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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那條辮子那條河在線閱讀 - 四

    不知睡了多久,陽光從磚屋的紙糊窗透進來,刺得她眼疼。

    她翻身,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旁邊——指尖探了個空。

    嬴洛嚇得一激靈,差點從炕上掉下來,一瞬間困意全無。

    青年不見了。衣服疊地整整齊齊的,擺在炕頭,那雙棉鞋也兩頭并其,貼在土炕下。

    她慌了神,披上衣服,扛著槍就往門外跑,一面抱怨自己把狗養(yǎng)得太和善,看到人要跑,也不知道攔著,還把他當新主人呢。

    狗自知犯了錯,屁顛屁顛地跟上她,被她大駡一通,不敢再貼近她。

    出了院子,嬴洛看到地上一溜深深淺淺的腳印,心里沒那么慌了。有腳印追著,是死是活,也能有個定論。

    腳印沿著被雪覆蓋的山路,向山外綿延而去。她心想,還知道往山下跑,不愧是大學生。

    不費吹灰之力地走出兩里地,她還沒見著人,腳印卻斷了。

    狗叫起來,她低頭往旁邊一看,那人穿著來時候的衣服,手里拿著筆記本,靠在一棵松樹旁邊,閉著眼發(fā)抖,睫毛上還掛著亮晶晶的冰珠。

    她又好氣又好笑:“成同志,你比我大膽,你是真不怕被狼吃了,我不行,我怕。”

    青年不説話,只顧著咳嗽,眼皮抬了抬,最終沒睜開。

    嬴洛迎著林中帶煙的光,踩著雪走向他,剛到他旁邊俯身下去,一股灼熱的氣流就直衝她面頰。

    果然又發(fā)燒了,她一晚上的忙活喂了狗。

    “成同志,我知道你不愿意來林場,可現(xiàn)在大雪封山,你出去就是死。翻了一座山,還有一座山,你能走到哪兒去?先忍忍,春天來了,你説不定就有別的打算,就不想死了!”她不知道青年能聼進去多少,只能試著勸:“你媽不是在美國嗎?你看,你還有親人,在上海還有朋友,我就剩我自己了,不也得活?”

    青年從喉嚨里嗯了一聲。

    “成同志,你昨晚發(fā)燒的時候,我為了找藥,不當心看了你的筆記本,你在上海受委屈了。我不是壞人,會誠心對你,不會給你難受,鄉(xiāng)親們也不會為難你。”她見青年態(tài)度松動了,便上手拉他起來。

    青年試著站起來,膝蓋卻是軟的,被她一扯,直接跪在了雪地里。

    嬴洛看他這樣子,實在沒辦法,邊指揮他雙臂環(huán)住自己,邊吩咐狗:“我背你回去,你可不能再跑了。狗,你叼著筆記本。”

    青年大概一百二十斤左右,并不重,她一次用扁擔挑東西都得是這兩倍的數(shù)目。

    背上人的小辮子掃到她脖子上,刺撓地她心癢。

    “成同志,你也太倔了……不説別的,你穿這么點跑路,是想被凍死嗎?我能明白你,換了地方,不習慣,想跑。剛到林場工作的時候,我也想跑,但我得吃飯,你從城里來,不知道村里對沒結(jié)婚、沒娘家的婦女,意見多大……”

    背上的青年似乎清醒了點,咳嗽著說:“我叫成舒。”

    “哪個舒?”嬴洛開心他終于肯告訴自己名字,笑起來:“很好聼。”

    “舒展的舒……”青年回答她:“嬴女士……你的名字呢?”

