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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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隆有些納悶,準備好了迎接老舅的長篇大論,但沒想到老舅只讓他睡了。 男人的心,海底的針。劉隆翻個身嘆道。 江平悶悶的聲音傳來:“為了權勢,兄弟鬩墻,父子反目,圣上以后還是不要那么太信任人。” “我也是,她也是。”江平的聲音輕了許多,但依然清晰地傳到劉隆的耳中。 劉隆翻身沖著江平的小榻,小聲道:“我連你們都不相信,還能信任誰呢?” 江平聞言,心中一熱 ,神思恍惚,半響才道:“睡覺睡覺,以后我替你看著。”說完這話,江平沒有聽到劉隆的回復,反而聽到了劉隆睡著之后綿長的呼吸聲。 江平的手驀地攥緊被子,咬牙,低聲道:“這個孽障……” 次日一早,晨光灑滿大地。 劉隆看了一眼,念叨一句是個好天氣。今日沒有朝會,但是他要去上學。江平替他提著筆墨紙硯,宮女寺人簇擁著劉隆來到學堂。 迎面而來是一臉笑意的馬融。馬融出身扶風馬氏,年過而立,美姿儀,從小就跟著大儒游學,身上有一股灑脫的氣質。 馬融拜見劉隆后,提到了王符,玩笑道:“昨日中貴人到臣家中,臣又是激動又是歡喜,還以為圣上有賞賜呢。沒想到卻是陛下召王兄弟奏對。” 劉隆坐下,笑道:“王符若有才,你為國薦賢,自然要賞。” 皇帝性格溫和,馬融等人也會說笑一兩句,不過說完就立馬回到正軌。 馬融博聞強識,和許慎一樣上課都不用教案,信手拈來。江平信不過,有次特意從蔡倫那里請來幾個學問好的黃門,查驗兩人所講是否有訛誤。 馬融和許慎說一個典故,他們記一個,一堂課上下來,眾人在漱玉紙做的小冊子上記滿了筆記,回去一一翻書檢驗,竟然無一處漏誤。 自此,宮中諸人皆服許馬二人的學問。 崇德殿偏殿,年輕的王符惴惴不安,手腳無處安放。他老家是安定郡,臨近羌胡,因是家中庶子,不得重視,才智又高,養成了耿介的性子。 聽聞雒陽是天下人文淵藪之地,說不定能交上幾個說得上話的朋友,與鄉人不合的王符于是背著包袱來到雒陽。 果然,他在雒陽交到了一流的學者以及說得來的朋友,馬融、張衡、崔瑗以及竇章。 諸羌叛亂,朝廷征伐不利,他的家鄉深受其害。王符在與友人交流中對諸羌問題一抒胸臆,沒想到竟然被馬融轉述給圣上,圣上又向陛下引薦了他。他至今仍是暈乎乎的。 昨天黃昏,好友馬融領著宮中來的黃門侍郎敲開他家的門,傳詔說,明日一早宮里來人接他去皇宮奏對諸羌策,請他做好準備。 才二十多歲的王符哪里見過這等架勢,小心謹慎地應了 。幾位好友過來為他補充謀略,眾人幾乎一夜未睡。 “只管說,不要怕。”友人鼓勵他。 門外傳來腳步聲,王符立馬坐直身子,看見一位小黃門服飾的寺人過來,請他來到正殿。 王符按照昨天中貴人教導的規矩一一做了,又拜了陛下,才小心翼翼坐下來。 鄧綏只在昨天聽劉隆說了幾句,以為是朝野遺賢,沒想到卻是一個年輕人,心中不免失落,但轉念一想,班定遠投筆從戎大概也是這個年紀,于是耐心問起王符。 王符一一答了。鄧綏一邊聽一邊思索,王符說的情況與邊吏上書有些出入,但王符之言更讓人信服。 大漢才建國八十多年,邊郡官吏竟然已經廢弛至此,對諸羌懦弱怯戰,對百姓和夷狄則凌虐刻薄。鄧綏聞言,憂心不已。 鄧綏又問王符有何應對之策,王符的回答頗合她意。大約一個時辰后,王符才結束奏對離開皇宮。 出了宮門,王符還猶如在夢中,腳似乎踏在云端。好友駕車過來迎接,張衡將人拉到馬車上,急道:“怎么樣了?” 竇章也忙問:“陛下都問了什么?” 王符回過神,正要搓搓冰涼的手,就被崔瑗塞了湯婆子,對上二雙焦急的眼睛,緩了緩道:“我覺得……還行。” 竇章道:“你們別急,讓節信慢慢說。”節信是王符的字,幾人當中就數王符的年紀最小,眾人對這個有才氣的年輕人頗為寬容和喜歡。 王符這才得了空,將在崇德殿的奏對一一說給眾人。張衡沉吟半響,道:“諸羌問題一日不解決,我大漢一日就不得安寧。” 王符嘆道:“羌胡擄掠,邊郡凋敝,邊民困苦,希望諸羌問題能早日解決。” 幾人跟著王符回到他的居處。四人都是博學之士,又志趣相投,每次聚在一起討論學問都忘卻了時間。今天眾人頗為興奮,話題一打開就剎不住,于是都留在王符家中吃飯說話。 下午,宮中的黃門侍郎過來傳旨,任命王符為郎。 黃門侍郎離開后,王符有些呆愣,不知道任己為郎是為何意。張衡勸道:“節信,不必憂慮,等季長回來,咱們再討論如何行事。” 張衡做過主簿,有些理政經驗,竇章和 崔瑗雖然學問不比張衡差,但兩人現在都沒有實職。竇章在東觀校書,為了王符的事,特意請了一天的假,崔瑗則是白身。 鄧綏見完王符,又派宮女去請鄧騭兄弟過來。如今四兄弟守孝的事情,塵埃落定。鄧綏雖有遺憾,但人的意愿不能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