕的腰包雪上加霜。

    搞得西斯都有些懷疑，皮爾斯總督將調停地點放在達迪爾城，就是刻意針對他來的。

    在里子面前，面子已經不夠用了。為了節省開銷，西斯男爵連歡迎宴會都給取消了。

    日常接待也僅限于提供臨時住所、水、柴薪和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具體的食物那是一概沒有。

    不是小氣與否的問題，而是領主家里真的沒余糧。最起碼和貴族身份相匹配的食物，他是真心沒有那么多。

    丟面子也就罷了，反正這玩意兒除了剛開始難受，慢慢也就過去了。

    讓西斯頭疼的是一眾貴族就沒有幾個安分的，不是正在搞事情，那就是在搞事情的路上。

    打架斗毆，那只是最基本的cao作。稍不留神，就是一場街頭火拼。

    不同于之前陣營分明，他只需要考慮北疆貴族的利益即可。現在作為東道主，他先天上就有維護秩序的職責。

    普通士卒的傷亡無所謂，萬一某位貴族磕著碰著、或者是干脆一命嗚呼，他可是要承擔責任的。

    為了維護秩序，他不光將手下派了出去，甚至還親自上街巡邏。

    遺憾的是這沒什么卵用，北疆貴族還給他這個名義上的老大幾分面子，但本土貴族壓根兒就不理會。

    挑事情，從來都是只需要一方就夠了。只要有人搞事，那么另外一方也只能被動參與。

    偶爾打出了真火，連勸架的也給一起揍。為了勸架，西斯男爵的手下經常是精神抖擻的出去，鼻青臉腫的回來。

    甚至還有幾個倒霉蛋，在勸架的過程中不幸被誤殺，直接一命嗚呼。

    結果沒啥好說的，就是無休止的進行扯皮。敢玩得這么嗨的都是貴族，普通士兵的腦海中都有殺人償命的概念，知道在這種場合不能下死手。

    沒有辦法，遇到這種倒霉事，西斯男爵也只能認了。肇事者只負責賠錢，想要對方償命那只能去貴族議會申訴。

    不用想也知道，事情該到此為止了。貴族議會的本質就是維護貴族利益，處理結果傾向于誰不言而喻。

    實在是氣不過，那也只能事后找機會打對方一頓悶棍。

    現在西斯男爵只有一個念頭，希望皮爾斯伯爵能夠快點抵達，不然他真的頂不住。

    混亂的場面，不僅西斯這個東道主很受傷，哈德遜這位“生意人”同樣被氣得夠嗆。

    本來他只是一位快樂的吃瓜群眾，靜靜的看著各方表演，憑借大地之熊放大版的三米身軀，足以令頭腦發熱的家伙們瞬間冷靜下來。

    畢竟，貴族之間打架斗毆，大家還知道收斂一二，下手知道輕重。魔獸就很難說了。

    以大地之熊現在的體格，不是專業研究魔獸的，根本就分不清具體成長到了那個階段。

    萬一被一巴掌拍死，那可就冤枉了。

    人假熊威，哈德遜走到大街上，那是一帆風順。

    怎奈意外總是來得那么突然，一場熱鬧還沒看完，自己先成為了焦點。

    在大街支起攤子，非常不幸的卷入兩幫人的沖突中。

    如果只是攤子被砸，那也不算什么，關鍵是打出真火的某個家伙，隨手拿起一柄大錘就給對方腦袋開了瓢。

    第92章 抱團的精髓

    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倒霉蛋，在場的眾人都驚呆了。尤其是交戰雙方，更是被這一幕搞得不知所措。

    出手的青年貴族直接面如死灰，拿著鐵錘惶惶不知如何是好。打架斗毆是小事，搞死一名貴族，那就是捅破天的禍事。

    見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血泊中的貴族身上，哈德遜一度產生了舍棄攤子，趁亂跑路的念頭。

    反正這場架不是他挑起的，人也不是他放翻的。僅僅只是一柄鐵錘，只要逃離了現場，咬死不承認就沒他什么事了。

    “都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去請牧師啊！”

    哈德遜沖眾人訓斥道。

    理智告訴他不能跑，這個時候要是開溜，后面不是屎也是屎了。

    貴族的世界不光講證據，更要注重名聲。有一個好的名聲，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夠吃得開。