    女士?他沒叫她同志,她心跳漏了一拍。女士這個詞,像遠山的煙嵐,遙遠地不切實際。

    “洛,商洛的洛,我爸祖籍在那邊。”她解釋了一下,隨后說:“成同志,你心情要好一點,好日子在后頭呢。”

    “我叫成舒。”青年僵硬地重復了一次。

    嬴洛這下全明白了,她雖不知道青年抱病下放到林場的始末,但也從他對人的稱謂和那本筆記中猜出一二。

    “你多大?”她踩著雪,雪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我今年十九了。”

    青年guntang的呼吸吹著她脖子里的碎發(fā),弄得她也像發(fā)燒了一樣。

    “二十四。”成舒呼出一口熱氣。

    “好,老成,我這么叫你行嗎?”嬴洛笑了:“這下你該樂意了吧。”

    “汪汪汪!”不等成舒回答,狗就吐了筆記本,神經(jīng)質(zhì)地吠叫起來,嬴洛遠遠看去,自己那個小小的護林員屋子前,有三個人在等她,一個騎馬,另兩個步行。

    步行的一個是大隊長,另一個是村里游手好閑的老光棍兒,解放后按成分劃分,直接成了貧農(nóng)紅五類,上面重點培養(yǎng)關照的對象。

    “老成,你快裝死。”她擔心成舒又給人甩臉色,或者説話難聽,再被拉去縣城批斗,到時候她那一個月四十斤的口糧可真就打水漂了:“一切看我應付。”

    她看了一眼重新叼起筆記本的狗,踹了一腳:“一邊玩去,不叫你別回來。”

    “小嬴同志,你這是……?”又走了幾十米,紅五類遠遠地喊她,露出一口黃牙:“作風有問題啊!”

    她白了紅五類一眼,沒搭理馬上馬下的三個人,一腳踢開木柵欄,又踢開房門,把成舒放到炕上,提起獵槍就上膛,轉(zhuǎn)身,黑洞洞的雙管槍口直接對準紅五類的腦門兒:“你他媽敢污蔑我,找死是不是?”

    “孤男寡女的,誰知道在干什么?”紅五類也不示弱:“當著干部和隊長的面,你們摟摟抱抱,像什么樣子?打過報告沒有?”

    “砰!”

    子彈貼著紅五類的頭皮飛過,將對面的墻打得灰粉飛濺,留下的彈坑像出完天花的人臉。

    “小嬴同志,你別太過分了!”大隊長被震了一下,吐了口痰到地上,喊她:“浪費國家資源,你該受批評教育!”

    “我就開開玩笑,你怎么……”紅五類嘴角長毛的痣哆嗦著,褲里打補丁的棉褲濕了。

    “大隊長,領導同志,你們來評評理。成同志昨晚燒了一夜,今天天剛亮,非要帶病堅持和我一起去巡山,誰知道半路上人沒撐住,我背他回來,怎么就成了反革命,怎么就得受他誹謗?我不活了!”她説著就扔了槍,直往墻上撞:“我死了算了!”

    “小嬴!”大隊長抹了一把汗,連忙攔住她:“沒人錯怪你,別激動,干部同志都在這兒。我安排成同志到你這里,也是信得過你對的革命信仰。馮長根兒,你説話放尊重點!”

    嬴洛哭了一陣,眼見差不多了,才收了眼淚,理了理紅色的護林員袖章,向那個戴眼鏡,梳短頭發(fā)的女干部敬禮:“干部同志好!我隨時準備接受革命的教育!”

    文化局的干部扶了扶眼鏡,短頭發(fā),小凸嘴,長得有點像畫像上的江青。

    “江青”開口了:

    “三件事。第一,為將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推向新的高潮,支持造反派全面奪權(quán),中央引發(fā)了<關于農(nóng)村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指示>,各縣各大隊要學習到位,周至那邊弄得很好,咸陽也不能落后。林場是國家和人民的資產(chǎn),護林員同志是初中生,也是知識青年,不能在思想上落后。”

    “第二,”干部拿起檔,開始朗讀:“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以革命的大批判為動力,提高廣大貧下中農(nóng)和林業(yè)職工的階級覺悟,揭穿階級敵人的破壞陰謀。革命群眾、革命群眾組織、人民解放軍、革命干部,要認真執(zhí)行國務院發(fā)佈的“森林保護條例”,積極作好護林宣傳教育工作,加強山林管理,同一切破壞森林的行為作斗爭。”

    “這是印發(fā)的文件和紅寶書,我來交給你。”

    “第三,最近廣東那邊出了知青叛逃香港資本主義地獄的事,知青思想上的工作,一定要抓牢,特別是這樣成分不好,需要再教育的。地富反壞右分子是專政的對象,絕不允許他們造無產(chǎn)階級的反,絕不允許他們造貧下中農(nóng)的反。成同志,你聼明白了嗎?”

