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zhí)男友安撫指南 第51節(jié)
“走開走開,有夫之婦別污我清白。” 那紅尾鳥極富人性化地跳開半米遠,抖抖羽毛,腦袋擰過一百八十度,竟有模有樣地看著秦游上下端詳起來。 “先糾正一下,”秦游余光瞥見窗臺上的時穆已經(jīng)將笛子收了起來,皮笑rou不笑道: “先不說我現(xiàn)在只是個無名小卒,如果硬是要安個名分,也得是他相公,有婦之夫好吧?” 這句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被逗樂了,雖然好感度丁點沒漲的前提下亂說話等同于作死,但他打不過老怪物,就偏要在言語上占點便宜。 卻沒想到話音剛落,不但時穆沒有反應(yīng),連那鳥也瞪著眼睛愣了。 大概僵持了幾秒鐘,其間那鳥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反復(fù)了許久,終于小聲嘟囔道: “居然是個不怕死的,難怪木頭樁子喜歡。” “什么?” 秦游沒聽清,借著機會湊耳上前,離走到他身后的老怪物遠一點。 然后他便聽見那紅尾鳥語氣古怪地念叨一句: “怎么感覺你這么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不等秦游因此冒出多余的想法,一只無情鐵手從他身后繞過,一把捏住了鳥的身子。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度,總之直接把后者捏得原形畢露,發(fā)出一連串“嘎嘎”聲,然后裝作石頭不動了。 秦游回頭去,就撞見了時穆猛然繃緊卻又放松的下頜。 他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對方不知何時已經(jīng)換了一副面具,只遮了半張面孔,露出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一眼望上去不但消除了秦游一直以來對于攻略對象青面獠牙難以忍受的顧慮,甚至大大超出了他的預(yù)期。 似乎察覺到秦游的目光,他側(cè)過臉來,唇線延展成不帶任何表情的弧度。 “....誰給我換的衣服?” 秦游莫名有些尷尬,堪堪抑制住后退一步的沖動。 “我。” “呵呵,”秦游皮笑rou不笑: “這衣服對你們來說應(yīng)該挺時髦吧。” 這句話已經(jīng)帶有試探的意味了。 他雖不至于異想天開,但也隱約猜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說不定自己跟這個時穆,或者是商....酉,以前認識。 但系統(tǒng)曾經(jīng)承諾過,玩家不可能重復(fù)地完成同一個世界的任務(wù)。 所以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意料之中的是,時穆對這句略顯尖銳的話置若罔聞,他沉默了片刻,掌心剔透潤澤的豎笛藏進了寬大的紅色袍袖下。 再度開口的時候已經(jīng)是別的話題: “你以后便在這里住下,如有什么需要的,我會派人送來。” 察覺到秦游明顯不滿的眼神,他頓了頓,一時沒了下文。 但凡站在這里的是個胖子那樣的傻白甜,恐怕早就感激涕零地抱上大腿了。但秦游莫名其妙被咬一口陷入昏迷,又聯(lián)系到時穆口中的“印記”一事,實在不敢掉以輕心。 他也不知從那里學(xué)來的這種陰陽怪氣的語氣,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來的底氣咄咄逼人,總而言之無論如何都想懟人: “樓主大人金枝玉葉,我一介凡俗,怎得如此殊榮?” 咬文嚼字還真不是秦游的長項,他越說越覺得別扭拗口,反而抬眼沒從那遮住大半張的臉上看見明顯地反應(yīng),便繼續(xù)道: “我雖然對貴樓的習(xí)俗不了解,但也知道什么好處都是明碼標價的。您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也讓我好受些。” 