    在場的這么多人都看到了，逃脫的了責任，但是堵不住大家的悠悠眾口啊！

    人有沒有死都不知道，就急著跑路開溜，豈不是告訴別人此事和他有關。

    與其如此，還不如留下來積極應對。作為鐵錘的主人，被牽扯進去了確實會有些麻煩，但那也僅僅只是麻煩。

    請牧師，確實提醒了眾人。不過這是一句正確的廢話，牧師老爺們可不會在戰亂剛剛平息，重建工作才開始，就跑過來吃土。

    按照慣例，那必須是領地擁有了一定經濟基礎，并且將教堂修好之后，才會有牧師入住。

    具體是什么層次的牧師，那就要看領主老爺們的手段了。一般來說領地越富裕，就越受牧師們的歡迎。

    因為戰爭的緣故，以達迪爾城為中心，方圓數十里都沒有牧師的蹤跡，等牧師被請過來，估摸著尸體都涼透了。

    施救，想想就行了。一群大老粗簡單的包扎傷口還有，這種腦袋開花的傷，實在是太為難人了。

    要是將人救了回來，那么皆大歡喜，能夠收獲一大波人情；可要是在施救過程中人沒了，那就尷尬了。

    人情撈不到，搞不好還會遭人懷疑這是蓄意謀殺，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作為嘴炮強者，哈德遜果斷的選擇了用嘴救人。

    “那個拿大錘的家伙，還不趕緊放下武器搶救傷員。萬一地上這小子死了，你小子也差不多得交代進去。”

    誰惹出來的禍，誰負責扛雷。本著不坑人的原則，哈德遜果斷的將救治傷員的任務丟給了施暴者。

    “哦，我么？”

    “可是我不會救人啊！”

    說話間，被圍在人群中間的青年貴族都快要哭了出來。

    好在他的手下比較給力，關鍵時刻一名衣著破舊的中年士兵走了出來。

    總算不是太蠢，從惶恐中反應過來后，青年貴族立即貢獻出了自己的衣物，充當包扎傷口的紗布。

    故意殺人和失手殺人，可不是一個概念。前者大概率要償命，后者賠償對方一筆損失之后，還能喜提北疆戍邊套餐。

    雖然發配邊疆的日子很苦、很危險，但和直接面見晨曦之主相比，還是去北疆更舒服一些。

    只要不遇到獸人大規模入侵，戍邊貴族每年的陣亡率通常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在這些陣亡的家伙中，有一半以上都是死在捕奴的過程中。

    “西斯男爵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人群默契的讓出了一條道路。

    相關責任人＋1，哈德遜越發的安心了。多了一個倒霉蛋陪著，也不算太孤單。

    “你們誰能告訴我，這里發生了什么事？”

    焦頭爛額的西斯男爵無奈的問道。

    類似的場面，他已經處理了不少，只是這次的情況格外嚴重一些。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何時目光聚集到了哈德遜身上。那期待的眼神，明顯是在催促他快上。

    沒有任何意外，又是北疆貴族和本土貴族的紛爭，西斯男爵能夠代表北疆貴族，本土貴族之中自然也得要有身份地位相匹配的人出頭。

    非常不幸，在現場的一眾本土貴族之中，就哈德遜的知名度高一點兒。

    雖然他屬于中立陣營，但并不妨礙眾人推他出頭。畢竟，這種事情往往伴隨著一連串的扯皮，要是代表太過弱勢，那是會吃大虧的。

    “情況不是很明顯了么？一幫人在這里約斗，打著打著就情緒失控了，一不小心就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哈德遜避重就輕的說道。

    身份決定立場，哪怕他認為中間那位沖動的青年貴族應該承擔責任，但是看在同屬本土貴族的份兒上，還是得維護一兩分。

    “都快要鬧出人命的事情，閣下就這么輕描淡寫的定義為約斗，怕是交代不過去吧！”

    西斯冷漠的說道。

    現在他的身份著實尷尬，一方面要維護北疆貴族陣營的利益，另一方面又要維持城內穩定。

    “沒必要究竟這些細節，以你我現在的身份，可沒有資格處理此事。反正說了也不算，何必在這里浪費唇舌呢！

    將現場保護好，總督閣下不日將抵達達迪爾城，到時候直接上報，他自會給出一個公正的裁決。”

    專業級的甩鍋，將西斯噎了一個半死。上報總督裁決，哈德遜的事情是結束了，可他的麻煩卻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