    嬴洛接過印著毛主席頭像的紅色塑膠皮小冊子和兩本白皮書,向“江青”敬了個禮:“多謝偉大的毛主席,多謝干部同志!我全都明白!等成同志醒了,我肯定向他傳達到位!”

    “知青的頭發(fā),怎么留這么長?”干部沒理嬴洛的過分熱情,透過眼鏡,看了一眼躺在炕上咳嗽得半死不活的青年,敲了敲炕沿:“隊長同志,你怎么安排知青住到單身女青年家里?”

    嬴洛的心提到嗓子眼,她想聼大隊長怎么説。

    “成同志有肺病,林場空氣好,暫時住在這兒,這也是縣里交待的。”

    “喔,哪個部門交待的?”

    “縣長嘛,干部同志,你不要為難我這個老頭子啊。”大隊長吸了一口煙斗。

    “這是右派分子的小辮子。”紅五類伸手,掂了掂成舒的那條辮子:“得割掉。”

    嬴洛剛放下去的心又提起來,打開紅五類的手,搶話說:“成同志先前說,這是他們家鄉(xiāng)的風俗,保命的長生辮,是祖宗庇佑的,要是剪掉了,人就死了。”

    “社會主義新青年,還怕封建主義的牛鬼蛇神?”干部撇撇嘴,黑色圓眼鏡下看不清表情,嬴洛看她嘴角兩道深深的法令紋和埋到耳后的短發(fā),活脫脫就是第二個江青。

    “干部同志教育的對。那等過幾天,鎮(zhèn)上衛(wèi)生所的人來了,我再喊他剪,把辮子做成假發(fā),給那些頭皮讓炸彈燒了的老紅軍。現(xiàn)在剪了,到時候不新鮮了。”她隨口亂編:“我一定敦促成同志好好改造,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

    大隊長也打圓場:“成同志有很大的才干,又肯受教育,剪辮子的事等他醒了,肯定自愿去剪。”

    一番爭辯下來,“江青”看嬴洛態(tài)度誠懇,一副立正挨打的表情,成舒又病得神志不清,什么也問不出來,才癟了癟嘴,準備離去。

    “知青怎么不穿貧下中農(nóng)的衣服?”好不容易要送走了,紅五類突然大喊。

    嬴洛翻了個白眼:“大隊長,你不是説上面要發(fā)一件軍大衣嗎?我一個婦女,哪能有多馀的衣服給男同志穿?老馮,你要是有,給成同志勻一件穿唄。”

    “江青”和紅五類一齊看向大隊長。六十多歲的大隊長撓撓頭,說:“物資緊缺也是沒法的事,剋服一下,剋服一下。小嬴同志,你爹的舊衣服,你拿出來改改,剋服一下。”

    眼見他們要走,嬴洛又拉住大隊長:“大舅爺,你看他病成那個樣子,能不能叫赤腳醫(yī)生來林場看看?”

    “來之前就看過了,要吃藥,沒藥的話只能扛過去。”大隊長說:“什么復方……”

    “復方阿司匹林。大隊里勻不出一片嗎?”她殷切地問:“能不能打個報告?”

    “小嬴同志,還是辛苦你了!我盡量向上面爭取!”大隊長無奈地拍拍她,兩頰耷拉地像老狗。

    “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去別的村轉(zhuǎn)轉(zhuǎn),督察他們對新戲劇的學習工作,傳達文化大革命的指示。”“江青”挎著公事包,走出她的小屋,院里剩的那隻狼狗,對著“江青”狂吠一頓,嚇得她直駡娘。

    嬴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卻被紅五類聼到了,回頭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也不甘示弱,瞪回去。

    “老成,你好點沒有?”人都走了,她快跑回屋,給青年蓋上被子,塞了冰袋,又忙活著生爐子燒水。

    青年眨眨眼睛,嘶嘶地說:“謝謝你……沒有出賣我……”

