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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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災的事情,朝廷還沒有弄出頭緒,又傳來兵禍。 西域反了! 西域分布著大大小小的國家,烏孫強大做烏孫的小弟,匈奴強大跟著匈奴混,大漢強盛認大漢當老大。 當初,竇憲率軍北擊北匈奴,派班超出使西域。班超憑借卓越的膽識謀略以及東漢這個后盾平定西域,經營多年,年老思鄉上表乞求,言辭懇切,和帝只好應允。班超八月回雒陽,九月病卒,享年七十一。 班超離去,由任尚接任西域都護。任尚送別之際,向班超請教有沒有治理西域的妙招。 班超知道繼任者是任尚之后,心中十分擔憂。無他,任尚此人性格嚴急。 西域的漢家官吏多半是貶謫屯邊的人及其后代,用班超自己的話形容就是“本非孝子順孫”。西域諸國又是化外之人,與中原風俗不同,而且叛服無常。 因此,越是激烈的手段越容易引發反抗。班超經營此地的策略就是“寬小過,總大綱”。 任尚聽聞大失所望,本以為能從班超這里獲得什么奇策,結果不僅什么沒得,還被班超說一通什么“水清無大大魚,察政不得下和”。1 任尚對班超的叮囑充耳不聞我行我素,結果不到四年,西域諸國就反了。任尚被困在疏勒,只好上書求救。 鄧綏召集群臣商議對策,這些日子她自己更是通宵達旦地處理公務。 鄧綏派謁者到受災各地,查訪虛實,賑濟百姓。又下詔給西域副校尉梁慬,令他率領河西兵去救任尚,同時將任尚召回,任原西域騎都尉段禧為西域都護。 陳超就是這次派出的謁者之一,他侍母至孝,聞名鄉野,被太守舉為孝廉,又因為體貌豐偉,聲音洪亮,被選為秩四百石的謁者。 謁者的上司是謁者仆射,官秩比千石。謁者名義上隸屬于光祿勛,實際上直屬于皇帝,作為君主近臣,出使郡國,巡視地方。 災情緊急,陳超帶著證明身份的“傳”從傳舍中借來馬車,急匆匆往災區去了。 路上,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哭聲,陳超挑起車簾一看,只見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拄著木棍,端著碗,看見來人就要乞討。 陳超下了馬車,取出干糧分給眾人,找到一個積年的老人詢問情況。老人神色木然,未語先流淚,哭著說睡夢中河水沖毀堤壩,一家人只逃出他一個,其他人都被沖走了,不知死活。 陳超惻然,問他官府可有賑災。老者回道,縣令也沒了,如今縣里群龍無首,只有幾個小吏帶人去救災。 陳超又問:“縣里的大戶可有施粥?” 老者默然,良久道:“一升粟買一人。我老了,自賣自身也沒人要,只能沿路乞討。” 陳超聞言,回頭望去,黃土路上都是些老弱病殘,瘸腿拄拐,或癱坐路邊,或拖殘軀趕路。深秋的陽光十分猛烈,刺得人眼直流淚。 老者見陳超氣勢非凡,不像普通人,問道:“貴人是什么人?” 陳超拱手道:“不才忝為朝廷派出賑災的謁者。” “可帶有糧?”老者眼睛一亮,急忙發問。那只缺了口的瓷碗直直地杵在陳超的眼皮下。 陳超頓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對著老者和眾人道:“我來了,就有糧。” 按照賑災的流程,陳超要先去核查清楚,然后將信息送回朝廷,請朝廷派糧過來。 只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這中間就要靠官府的存糧以及大族施舍維持百姓生存。 陳超向老者告辭,帶著小吏,匆匆往前趕,路越來越不好走,堆滿了淤泥樹枝落葉亂石,空氣中隱隱有一股腐臭,耳邊還隱約聽到哭聲。 陳超衣袖里的拳頭緊握,進了已成殘垣斷壁的縣衙,拿出詔令,召集掾史,詢問縣中情況。 縣里僅有西北邊免受水災,其他地方均已是滿目瘡痍。陳超憑著謁者的身份成為掾史們的主心骨和領頭人,又叫掾史們叫來幾十個青壯到大戶家里“借糧”救災。 縣里唯有居住在西北高地上的兩家大戶幸免,陳超帶人去借糧。他們本不想借,但攝于陳超的身份和身后的青壯,不情不愿“借了”十多袋糧。 陳超借完糧不僅沒走,還讓人青壯一起高聲喊大漢禁止逼良為奴的律令。陳超又大聲叫道,若有被逼為奴者可隨他走重立良籍,各安家業。 若非活不下去,誰愿意賣身為奴?更何況奴與奴也是不一樣的。 像江平這樣服侍皇帝的奴婢,等小皇帝長大,比二千石還風光,將來說不定還能像鄭眾和蔡倫一樣封侯。 像鄧氏家中伺候主子的奴婢,宰相門前七品官,仗著主子的威風和賞賜,比尋常人家要風光多了。 但更多的奴婢是從事繁重的勞役,比如耕地、挖渠、建房、采礦,舂米怕是最輕省的活計。終歲不得休息,吃不飽,穿不暖,活得連牲口都不如。 聽到青壯的喊話,果然有人陸陸續續跑出來。大戶見狀臉都綠了,想要阻攔,陳超卻背誦朝廷律法,大有若有阻攔殺無赦的意思。 陳超帶人離開后,去了另外一家,又帶出不少賣身為奴的人。陳超安慰眾人一番,撥出幾人做飯,還在縣衙門口支起粥棚。 他將一百多個青壯分成幾班,劃分區域,讓他們清理街道,收尸埋葬。這些若是不清理,怕是會引發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