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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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秋言之有理,這樣既有前例可引,又能向上天昭示陛下的心跡。”蔡倫贊同道。 鄧綏稍一思索,滿意地看著鄭眾道:“就按大長秋說得辦。” 二人無咎去職,本來就遭人非議,鄭眾的建議雖然有些虛浮,但卻是將損失降到最低的好辦法。 蔡倫問:“陛下,這二人去后,何人能當太尉司空之職?三公位高權重,不得不察。” 鄧綏笑道:“太常周章不阿竇氏,性情剛直,曾為政南陽,可當司空一職。太尉……暫且留著。” 皇太后早已物色好了接替的人選。“是,陛下。”蔡倫和鄭眾道。 禁中。 太尉徐防猝不及防地接到自己因為災異被免職的詔令,整個人如遭晴天霹靂,半響也沒回過神。 “徐翁請吧。”小黃門笑瞇瞇口稱徐翁,而非以往常稱的徐公。 徐防喉嚨干澀,心臟一抽抽地疼,不可置信,但又無可奈何,道:“下臣承蒙天恩,陛下詔令不敢不從,但愿臨行前見圣上一面。” 小黃門一面指揮寺人給徐防收拾鋪蓋衣物,一面伸手請徐防出門,嘴上道:“陛下乃天潢貴胄,豈是你一個無官無秩的人能見的?” 徐防聽了臉色鐵青,他乃三公之首,如今被一閹人這樣無禮對待,果然閹人是一群唯利是圖無情無義之人。 他正要發難,就聽到一聲大喝,轉頭看去卻是太傅張禹。 “徐公即便不是太尉,也是聞名海內的大儒,陛下對大儒多有敬重,徐公豈容你這樣輕賤?” 張禹一臉怒意,痛斥小黃門,小黃門臉上不見羞惱,反而滿臉堆笑,賠不是道:“張公息怒,不 是奴婢不愿意替徐翁稟告,而是陛下年幼,身子嬌弱,陛下叮囑盡量少見人,免得生病。徐翁的這話著實讓奴婢為難呀。” 張禹聞言眉頭一皺,頓了一下,道:“既如此,你該和徐公慢慢說。” “是,是奴婢的錯,奴婢給徐翁賠不是了。”小黃門一邊賠不是,一邊遲疑道:“只是……宮中乃禁地,閑人要盡快離開,不然我們也不好交代。” 張禹聞言,轉頭對徐防說道:“徐公,我送你離開。” 徐防長嘆一口氣,也不管行囊,跟在張禹后面往外走。 夕陽西下,德陽殿和門口的朱雀闕映紅了半截,一群烏鴉掠過北宮發出“嘎嘎嘎”的嘶啞聲。 長長的巷道上,兩位老者落寞而行,身邊偶爾經過幾個匆匆的寺人或者一隊巡邏的士兵。 “徐公……”張禹頓了一下,面作勸慰道:“徐公你無咎因災異免職,此乃人生無常,萬勿放到心上。陛下仁德,圣上聰穎,你要保養自身,以待來日。” 徐防苦笑一聲,道:“若免我一人,可換大漢風調雨順,防雖死無憾。只是這免職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 “我走了,你性子比我圓滑,好歹留下。我觀陛下有明君之相,正需要老臣,你千萬要留下來,不可如我一樣離開,讓圣上將來無人可用。” 張禹道:“我知道了。這未來的天,我也看不清了。”眼見皇太后決心要做出與竇氏不同的事情,但實際上,一樁樁的事情都與當年的竇氏所行大同小異。 張禹將徐防送到宮門口,目送徐防坐上馬車離開皇宮,轉身回來。 此時的巷道愈發顯得空曠孤寂,張禹長長的影子折在被夕陽映得紅彤彤的宮墻上,顯得單薄而又脆弱。 徐防免職沒過多久,司空尹勤也因災異免職,原太常卿周章接替了尹勤的位置成為司空。 但太尉一直空著,張禹難以自安,再三上書請求退居太尉之位,鄧綏拗不過允了他的請求,張禹這才安心。 因皇帝沖幼,周章被詔到禁中居住,以便商量朝政。周章拜過皇太后后,前來拜見張禹。 兩人行完禮,隔著桌案坐下。張禹見周章頭戴進賢冠,身著皂朝服,腳蹬皂靴,衣領袖口露出麻制的襦已經泛黃 ,但十分齊整。 早知太常卿周章清廉,沒想到清廉至此。張禹低頭瞥見自己袖口雪白雪白的綢制的襦,心中不禁升起對周章的敬佩之情。 “我素日聽聞張公勤勉周密忠心為國,久仰大名,因張公得陛下信重,留居禁中,字育圣上,不得與你交游,常引以為憾事。沒想到今日,竟然能與張公比鄰,實乃人生一大幸事。”周章笑道。 張禹搖頭,連道:“不敢當。周公你剛正不阿,為政清廉,深得先帝與陛下信任,我也是久仰大名,今日幸得相鄰。” 周章早年被南陽太守征辟為功曹,竇太后的兄長竇憲被封為冠軍侯,遣回族地。南陽太守想要去拜訪,周章勸諫,太守不聽,于是他當機立斷地砍斷韁繩,致使太守無法出行,拜訪之事只得作罷。 后來,竇憲被迫自殺,牽連罷官者無數,南陽太守幸免于難。于是,周章受到重用,被太守舉薦,進入中央。 當初劉隆即位時,鄧綏將周章從五官中郎將提拔到光祿勛,又拔為太常,再到如今的司空。不到兩年,從比二千石升到三公,可謂恩寵至極。 張禹作為前輩,一面給周章提點宮中的禁忌,一面心中暗道,這周章真是恰逢其會,以不阿竇氏見寵于先帝,又以清廉節儉受到皇太后信重。 先帝在時,擔任多年五官中郎將,守衛宮殿門戶。新帝初立,皇太后又將其提拔為總管五官中郎將、虎賁中郎將、羽林中郎將等七署的光祿勛,掌管宿衛宮殿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