果不其然,時穆周身的氣壓再度低下來,周身的空氣仿佛都要凍成冰刃。只是秦游壓根不給他發(fā)作的機會: “我既然是作為....奴仆被招進來的,”他憋了好長時間也覺得那個詞難以啟齒,這才猛地發(fā)現(xiàn)了這股無名火的源頭之一: “那便按貴樓的規(guī)矩來,送我去學(xué)學(xué)如何伺、候您,也算是無功不受祿了。” “伺候”兩個字秦游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他一想到之前裝作乖巧也沒得什么好處,不由得開始肆意妄為起來。 原本以為這一番話說出來會把老怪物氣個半死,沒想到時穆抿緊唇,好半天以后才扯出一絲冷笑: “你想去靜檀那里?” 靜檀,又是靜檀。 雖然秦游的確出于某種難以言喻的預(yù)感,覺得這個靜檀不是個普通角色,甚至起了一番打探的心思,但由于時穆這個任務(wù)目標更加關(guān)鍵,萬事都得考慮一番輕重緩急。 這番話雖然語氣沖了些,但其中也有秦游自己的打算,如果時穆松了口,他便以此機會更多接觸樓里的一切,觸發(fā)更多的主線任務(wù)。如果時穆不松口,他也借此打探對方的底線,或者歪打正著套出些關(guān)鍵信息來,總比從始至終都無頭蒼蠅似的橫沖直撞強。 但靜檀這個人他連提都沒提,又是什么讓時穆敏感成這樣的? 然而就這么瞎貓碰上死耗子,時穆話音剛落,秦游耳邊就傳來了系統(tǒng)的提示音: “叮,解鎖支線任務(wù),探查靜檀的真實身份。” “叮,解鎖主線任務(wù),在今夜的逃殺游戲中成功存活。” 這一系列的信息讓秦游感到古怪不已,他還沒摸清狀況,就聽見面前的時穆繼續(xù)道: “你最好打消這樣的念頭,靜檀不是你應(yīng)該接觸的角色。” 他的語氣不帶有一絲波瀾,但莫名像是寧靜的深潭下隱藏著漩渦: “你只能待在這層樓,除此之外,哪里都不能去。” 第七十八章 不能離開這層樓? 這句話其實已經(jīng)有種強迫或者命令的意味了, 秦游第一反應(yīng)就是為對方強硬的語氣不爽,但很快他聯(lián)想到一些隱藏其中的問題。 這層樓,而不是整座通天樓。如果不是這個目前好感度為零的攻略對象有種不可理喻的控制欲, 有一種極大的可能性, 就是這座高聳入云、內(nèi)部錯綜復(fù)雜的大樓,并非由他一手掌握。 但秦游思來想去, 覺得前者的可能性大可蓋過一切。 虧得他多想一段, 才沒顯現(xiàn)出什么壞臉色,可就是在這變相的自我開導(dǎo)間,他聽見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從時穆的方向傳過來。 秦游抬眼一看,只瞥見時穆堪堪露出的半張臉更加慘白了, 唯有頸上青筋下一抹淡淡的粉色, 像是被氣的。 但時穆很快掩面背過身,破碎的咳嗽聲只溢出一星半點,便被一個冷冰冰的障壁似的背影隔在了千山之外。 他隨手將手里的豎笛掛在墻上,便背過身去, 掀開鏤空雕花的門簾,那門簾上墜著一排風(fēng)鈴似的的白色掛件, 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一連串清脆的響動,他便踏著這悅耳的聲音被籠罩在了窗臺外和煦的光芒和飄渺的云煙里。 秦游這才發(fā)現(xiàn), 那將整面墻都占據(jù)的落地窗外竟然陽光普照, 看起來像是個艷陽天。自他醒來便一直縈繞在周圍揮之不去的陰森可怖的氣氛仿佛因為這光線消散了許多, 竟然詭異地顯現(xiàn)出幾分親切可愛。 幾番打探下來,時穆的底線基本也被摸了個清楚。雖然老怪物精神分裂嚴重,但按照秦游到現(xiàn)在不但能喘氣, 還活蹦亂跳的不時懟他兩句的狀態(tài),可見對方的脾氣真是出乎意料地好了。 更何況, 時穆顯然早就知道秦游人類的身份。 關(guān)于這個任務(wù)對象,實在是疑點重重捉摸不定,秦游向來是對這樣的人敬而遠之的,卻也迫于任務(wù)不得不硬著頭皮一條路走到黑。 他猶豫了一番,還是對狗皮膏藥唾棄不已,寧死不用熱臉繼續(xù)貼冷屁股,干脆掉頭回去,開始打量起這間屋子的室內(nèi)環(huán)境。 