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汀遙望著季明章的背影，突然很想笑。

    如果他知道他的女兒出車禍，大抵也是輕飄飄一句：“哦，撞死了是嗎。”

    季汀試著牽起唇，笑容凝固在臉上。

    周圍很熱鬧，她卻覺得天很冷，想將衣袖挽下來。路清宜注視著她的動作，在第三次嘗試無果后，果斷伸手幫她拉下袖子。

    季汀咬緊后槽牙：“你還不滾？”

    路清宜目光柔和，聲線很輕：“你看起來很不想讓我走。”

    “你說什么。”季汀皺眉，“你有病吧？”

    路清宜低下頭，思考了會兒，認真地說：“你昏睡的時候叫了我的名字，讓我不要走。所以我不會走的。”

    “？”季汀一臉“你在說什么”的疑惑表情。

    微愣的神情落在路清宜眼里尤為有趣。

    路清宜勾唇，兩頰的小酒窩像陷進去的淺灘，一瞬恢復(fù)如初，哄著她說：“好啦，快起來吧。”

    路清宜伸手要扶季汀起身，季汀想掙脫，掙扎間，身體一顫，地面落了幾滴鮮紅。

    “呃。”

    鼻子癢癢的，季汀一揉，全是血。

    “你流鼻血了！你等下，我找紙巾。”路清宜連忙翻開挎包尋找著。

    “血……”季汀怔怔地注視著手背，額頭泌出一層冷汗。

    刺目的紅色侵染了眼睛，心臟愈跳愈快，季汀還想去揉鼻子，手腕被路清宜拉住：“你先別動了，我來。”

    “嘶，手怎么這么涼？你沒事吧？”

    季汀合上眼，忍住胃里翻涌起的惡心：“沒事。”

    路清宜張了張口，沒再問，摸出紙巾幫季汀迅速處理了下，又小心的擦去季汀額頭的汗珠。

    路清宜說：“需要找個地方坐著休息下，順便洗洗臉，我扶著你。”

    “我自己會走。”

    路清宜無奈：“江同學(xué)，有時候也試著依靠一下別人吧。”

    季汀鳳眸閃爍著冷意，輕輕一笑：“依靠誰，你？”

    路清宜笑著點頭：“是啊。”

    季汀沉默，腦海又浮現(xiàn)出路清宜計劃著離開的場景。

    胸口壓抑著一股道不明的怒火，她現(xiàn)在只想趕緊離開這里，離開這個世界，離身旁這個路清宜遠遠的！

    第10章 謝謝

    只是，季汀站都站不穩(wěn)，更別說推開路清宜了。

    得到餐廳準(zhǔn)許，路清宜帶著她去衛(wèi)生間整理。

    路清宜從包里拿出幾條皮筋，將季汀頭發(fā)上粘的血洗干凈后，利落扎好，又掏出便攜毛巾和棉球，輕輕摁了下她的鼻翼，溫聲道：“先別動哦，待會兒就好了。”

    毛巾敷上后，季汀沒再流鼻血了，只是還有些頭暈，便靠著餐館角落，閉目休息。

    “小姑娘。”餐廳店長走過來，笑瞇瞇地遞過來兩杯橙汁，關(guān)切地問季汀：“你沒事兒了吧？”

    路清宜替她回答：“好多了，謝謝您。”

    店長笑說：“小事小事！這大夏天的溫度高，空氣又干燥，你們都要注意一點啊。”

    “好的，謝謝你。”

    店長問路清宜：“剛剛你說你是鹿洺高中的學(xué)生？那我?guī)椭四銈儯銈円瞾韼臀乙幌掳伞！?/br>
    路清宜點頭：“可以的叔叔，打掃洗盤子我都可以。”

    “不需要你洗盤子。”店長說，“看到墻角那架鋼琴了嗎，那是我送給我女兒的，只是她不愛彈琴。這樣吧，你幫我彈幾首曲子，吸引吸引顧客怎么樣？”

    路清宜沒有猶豫：“好。”

    入座，路清宜熟稔地彈了一首曲子，沒有刻意的賣弄技巧，沒有死板照著音符彈奏。

    節(jié)奏輕快悅耳。

    琴音似雨點，一滴滴落入屋檐，瞬間將廳內(nèi)顧客們的目光吸引過去。

    燥熱的夏天，琴音如同冷泉，逐漸撫平內(nèi)心焦躁不安的情緒。

    季汀也望向路清宜的方向，微瞇起眼。

    路清宜彈的是《水邊的阿狄麗娜》，這也是她喜歡的曲子。

    季汀望著路清宜的背影，微微出神，她仿佛看見，一位穿著白色紗裙的美麗女孩，披著柔順的黑發(fā)，捧著一束梔子花，從水面緩緩走過來。

    水對面，是女孩的心愛之人。

    女孩將花束遞給愛人，低頭害羞的訴說著綿綿情話，愛人則擁抱住她，兩人在水面上翩翩起舞，一同消失在朦朧的云霧中。

    季汀摸了摸心口，那里，似乎能產(chǎn)生微弱的共鳴。

    顧客也仿佛沉醉其中了。

    叮鈴——

    門口的鈴鐺響了，服務(wù)員還沉浸在美妙琴音里。

    鈴鐺響了兩次，服務(wù)員后知后覺拉開門，沖男人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是剛剛打電話來的季先生吧？這是您落下的筆記本。”

    季明章說了句謝謝，目光重新投到白裙女孩身上：“她是你們餐廳的工作人員？以前我怎么從沒見過。”

    服務(wù)員說：“不是，只是一位顧客。”

    “季先生，請問您還有什么事情嗎？”

    “季先生？”

    季明章回神，見服務(wù)員還保持著遞書的姿勢，接過書笑笑：“幫我跟朱迪店長說下，今天的飯菜很合我的口味。”

    服務(wù)員點頭：“好的，一定幫您傳達到。”

    結(jié)束后，朱迪店長親自送來新餐品，笑著對兩人說：“這是店里一位先生送給你們的。小姑娘，你彈的實在太好聽了，我都被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