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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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霖頓了下,道:“沒機會了。” 謝旭東還沒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笑著調侃道:“現在大家都在背后說你是氣管炎,一有時間就往家里跑……”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江霖給打斷了:“大川犧牲了。” 謝旭東揚起的笑容僵硬住, 好半響才不置信道:“你、你剛才說什么?什么大川犧牲了,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對吧, 我跟你說,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玩!” 江霖扭頭看向他, 眼底布滿了血絲:“我從來不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說完他轉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謝旭東怔愣了一下才追上去,聲音聽著好像都在顫抖:“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大川好好的,怎么就……犧牲了?” “政委說偷渡客趁著臺風天摸上島, 在搏斗中大川受了傷,我現在回去換一身干凈的衣服, 然后去接大川回來。” 謝旭東酸澀得好像鹽進了眼睛:“我……我跟你一起去接他!” 白瑜拖著疲憊的步伐從飯堂回來,這幾天她跟雷大姐都在飯堂幫忙做飯, 怪不得一開始雷大姐不贊成她去,做大鍋飯那是真的累。 她每天早上從天還沒亮就過去幫忙,然后開始做早飯,早飯做好后休息吃個東西,就要開始準備午飯,他們做的飯菜不完全供應給官兵,還要供應給在臺風中失去家園的百姓們,一天下來,他們要做幾百鍋的飯菜。 她兩條胳膊仿佛掛著兩個重重的鉛塊,腰也酸痛得不行,好在明天開始就不用過去了,她現在只想趕緊回去洗個澡,然后睡他個天昏地暗。 家里靜悄悄的,奶奶不知道帶小家伙和念念去了哪里,白瑜拖著兩條腫脹的腿走進廚房,剛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江霖就進來了。 “你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早?” 江霖沒回答,勁直走到她身邊,突然一把抱住她的腰,抱得很緊很緊。 白瑜一下子就發現他的不對勁:“發生什么事了?” 江霖哽咽的聲音從她的脖子處傳過來:“大川沒了。” 白瑜怔住,聲音控制不住自己顫抖起來:“什么叫大川沒了?” 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可怎么會呢?不久前才聽到葛大川立了大功,怎么突然就沒了? 江霖把事情跟她說了,之后道:“我現在要去換洗,然后去開云島接大川。” 白瑜久久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頓了好久從干澀的喉嚨里擠出一個字:“好。” 之后兩人沒再講話,江霖去洗漱換衣服,白瑜則坐在廚房的矮凳子上,眼淚忍不住一顆顆往下掉。 怎么會這樣? 葛大川他還那么年輕,怎么突然就沒了? 白瑜在廚房坐了好久,江霖什么時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白老太回來后看到孫女這個樣子,嚇了一跳,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事情,知道葛大川的事情后,她老人家也掉了一把眼淚,直嘆世事無常。 江霖和謝旭東,以及兩個漁民坐船去開云島,雖然臺風小了不少,但海上風浪依舊很大,要不是跟過來的漁民經驗足夠豐富,說不定他們都要被掀翻到海里。 