    狗叼著筆記本回來,嬴洛扔給他一塊兒涼窩窩頭,自己取了本子,放到炕上。

    成舒伸手摸了摸本子的封面,緊皺的眉頭舒緩下來。

    “那你也聼好了,既然感激我,就別想著再跑!”搪瓷缸子里的水本就燒過,熱熱就可以拿來喝,她命令成舒坐起來喝水,一邊念叨:“該吃吃,該喝喝,你沒聽她那口氣,恨不得馬上把你批斗死!縣里的人多少都有點毛病……還説什么周至比咸陽好,我去他媽的吧,周至的農(nóng)民吃不上飯,都來咸陽要飯呢!村里還住了幾個,真他媽……”

    成舒聽著聽著,突然笑了一下:“你怎么還駡人?”

    “怎么不能駡人了?玉皇大帝要是攔著我吃這口飯,給我臉色看,我也得罵死他,哦,你吃東西不?玉米餅霉豆角,我去給你拿。”她不等成舒回答,就跑到廚房里,拿了乾菜和餅,放到碗里面,哈著白氣,忙活隔水騰飯的事。

    她邊忙活邊説:“老成,你大概沒吃過這些東西,忍忍吧。60年之前,我十歲不到,吃的還好,公社食堂最開始連豬頭rou都有。前幾年鬧了大饑荒,日子真難過。你在上海,有沒有餓著?59年秋天,本來是個大豐收,誰知道縣里來了人,說,哎呀,已經(jīng)建成共產(chǎn)主義了,不用收了,上面每天發(fā)大魚大rou。”

    “然后呢?”成舒臉上有了點表情,饒有興致地聽她説話。

    “發(fā)個屁!沒人秋收,全他媽爛地里了,第二年自然災害,顆粒無收,這還不閙饑荒嗎?我腦袋轉(zhuǎn)得快,你猜怎么,我自己去收了點地瓜,藏在林子的雪地里,硬是和我爸吃了一個冬天。到夏天就不行啦,爛的沒法下口,哈氣都是爛地瓜味……大隊長人好,守著第二年的地瓜苗,寧可餓死也不偷吃一口。”她跳下炕,把熱好的飯拿上來:“來,一口水一口餅,別噎著。”

    成舒點點頭,慢慢地吃,臉上并沒有出現(xiàn)她想像中嫌棄的神情。

    “是不是很難吃?又咸又硬,我老想吃豆腐了,可惜根本沒有。”她掰了塊兒玉米餅,也大口地啃:“我爸媽還活著的時候,帶我去縣里吃豆腐,澆上一點醬油拌一拌……”

    “阿洛,等不亂了,我請你去上海吃蟹粉豆腐吧,春天的蟹粉豆腐。”成舒輕輕地說:“軟軟的,有點咸有點甜,很好吃。”

    “?你、你叫我什么?燒糊涂了?”嬴洛跳下炕,一溜煙站得老遠:“你……不會要把我肚子搞大吧!”

    “不會。”他搖搖頭,辮子小范圍地擺動:“我祖籍在廣東,那邊習慣這么叫同輩。”

    “真的?”她半信半疑:“如果是真的,你就叫吧!別當著外人面。”

    青年點頭,示意她幫自己拿一下玉米餅,她剛接過去,青年就歪到炕上,弓著腰咳嗽。

    嬴洛摸摸他guntang的額頭,嘖了一聲,扔了冰袋,翻開那本放在炕頭的赤腳醫(yī)生手冊,皺著眉頭說:“你要不要刮痧降溫,書上說有用。”

    “不用。”青年回答地很堅決:“對你名聲不好。”

    “上衣脫了,我去弄點油。”他這一說,嬴洛反而被激起來,她拿了個湯匙,蘸了點豆油回來,見青年躺著不動,又命令道:“脫。”

    “到底是……誰把誰肚子搞大啊……”青年笑了一聲,扶著墻撐起來:“你轉(zhuǎn)過去,我脫。”

