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娥低頭道：“婢子不敢居功，唯有竭盡全力。”

    阿陶擺擺手道：“行了，我心里明白。你回去和江黃門說一聲，別在宮里亂竄，要以小皇子為重。”

    “是。”

    阿陶又離開了，腳步依然輕盈。王娥回到內(nèi)室，就看見江平朝門外啐了一口。

    她轉(zhuǎn)頭透過窗戶，看到阿陶蜜合色織祥云暗紋的深衣一閃而過。

    第2章 大長秋與尚方令

    三角形雖然是穩(wěn)定的結(jié)構(gòu)，但劉隆身邊三巨頭之間的平衡卻有傾覆的跡象。

    品級最高的江平看不上無品無級的阿陶，尤其是阿陶從未如他和王娥一樣日夜照料小皇子。

    照料小皇子，江平自然沒有二話。但是，如果一人白天去外面奉承鉆營，晚上回來睡覺，一天只問一聲小皇子情況，不論是誰心里都會不平衡。

    “你省省吧。”王娥嘆了一聲，勸道：“沒有她，咱們怎么能將小皇子的情況傳遞給皇后？你的額頭不疼了？”

    小皇子剛出生一個(gè)月，就被秘密寄養(yǎng)在大臣家中。剛?cè)チ藥滋欤』首幼旖瞧鸠彛偛灰姾茫€是靠江平闖入宮中一路磕頭驚動了鄭大長秋。

    鄭大長秋稟告皇后，皇后立馬派太醫(yī)去給小皇子治病，得知小皇子無甚大障，就將人接到宮中，安置在長秋宮后邊的一個(gè)宮殿，又撥了阿陶過來伺候。

    江平因其忠心，被皇后提拔為六百石的小黃門。

    “咱們的前途都系在小皇子身上，何必與他人計(jì)較？等小皇子長大就好了。”王娥道。

    江平哼哼了幾聲，小聲說道：“我聽說皇后為了綿延子嗣，向陛下推薦不少年輕貌美的宮女。這阿陶妖妖嬈嬈，見天地在皇后面前奉承巴結(jié)，一定想成為皇妃。”

    “她也不瞧瞧她那張大餅似的臉，陛下豈會瞧得上她？她那容貌給皇后洗腳都不配！”

    阿陶長得不丑，也不是什么大餅?zāi)槪徊贿^臉略圓潤了些，配上彎彎的眉眼，倒也有幾分可愛之處。不過，王娥和江平都沒得過她的笑臉。

    劉隆醒來，睜著圓溜溜的眼睛，開始了每日快樂時(shí)間。

    王娥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人生來都是注定的。她要是能當(dāng)采女美人，不必鉆營，自然能如愿以償。若沒有這個(gè)命，就是把腦袋削尖，也入不了皇上的眼。”

    “皇后宮中的貓貓狗狗都比人高一等，更何況是皇后身前得意的人？”

    “哎呀，我們的小皇子醒了，瞧瞧這腿多有勁，這眼睛多亮，這臉多有福氣啊。”

    江平明知王娥說的對，但仍然嫌棄她啰嗦，轉(zhuǎn)眼一瞧，竟然發(fā)現(xiàn)劉隆已經(jīng)醒了，正含著大拇指，凝神細(xì)聽兩人說話呢。

    “小皇子仿佛能聽懂咱們說話似的。”江平伸手將小皇子抱起來，熟練地輕拍著小皇子的后背。

    “小皇子這一醒，估計(jì)要玩上一兩個(gè)時(shí)辰。王阿姆喂完奶就歇著。”江平一面說，一面將小皇子小心翼翼送到王娥的懷中。

    啊這……

    睡醒之后，確實(shí)餓了。

    死魚眼的小皇子重新還到江平的懷中。“哈哈哈，小皇子真可愛。”

    不是可愛，是生無可戀。劉隆轉(zhuǎn)身，將頭埋在一側(cè)，不理會江平無意的嘲笑。

    江平輕笑了一下，抱著小皇子在屋內(nèi)踱步，走到絳紫色的紗簾前，和小皇子說道：“小皇子，這是什么呀？”

    “這是帷帳，紫色的帷帳，這個(gè)顏色叫紫色哦。”

    “這是什么呀？”

    “這叫三層蓮花燭臺，一、二、三，每一層上面寬寬圓圓像波浪一樣起伏的東西叫荷葉。等天氣暖和了，我就帶小皇子去看荷葉，還有荷花……”

    ……

    江平?jīng)]有注意的是，他故作稚嫩的聲音仿若劉隆上輩子聽過的夾子音，只不過更中性而已。

    “啊。”

    江平每說一句，劉隆就回一聲，因此江平樂此不疲地教百日嬰兒識物。

    即使景色物件再平庸再熟稔，劉隆也樂意配合，實(shí)在是清醒地躺在床上太無聊了。

    江平的力氣比王娥大，抱了兩三個(gè)小時(shí)劉隆，竟然還有力氣。

    這內(nèi)室即使再大也扛不住每日的觀看，因而江平抱著劉隆從不同的角度觀看內(nèi)室諸物。

    “小皇子，你看這帷帳用銀勾掛起來，像不像一只紫色的鳥兒。”

    恕劉隆直言，他沒看出像什么鳥，反而覺得銀勾掛起的紫帳換成黃色，就像鐵鍋里攤的雞蛋餅。

    “小皇子，你看墻上的弓倒映在案上的影子像不像一條龍？”

    “啊。”

    聽說過杯弓蛇影，沒聽過杯弓“龍”影。

    “小皇子，月亮上有很多和你一樣可愛的小仙童哦。來，小皇子，咱們和天上的小仙童打個(gè)招呼。”

    江平抱著小皇子站在窗前，朦朦朧朧的月亮就好像織在窗紗上的暗紋。

    劉隆拗不過江平的熱情，伸手揮了揮。

    明月寄鄉(xiāng)思。劉隆希望這份十思念能跨越時(shí)間和空間，照進(jìn)家里，落在父母弟弟的身上，告訴他們，他在異世過得很好。

    江平對著明月怔愣一下，回過神來，低頭看著圓潤的小皇子，忍不住上手點(diǎn)了下他的腦門，道：“江家出了你這個(gè)皇子，是祖墳上冒青煙。小東西你可要健康長大啊。”

    劉隆“啊”了一聲應(yīng)道。江平名義上是劉隆生母江美人的同鄉(xiāng)，實(shí)際上卻是江美人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