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疊聲的mama，吳梅回手把她抱在懷里，手掌輕輕拍撫她后背，在余薇薇看不到的地?方，她也紅了眼眶。

    好半晌，余薇薇哭累了，被父母哄回房間里睡覺。

    她巴著門框不肯進去睡，神情倉皇，如同驚弓之鳥一樣缺少安全感：“你們真的不會不要我，真的不會離開我嗎？”

    固執(zhí)的模樣只想要一個保證。

    “不會不要你，放心，明天?早上你起來，爸媽都陪在家里，好好睡吧。”余亮連忙保證。

    “好。爸爸mama晚安，明天?早上起來，我還想見到你們。”余薇薇執(zhí)拗地?看著他?們。

    “好。”

    看著余薇薇爬上床蓋好被子，夫妻兩個在門口佇立良久，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這可怎么辦啊，這能改嗎？我看網(wǎng)上很多人不是說，大部分人都是那?個，什么，雙，雙性戀？”余亮一臉愁苦地?劃拉著自己的手機。

    “改？怎么改？除了她愿意?還能怎么改？”吳梅冷笑。

    “那?也不是沒有可能性啊。”

    “不管怎么改，是單還是雙，她現(xiàn)在都喜歡女生，你怎么改？”吳梅繃著臉質(zhì)問?。

    余亮囁嚅兩下，看了一眼自己妻子臉上的神色，悠悠嘆了一口氣。

    “這也沒辦法啊。”

    房間里久久地?安靜。

    余亮從煙盒里摸出一支煙，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吳梅，她沒反應。掏出衣兜里的打火機點上，抽了一口。

    “我看要不就先這樣吧，孩子一天?一個念頭，說不定?以后就變了呢，反正現(xiàn)在還小，怎么談別人也管不著，真到了要結(jié)婚那?個年紀，說不定?她自己就變了，要還是現(xiàn)在這個樣，那?就到時候再想辦法。”

    余亮這是典型的拖字訣。

    “嗯。”吳梅含糊地?應了一聲。

    那?不然現(xiàn)在也沒辦法。反正余薇薇只是喜歡，她愛怎么談怎么談，真到了三十幾歲必須要結(jié)婚，都是能再想辦法的。

    房間里再次陷入沉默。

    余亮又吐了一個煙圈：“我想，我們對薇薇的教育，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我怎么感覺，她像有點缺愛的樣子。”

    今天?說的那?個對方的年紀啊，有比她大，又脾氣好。說出來余亮心里都咯噔一下。

    這一下子戳在了吳梅的五臟六腑上，她失聲道：“缺愛？是家里哪個人沒給?她愛？”

    余亮趕緊安撫她：“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們是不是對她要求太多了，有時候話講得是不那?么好聽，心是好的，但孩子可能也覺著煩。”

    吳梅沒應聲。

    煙頭的煙霧升騰，籠罩在房間里，難聞的煙味讓人心里十分煩躁。

    “那?你那?煙滅了，要抽出去抽。”吳梅橫他?一眼。

    “行行行。”余亮走到垃圾桶旁把煙滅了，“我們都想一想吧。”

    關(guān)燈，睡覺。

    吳梅枕著枕頭一宿沒睡，腦海里的念頭亂七八糟，抓不到一點思緒。

    她想說自己沒有錯。吳梅好強，農(nóng)村出身，誰培養(yǎng)你？何況還是女生，下了學就干活，家里巴之不得你考不上，早點出來打工賺錢，貼補家里。考好了誰夸獎你？現(xiàn)在的孩子要什么鼓勵教育，你讀書是為別人讀的嗎？

    那?會兒能考上一個大學生不容易，她還是村里唯一的大學生。考到省城就更別說了，和城市里的同學比起來，吳梅就是一個土包子，沒見過?的東西也不敢問?，不知道鬧了多少笑話。畢業(yè)出來進學校當了老師，捧上鐵飯碗，和工人家庭的余亮處對象，對方家里好，不嫌棄自己是農(nóng)村，吳梅更要強，家里家外一把抓，恨不得大腹便便生在講臺上，不到最后一秒也不下講臺。

    余家三個兒子啊，說實話，公婆能貼補多少？家里家外還不是靠著自己一個人。這些年來，都是外人看見光鮮。余亮性格是不錯，可婚姻里，誰沒有那?么幾個想死的時刻，再堅強的人，誰不曾有獨自抹淚的夜晚？都是挨，硬挨，有多少人又來關(guān)心她？

    吳梅瞧不上余薇薇黏黏糊糊的性格，她只希望余薇薇能萬事萬物靠自己，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兒能堅強起來，不要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和評價，別人的好話或者是壞話，都影響不到她。想要活，就要有一顆大心臟！

    她錯了嗎？明明她自己也是這么過?來的。

    吳梅睜著眼睛到了天?亮，六點鐘起來，出門菜市場買了二兩米粉一只雞。

    余薇薇這天?也沒有睡懶覺，早早起來，期期艾艾的走到廚房，吳梅正在廚房里就著雞湯下米粉，看見她，態(tài)度很自然地?喊：“來把這碗粉端出去。”

    “好的，mama。”

    小心翼翼地?捧著米粉到桌上，又走回來在吳梅旁邊站著，猶豫道：“要不我來吧，mama。”

    她心里有些難過?，吳梅一貫把自己收拾得干凈利落，只是一夜，臉上的憔悴卻如此明顯，嘴唇都起皮了。

    余薇薇心中很痛，她知道這是在傷害她媽。可是這一步卻不走不行。

    短暫的傷害，是為了她們彼此都更好。

    “沒看見我都弄好了嗎？去抽筷子。”吳梅皺眉。

    “哦哦。”

    擺好米線在餐桌前坐好，余亮也從外面回來了。

    “去單位請了假，今天?不上班，我們一家三口出去玩吧，我請你們?nèi)澊！庇嗔聊樕蠏熘蟠蟮男θ荩吹阶狼暗拿追鄹?興了，“哦喲，這粉一看就是你媽煮的，火候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