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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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某先在此謝過,宮霧,等會你隨溯舟一同上去。” 老婆婆很滿意地受了這禮。 “你是個懂事的,兩孩子,走吧。” 宮霧怔了下,快步跟上,遙遙和師父師姐他們揮手作別。 “早點回來——”涂栩心喊道:“等著你們兩一起吃夜宵!” “今晚有湯圓!!” 一鸞一豹跟在不遠處,隨著他們三人進了夜鴆山。 還未抵達山腳處,老太太再度戴上犀甲手套,把整只怪模怪樣的大鴆鳥提溜出來。 只聽一聲厲鳴,附近深紫色瘴氣竟然如海潮般向兩側分散,給他們留出足夠寬闊的通行范圍。 不僅如此,先前隱隱能聽見的窸窣聲響都在撤離消失。 蟲,蛇,狼,虎,異化后的烈獸以及修魔的精怪,聽見這刺耳鳴叫聲都往遠方快速撤去,不敢再多駐留半刻。 姬揚一腳踏在泥濘上,伸手扶穩宮霧。 他們同時察覺到鸞豹都不再跟過來,一起往回看。 花橘被霧氣壓得弓背低吼,雙爪緊緊壓著地面不肯再邁步。 玄枳更是立在遠處枝頭,沒有再往前飛的意思。 老婆婆往前走了一步,側頭道:“走啊?” 宮霧擔心其中有詐,問:“師兄,你現在怎么想?” 姬揚牽緊了她的手。 “繼續走。” “好,我跟你一起。” 闞寄玄引路在前,倒拎著鴆鳥如同拎著一盞嘰喳大叫的大燈。 兩個年輕人緊隨其后,每一步都踩在她走過的地方。 奇異景觀還在不斷展現著。 夜鴆山的萬物都畏懼這只紫綠長毛鴆鳥的存在,甚至在它大叫之后,連泥沼上殘留的水銀都沒入土內,如同規避魔物。 老魔尊哼著歌往前走,一路毒霧驅散,野獸退開,通暢到如履平地。 沒過多久到了半山腰,宮霧眼尖地看見那兩棵師祖師父曾再三觀望的玉露梅樹。 果真是只有枝葉沒有花朵,當年師祖還憂心忡忡,擔心這樣好的藥樹就這樣絕了種。 姬揚念頭一動,用密音對宮霧說:“這位老前輩說,她知道怎么種這種樹。” 宮霧雙眼亮起來:“要不晚些時間,我們把她請入月火谷里,萬一師祖和她能聊成朋友呢?” 話到這里,兩人同時想到嚴方疾剛才的顧慮。 自古正邪不兩立,如果嚴苛來論,私交魔界都算罪過一樁。 可是…… 可是在宮霧被孤立之后,她很難再平和看待這些事。 她因不死不滅的奇異體質,一度惹得數十門派逼宮鬧事,鬧得整個山谷都不得安寧。 哪怕她不曾做過惡事,也從未有過惡念。 以那些正人君子的眼界,他們如果真把老人家請去月火谷……那就形同自污清譽。 宮霧把這些念頭甩開,伸手捻了枚葉子吹作紙鳶,讓它飄去山谷里給老師祖送信。 老太太一眼就瞧見紙鳶飄飛而去,并沒有阻攔。 “你們兩也是膽大,”她扶著手杖慢慢往前走:“不怕我把你們拐去賣了?” 宮霧忍笑道:“不太像,要是真賣了……我給您數錢。” 老太太哈哈大笑,爽快道:“憑你這句話,我也不會。” “小丫頭,你知道我要去山頂找誰么?” “要是猜出來了,我額外送你一樣寶貝。” 上一個跟她這樣猜謎的,還是胡豐玉。 后者送了她兩對呼來貝,不是一般的好用。 宮霧想到姬揚仍有福光照臨,開口問道:“那如果我師兄猜出來,他能不能得呢?” “那自然。”老太太繼續趕路:“你猜他猜,有什么區別?” 宮霧應了聲,一面提著衣角趕路,一面想能是什么人住在這種兇險之地的山頂。 ……一定是非常需要清凈的人。 夜鴆山少有人去,連大無相寺的慶真和尚去了一次都渾身是傷。 這里算一處鬼門關,連山腳處都沒有任何農舍。 “興許……是樂修?”她不確定道:“需要參悟至高音律,所以要找到至靜之地,方便閉關進修?” “不對。”老太太語氣挺高興:“完全沒猜中嘛,那省得我老婆子掏彩頭了。” 姬揚忽然開口:“是個和尚。” 闞寄玄先前聊天時都沒有停下腳步,一聽見和尚兩個字,直接來了個急剎車。 “你,”她一臉審視:“你會讀心術?” “不會。” “你怎么猜的?!” 姬揚如實道:“腦海里大概能看到,就照著說了。” “好狠的直覺,這都能看出來!”闞寄玄一跺腳:“你是要成仙啊!” 她有點生氣,又認了輸。 “罷了罷了,我給你個禮物便是。” 宮霧聽到這里,忽然說:“既然我猜錯了,那也該由我賠你一件禮物才是。” 闞寄玄聽得稀奇:“我長得這么大,還是過生辰時爹爹時刻記著送些我喜歡的東西。” “小丫頭,你想送我什么?” 宮霧臨時掏了一把行囊,覺得拿尋常藥丹和雜物都不太妥,拿出兩枚師父送給她的蝶花糖。 “這個可以嗎?” “對您來說,這可能是很便宜的糖,”她把糖遞到老婆婆手里,笑得溫柔親切:“但是小時候師父師哥總是用它來哄我,每次能吃到這一點甜,好像什么苦都能再受得住。” “您也嘗一嘗。” 闞寄玄定定看著她,把糖紙揭了,當面吃了一顆。 甜。甜的簡單純樸,毫無雜質。 “兒子。”她突然道:“你不娶了這小姑娘,你就是天下第一糊涂蛋。” 姬揚怔了下,無言而笑。 第51章 任誰都不會猜到, 陰森恐怖的夜鴆山最高處,是大片的紫竹林。 姬揚從外緣巖層的殘破痕跡能看出來,這里原先是險峻峰頂, 后來被人夷為平地。 他彎腰憑指力探出三尺土質, 進一步確認了猜想。 夜鴆山處處高險, 根本不適合任何人過來短居。 可是有高人不僅把這里開墾出橫截面, 還額外運來肥沃土壤, 種下紫竹千頃。 這樣輕靈的竹子, 原本難以適應這里的惡劣水質, 硬是被種活了,還隱隱有外擴的氣勢。 他們循著石子小路走進紫竹林深處,不多時就看見一處草庵,內里隱隱有炊煙。 宮霧好奇:“里面是有幾個人?” “就他一個和尚。” 闞寄玄高聲招呼:“望津!望津!” “來了。”年輕和尚用粗布擦了擦手,掩上鍋蓋道:“好你個女娃娃, 又來討齋飯吃?” 宮霧和姬揚快速對和尚行了個禮, 等兩位前輩談話去了才小聲交談。 “大無相寺是不是有津這個字輩?”她記不清名字, 努力回想道:“慶真好像是取得慶字, 那……” 姬揚低聲道:“望梵善修,慶空覺智,這是前八輩。” “現在公開露面的僧修, 大半都是十二輩到十五輩。” “什么?”宮霧捂嘴:“那老婆婆找的人, 難道是大無相寺的始祖?” 名喚望津的和尚,粗看好像只有二十來歲,也就比姬揚成熟一些。 可如果開了法眼再看,能看見他身后的熾烈佛光, 真如畫本里的菩薩。 能有這般修行的僧人,怎么會獨居在夜鴆山的最高處? 宮霧想起被異獸揍到肋骨斷了好幾根的慶真, 直覺那僧人也并不知道始祖就在山頂,只是湊巧過來采藥。 沒等他們出聲,和尚已經回身去了廚房,隔著窗戶問:“你們兩呢?吃齋飯嗎?” “不用了,謝謝前輩。”宮霧說:“師父跟我們約好了,晚上一起。” 望津說了聲好,自顧自地給闞寄玄舀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