    嬴洛沒轉(zhuǎn)身。

    他先把辮子撩到胸前去,雙手揪住毛坎肩的兩邊,慢慢向上卷,一直卷到腋下。他雙臂一撐,毛坎肩就掠過頭頂,露出沾了點灰的米白色襯衣,那條辮子也被重新撇到背后。

    他細細地咳嗽,后背一起一伏。嬴洛看到他在解襯衣扣子,一顆,兩顆,襯衣越來越松,直到他左手捏住右手的袖口,將右半邊襯衣脫下,然后是左半邊,最后襯衣完全褪下,露出他挺直但瘦削的后背——后背上有一道結(jié)痂的傷痕。

    “躺下吧,還暖和嗎?”她問。

    “不冷……咳咳……你這里很乾凈,很溫暖。”青年順從地趴下,把辮子壓在胸前。

    嬴洛看他的身體實在漂亮,得寸進尺地說:“我能跨在你身上不,不碰到你。”

    “隨便。”成舒的語氣很松快:“別把我肚子搞大就好。”

    嬴洛就跨到他腰上,半跪著,拿著蘸了豆油的飯勺,思索從哪里下手。

    對,書上説的,先從脖頸開始。飯勺下去,陷進有彈性的皮rou里,她想變成勺子,也去親親青年漂亮的后脖頸。

    飯勺沿著漂亮的脊背,一點點下滑,到了那條橫著的傷口就避開,一直游走到尾椎。

    那條脊背真美,像林子里的松樹苗,肌膚又光滑平坦,即使出了紫色的痧,也顯得像過年裝飾用的彩帶。

    “阿洛……你看了我的筆記?”成舒開口問:“咳……你不怕我?”

    “怕你?我單手都能把你拎起來。你后面這一道,怎么弄的?是城里的紅衛(wèi)兵嗎?”嬴洛手上力氣大了些,身下的青年哼了一聲,弄得她心里像被跳蚤咬。

    他沉思了一會兒,久到嬴洛以為他又不清醒了:“阿洛,我朋友……被人打死了,我去救他,也挨了打……想自殺,沒死成,糊里糊涂被人放出來,塞上火車,就到你家來了。”

    “他們批斗你干什么?”

    “我?反動啊,做拉丁文,希臘文研究……”成舒的聲音很小,帶著嘶嘶的雜音,很惹人心疼。

    “那你是反動學術權(quán)威了?”嬴洛竪著刮完了,滿意地看著他脊背從上到下兩條青紫,又順著他的肋骨刮。

    成舒渾身顫了一下,不知道是咳嗽還是笑:“阿洛……你真是高看我了……還早呢……”

    談話中,她知道他生命中前十年生活在香港,后來跟著52年回國的父親去了上海。

    也知道他本來身體很好,一度是校游泳隊的主將,誰知挨了幾個月斷斷續(xù)續(xù)的批斗,大冬天站在冰水里招供,就莫名其妙得了肺病,總是發(fā)燒。

    她實在不理解,究竟犯了多大的錯,才受這樣的刑罰。

    “老成,你太不容易了。”她說。

    身下的青年笑了笑:“心疼右派可是要倒楣的。”

    “那張照片……那一半是誰?”

    “同學,寫大字報檢舉導師……我和他割席了。”

    他們慢慢聊著,一直到青年的背上橫橫竪竪,都是紫紅色的條紋。

    嬴洛覺得很有成就感,給他蓋上被子,跳下床,舀了點熱水:“老成,喝水。”

    青年翻過來,喝了一口,嗆出半口來。

    她又摸摸他的腦袋,發(fā)現(xiàn)熱退了些,就又換了冰袋,安撫他躺下:“你好好休息,我去巡視林場,別再跑了。”

    成舒叫住她:“再陪我一會兒……外面冷。”

    “你也知道外面冷!”嬴洛幫他將被子拉到臉頰下,拽了拽那條可愛的辮子:“但國家和人民養(yǎng)著我,我再不去好好勞動,那不真成了地主階級?你要是緩過來了,幫我收拾收拾屋子,別閑著。”

    她里三層外三層穿好衣服,扛起獵槍,叫上狗,迎著上午不要錢的陽光,走出門去。

    九月十三韓信喪,天降鵝毛下霖霜。

    嘩啦啦鋼刀一舉,定叫韓信喪未央。

    秦腔遠遠地傳來,像霰彈在林間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