但整個過程十分驚險,等抵達開云島時,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海浪給潑濕了。 江霖和謝旭東兩人也是第一次來開云島這座孤島,看到周圍的環境,兩人再次沉默了。 只見島上寸草不生,怪石嶙峋,唯一通往營房的通道也是坑坑洼洼的,此時島上一片死寂,看到一個人影,這意味著他們最后一絲希望破滅了。 江霖走在前頭,朝營房狂奔而去,謝旭東緊跟其后。 當爬上最后一個臺階時,一具尸體隨即映入眼簾,那尸體臉朝下俯臥,身材矮小,看上去大概還沒有一米六五,顯然不是葛大川。 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可這口氣在進入房間后,卻生生堵在胸腔,仿佛被毒蛇咬住喉嚨般的窒息。 只見葛大川倒在地上,身上和地上都被鮮血給染紅了,葛大川一雙眼睛盯著一手距離外的鐵盤,早沒了呼吸。 “大川!大川你醒醒!” 謝旭東痛呼一聲,整個人撲上去,抱著葛大川的身體搖晃起來,似乎這樣做就能把他給搖醒。 江霖雙手緊握成拳,手背青筋根根暴露。 屋里擺設十分簡陋,一張床,一張桌子,桌上擺著一盞沒點完的煤油燈,屋里彌漫著讓人作嘔的味道,在角落處蜷縮著一個高大的男人,男人雙手雙腳被五花大綁,嘴巴塞著襪子。 男人顯然還沒有斷氣,看到江霖和謝旭東他們進來,嘴巴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這五天來,他一口東西沒吃,一口水沒喝,房間外躺著一具尸體,房間內也躺著一具尸體,他就這么跟兩具尸體呆了五天五夜,他簡直要瘋了。 誰知他剛叫了一聲,就見那個握著拳的男人朝他走過來,一腳揣在他的肚子上,這一腳下去,他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破裂了。 江霖連踹了好幾腳,招招致命,要不是謝旭東上去拉他,只怕他還真會直接把人給踹死! “別打了,別打了!這人還要留著回去審訊!你把人給打死了,我們還怎么為大川報仇!” 最后那句話讓江霖冷靜了下來。 他轉身慢慢走到葛大川身邊,然后蹲下去,伸手給他整理了衣服,又把暴露在外頭腸子給塞回去,之后又去隔壁打了一盤水過來,給葛大川清理了面容。 謝旭東則是紅著眼睛,一邊整理屋里葛大川留下的東西,尤其是至關重要的海防日志,這些都必須帶走。 可他一打開桌上那本海防日志,兩封信隨即掉落了下來。 謝旭東趕緊把信件撿起來,一封是寫個孫政委,一封是給江霖,他把江霖那封遞給他。 江霖接過信,頓了好一會兒才把信打開,里面只有潦草一句話:“麻煩把我的骨灰葬到京城西山陵園去,這份情,我來世再報?!?/br> 字寫得歪歪扭扭的,信上面還有干涸的血跡,顯然是當時在極其疼痛的情況下寫下這封信的。 謝旭東也湊過來看了信,看完后忍不住罵道:“大川怎么到死還舍不得他兩個吸血鬼家庭,要不是他們那么逼迫大川,大川也不會申請調到這么遠的地方來,大川要是沒來這里,他也就不會出事!” 江霖卻知道,葛大川想把自己的骨灰送回京城不是為了他那兩個家人,而是為了另外一個人。 不過他沒說什么,而是把信折疊好塞到口袋里:“你把人押著船上,我留下來收拾東西?!?/br> 謝旭東應了聲好,解開高個子腳下的繩索,踢踢打打把人給押走了。 江霖把需要帶走的東西都裝進麻袋里,海防日志有十來本,每一本都記載得超級詳細,待到整理床被時,突然一封信從被褥的縫隙掉下來。 江霖彎腰把信撿起來,信上面沒寫任何人的名字,原本這信應該原封不動遞交上去,但他想了想,還是把信給拆開了。 在看到信件上面的第一個字時,他便知道這是葛大川的私人信件,再看那鐵盆里面留下的灰燼,可以猜測這信件是被遺漏了。 他把信件疊好,然后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等前部東西收拾好,江霖和謝旭東兩人才拿來擔架,把葛大川小心翼翼地抬上擔架。 謝旭東哽咽著道:“兄弟,我們帶你回家了。” 來到船上,兩個負責開船的漁民眼睛也紅了。 