古樸典雅的裝潢不用贅述,只是天花板異常的高,整體環(huán)境給人的感覺就是空曠有序,紅尾鳥的站架不遠處便是一臺及其惹眼的書桌,上面是平整摞著的卷宗以及筆墨紙硯;紅木的的書柜幾乎連同那些精美的掛畫、還有幾扇不知通向何處的門一道占據(jù)了幾面墻壁,琳瑯滿目的書冊擺滿了書架,所有的書脊上卻都是空白的。 別說是幾十幾百年,秦游覺得自己在這里無所事事地待上一天都得無聊至死。 但還沒等他為前路擔(dān)憂,就感覺久曠的胃一陣抽搐,發(fā)出一聲悲鳴。 在場的就一只無法溝通的老怪物和一只鳥,秦游揉了揉不爭氣的胃,卻也沒怎么尷尬。沒想到紅尾鳥倒是反應(yīng)極快,嘎嘎幾聲,張嘴就來: “開飯了!開飯了!” 興許這鳥的作用就是通知飯點的,窗臺上一點動靜也沒有,但秦游聽見了很遠的地方門被敲響的聲音。 很快,一連串沉悶的開門聲由遠到近,秦游所在的房間被敲響的時候,紅尾鳥越俎代庖地叫了聲“進!”,于是門被推開,還沒見著開門的人,一股勾人的香味率先撲面而來。 玉盤珍饈魚貫而入,但吸引目光上的更是推餐車用人。秦游視覺上猛然受到幾個龐然大物的沖擊,再鮮美的山珍海味也被蓋過一頭,只見兩個小山似的蘿卜怪橫在門前,艱難低頭將頭頂鮮綠的茬塞進門框里。 秦游終于知道那么高大的門框究竟是為誰準備的了。 不等他為這稀奇的場景嘖嘖稱奇,兩個蘿卜怪目不斜視對著窗臺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樓主大人。” “真沒眼力見!今天大人陪媳婦不加班,去隔壁上菜。” “是,是。” 兩頭憨態(tài)可掬的蘿卜怪竟然艱難地維持著鞠躬的姿勢,扭過身來,對著紅尾鳥…前面的秦游點頭哈腰起來: “奴參見夫人,請樓主和夫人移步用餐。” 一時秦游也分不清究竟是這鳥顛倒黑白、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太大,還是這倆蘿卜怪沒長腦子,他平白無故受到這般禮遇,一時半會十分無語。 蘿卜怪一搖一擺地推著餐車告退了,秦游正打算去掀窗臺上的簾子,卻聽見一陣翅膀撲棱的聲音,紅尾鳥就這樣大爺似的無比招搖地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甭管他了,木頭樁子生悶氣呢,放他自己想明白,咱們先吃去。” 其實秦游正有此意,苦于寄人籬下,不管是衣食住行還是完成任務(wù)都得倚靠這尊大佛,他才懶得湊上去自討沒趣。 紅尾鳥雖然看上去就一只顏色特別一點的圓臉胖雞,還張口閉口都是風(fēng)涼話,可見它至少在時穆手底下也是有些說話的地位的。于是秦游喜聞樂見,看胖雞的眼神都和善了許多,自愿當(dāng)起了人行自動站架,在紅尾鳥聒噪的導(dǎo)航語音下吃飯去了。 直到門關(guān)合產(chǎn)生沉悶的響動,一人一鳥的動靜逐漸遠去,窗臺上的時穆才背抵著窗棱滑坐下來。 他身上繁縟的衣飾就如同金鑲玉的枷鎖,早晚將那具空有骨架卻消瘦枯槁的身軀碾作塵土。 時穆松開捂住唇的手掌,最劇烈的咳嗽欲早就在他瘋狂的克制下偃旗息鼓,呼吸肌嚴重收縮后,肺內(nèi)空氣撕裂碰撞后得不到釋放,最后只茍延殘喘的漏出幾聲氣音,以及幾滴順著指縫流下來的斑駁血痕。 他無聲地喘著氣,胸腔不間斷地起伏,肌rou因為窒息感而機械性地顫栗。他的軀體似乎至少在此時此刻形成了自欺欺人的“活著”的假象。 在衣袍的遮掩下,有細密的、如同幼禽新生的羽毛一般的絨毛在慘白的皮膚上蔓延,但又如同畏懼著 時穆身上的冷意,它們扭扭捏捏地爬滿了半邊身子,又如同退潮一般分崩離析。 時穆卻像是毫無知覺一般,掏出手絹擦拭指縫里的血跡。 他眼前是漫無邊際的飄渺云煙,再孤寒冷漠、不會呼吸也沒有心跳的怪物站在這煙霧繚繞的高臺上 ,恐怕也會心生空落和搖搖欲墜。 時穆卻望著眼前的空茫,從身邊金絲楠木的匣子里拿出一件做工粗糙的藍色校服外套,就這么摟著那并不柔軟的布料蜷縮起來,像只怕冷的幼獸。 *** 秦游沒有想到那一眼望過去讓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動的菜竟然這樣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