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晏破舟為害六界，當死！”

    “仙尊為何遲遲不動手！白白叫下界看了笑話！”

    “難不成我們還怕一條泥鰍？！”

    吵鬧的聲音傳來，晏破舟是六界的罪人，誰都想讓他死，可竟沒有一個仙能夠代替蕭行絳做出決定，議論的聲音沒有捅到蕭行絳面前，一眾上仙退縮著不敢上前，安然地在云端聽著六界的呼聲。

    但有人敢來，這便是仙界的后輩，被稱為“仙童”的小仙們，他們仙力低微，可他們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們在人界是受人供奉的仙人，自覺該出一點力，他們抱著解救世間疾苦、春風滿人間的憧憬?jīng)_到云殿中，在這種時候生出一種舍我其誰的澎湃豪邁。

    大殿中一瞬間被塞滿了，可蕭行絳依舊沒有一句言語，仙童們喧囂吵鬧一陣后，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看向蕭行絳。

    他們熱切地希望仙尊拍案而起，直搗蛟龍巢xue，可蕭行絳沒有，給他們的只有一句不咸不淡地：

    “出去。”

    “仙尊怎的不聽我們言語，便不分青紅皂白地叫我們出去！！今日我們站在這里，是希望仙尊給一個結(jié)果！晏破舟傷我仙家同門，罪該萬死！”

    “本尊自有思慮。”蕭行絳淡聲說。

    可仙童們不買他的帳，當即便有人站出來說：

    “仙尊思慮的結(jié)果呢？已經(jīng)這么些天過去了！晏破舟何其可恨，他那破劍斬斷了小七的右臂，小七的傷口至今未愈！仙尊難道不給我們一個交代嗎！”

    說著，他從身邊拉過一個裹著白布的獨臂少年，義憤填膺道。

    “就是！仙尊這么多天沒有動靜，難道是我們怕晏破舟不成！”又一白袍小仙站出來，振臂高呼：“諸君！我們都受著人界供奉，成仙之前也是人，如今魔尊未死，人界岌岌可危，我們安能坐視不理？！”

    “不能！”

    隨即便聽得附和聲一片，蕭行絳平日不大與仙童們交流，現(xiàn)下見他們?nèi)呵榧^，微微蹙了眉，道：

    “云殿之中，不得放肆。”

    “我們所求正道，有何放肆！”人群中沖出來一個，倔著腦袋瞧著蕭行絳，說：“我們應(yīng)當向魔界宣戰(zhàn)！若仙尊不允......”

    說著，他眼中多了幾分毅然決然的意味，只見他沖開人群，一頭撞向大殿之中的巨柱，周圍仙童驚呼一片。

    “砰”地一聲，他沒撞在柱上，而是撞在一團龍息上，旋即被彈開了，同門們七手八腳地上來扶住他，可他掙脫開了同門的手，又沖上前，“噗通”一聲跪在蕭行絳面前，叩頭大呼：

    “仙尊明鑒！”

    仙童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大殿中浩浩蕩蕩匍匐一片，齊聲高呼：

    “仙尊明鑒！”

    第五十九章 先知

    “求仙尊明鑒！”

    他們最是意氣風發(fā)，可他們也最易受人誘導，他們看不出大道凜然之下的虛偽自私，就像吃不出一個表面完好的蘋果里邊的蟲子，他們是仙界最有生機的學童，也可以是最咄咄逼人的一把利刃，明晦上仙看向蕭行絳，這把刀借的不可謂不巧妙。

    蕭行絳并非鐵石心腸，仙人也并非不死不滅，后輩們在這里，說不定數(shù)萬年后的仙尊也在其中，后生實在可畏，但他們現(xiàn)下又太過幼稚。

    “先起來。”

    蕭行絳欲叫他們起來，可沒一個起身的，鐵了心要和大殿的地面黏連在一起，非等到蕭行絳同意不可。

    一時間大殿寂靜，仿若被定格一般，仙童們跪的整整齊齊，等待著蕭行絳的答復。

    蕭行絳神色不變，只有一句：

    “希冀并不等同于現(xiàn)實。”

    這不是最終的決定，觸怒了意氣風發(fā)的仙童們，他們紛紛從地上爬起來，終于到了大罵蕭行絳優(yōu)柔寡斷的地步，罵罵咧咧地揮著拳，要討一個公道，這一切自然是明晦上仙一手推起的波瀾。

    蕭行絳沒有辯解，事實上他也從未辯解過什么，他們知道晏破舟該死，卻鮮少有人見過千年前仙魔大戰(zhàn)，六界生靈涂炭，血雨紛飛，沒有親眼見過戰(zhàn)爭的人最無畏，沒有經(jīng)歷過動蕩的人最不明白生死不過一須臾。

    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在逼著蕭行絳殺掉自己的私心，他們天生以為蕭行絳就應(yīng)該不偏不倚，懲惡揚善，他不能也不應(yīng)該有正道之外的私心，仙尊好像本該如此。

    正是喧囂吵鬧時，殿外步入個身影，是虞和上仙。

    他瞧見殿內(nèi)面紅耳赤的仙童們，先是吃了一驚，而后匆匆行禮道：

    “仙尊。”

    仙童們眼中的虞和上仙比仙尊更平易近人，他們聽過虞和上仙處置黃狐的事情，并且將此事作為上仙大道至上的贊歌傳頌，眼下見到虞和上仙，便自動讓出一條道。

    蕭行絳耳邊的吵鬧暫退，得以清凈一瞬，卻聽虞和上仙焦急道：

    “魔尊未死，人界惶恐，近幾日大小魔物頻頻越界作亂，引起sao亂，死傷不計其數(shù)，不少凡人祭神求仙，不止平民，有十幾位帝王也舉國大祭，拜仙與神，更甚者以命祭天，以求正道。”

    又是正道。

    “仙尊，請決定吧。”

    “仙尊......”

    碎雜的聲音又傳來，要不是知道虞和上仙真的只是憂心下界，明晦上仙都要以為他是來幫自己推這一把波瀾的。

    蕭行絳還未開口，一陣翅膀撲騰之聲響起，只見一堆黑壓壓的東西撲撞過來，黃褐羽毛的麻雀們自殿門入，嘰嘰喳喳地落在大殿中為數(shù)不多的空位，沒有位置了便站在學童們的肩頭，本就不寬裕的大殿被鋪滿了，自千年前仙魔大戰(zhàn)后，云殿還從未有過如此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