其中一個年級稍長的擦著眼淚道:“我之前出海時跟葛同志見過一面,我們漁船出了事故,斷水斷糧,還有人受傷了,是葛同志給我們亮信號燈,又給我們送糧送藥,要不是他,我們還真沒把握撐回去,在那之后,每次看到島上飄揚的紅旗,我心里就莫名覺得心安,覺得有葛同志在,就算遇到危險也不怕,誰知他年紀輕輕就這么犧牲了!” 另外一個也擦著眼淚:“聽說葛同志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升國旗,無論船走多遠,我們都能看到國旗,旗在人在,以后看不到了!” 謝旭東聽到這些話,再也忍不住嗚嗚嗚哭了起來。 江霖沉默著守在葛大川身邊,唇瓣被咬得發白。 回到瓊州島,船還沒有靠岸,遠遠就看到岸邊站了長長兩排的官兵和百姓,看到船進港,隊伍里的人忍不住哭出聲來。 等葛大川的尸體被抬出來時,站在最前面的孫政委一聲令下:“立正,敬禮!” “唰”的一聲。 所有官兵齊刷刷舉起右手。 百姓們也跟著敬禮,哪怕動作不太標準,但他們敬畏英雄的心一點也沒少。 “那么年輕怎么就沒了,該死的偷渡賊,一定要把他們全部抓起來槍!斃!” “必須的!葛同志我以前還跟他說過話,他人很隨和,該死的偷渡賊!” “嗚嗚嗚……我雖然不認識葛英雄,但他一個人跑去那么偏遠的地方守島,要不是他守衛海島,我們又怎么能安心過日子!” “可不是,平時出海,遠遠看著紅旗,心里就踏實了嗚嗚嗚……” 哭聲一片。 白瑜和孫薔薇兩人也在隊伍里,兩人眼睛同樣哭紅了。 孫薔薇:“你說這事要不要跟向雪說?” 白瑜頓了好久,才搖頭:“我不知道?!?/br> 因為葛大川的事情,這幾天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對于是否要告訴林向雪,她也想過。 理智告訴她不應說,畢竟林向雪已經跟別人結婚生孩子了,知道了對她沒有任何用,只會讓她難受和內疚,可不說,她又覺得不好。 孫薔薇看白瑜這么說,她便沒再繼續問下去。 臺風過境后的天空瓦藍如洗,就跟葛大川剛來的瓊州島時的天氣一樣,無比燦爛。 只是,物是人非。 因為尸體已經放了很多天,現下天氣又十分炎熱潮濕,所以組織以最快的速度給葛大川舉行了葬禮。 對于葛大川的先進事跡,黨中央和軍委會給與最崇高的肯定,葛大川被追為烈士,并授予“時代楷模”稱號。 作為一名黨員,作為一名守島人,葛大川的離去讓所有人動容,報紙也紛紛過來采訪他身前事跡,白瑜之前工作過的報社還讓白瑜回去做一期有關葛大川的英雄連環畫,白瑜欣然同意了。 葛大川的父母和養父母知道葛大川死了,還被評為烈士,高興得恨不得放鞭炮,兩家人為了把葛大川的撫恤金搶到手,差點大打出手。 養父母覺得撫恤金必須全部給他們,因為是他們把葛大川給養大的,親生父母覺得他們這話就是放屁,因為他們只養了葛大川前面幾年,后面有了親生兒子,他們恨不得把葛大川給趕出來。 兩家人吵得不可開交,葛大川的養母和生母更是互相往對方臉上吐痰,扯對方的頭發,把最臟的臟話都用到對方身上,打了一通后,雙方都冷靜了下來,最終經過協商后,兩家人同意把撫恤金平分。 雖然雙方都覺得這樣的分法很不公平,都覺得自己應該占大頭,但因為誰也不讓誰,他們擔心再鬧下去被人舉報,所以只好各退一步。 就在兩家人商量要把撫恤金怎么用時,一個噩耗突然傳來——撫恤金沒了! 原來葛大川臨終前寫給孫政委的那封信,他在信中說開云島環境惡劣,生活條件過于辛苦,所以他希望在他走后,把他的所有撫恤金都捐給開云島,希望這筆錢能作為開云島改善環境的資金。 因為葛大川被評為烈士,他的撫恤金包括一次性撫恤金、定期撫恤金以及烈士褒揚金,這些原本應該去到葛大川的父母或者兩個養父母手里。 現在根據葛大川的遺言,這些錢都將作為開云島改善設備和環境的資金。 不僅如此,葛大川在信中還說,如果他有幸被評為烈士的話,烈士的所有優待政策他都愿意轉讓給其他負傷卻沒有被評為烈士的戰友的子女,如果不能轉讓,那他自愿申請撤銷所有的優待政策。 他還說他的父母和養父母都是深明大義的人,一定會十分贊成他的做法,而且他四個父母都有其他兒子,兒子們都十分孝順,所以沒了他的撫恤金,他四個父母也不用擔心養老送終的問題。 換句話說,因為葛大川的遺言,他的父母和養父母不僅連個屁都沒有得到,還被高高架了起來,想鬧都沒得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