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如侯
劉屈氂有些發愣,不知如何是好,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兒子劉靖卻淡然一笑,走過來對李廣利施了一禮:“岳父大人,戰機也是人創造的,有岳父這位久經沙場的名將在此,難道還對付不了太子手下那些由囚徒組建起來的烏合之眾嗎?” 李廣利捻著須尖,默默的看著微笑不語的劉靖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咧著嘴角樂了:“賢婿,你有所不知,名將也有能打的仗和不能打的仗,能打則打,不能打則走,這才是百戰百勝之道,如果條件不適合,卻要逞強一戰,縱使是名將,也會一敗涂地的。” 劉靖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他笑著對李廣利再施一禮:“小婿沒有打過仗,還請岳父大人指點,現在太子盤踞長樂宮,倚囚徒為兵,如何能把長樂宮守得固若金湯,岳父又將如何率領這數萬三輔車騎攻下長樂宮,完成陛下交予父親的重任,平定叛亂。” 李廣利沉吟不語,他聽出了劉靖話里的意思,一是太子只有三千囚徒,他們手里卻有數萬車騎,如果攻不下長樂宮,這名將的派頭恐怕是沒法擺了。二是太子現在是謀反,天子下詔平叛,如果這次不能拿下太子,不僅自己的能力會讓人輕視,更重要的是以后不可能再有這么好的機會,天子的性格易變,衛風又去了甘泉苑,萬一說動了天子,那么太子就有可能死里逃生,大好機會就會付之東流。 不管從哪方面說,都必須攻下長樂宮,而且要盡快的攻下長樂宮,最好是將太子斬殺在陣前,才算是功德圓滿。 一想及此,李廣利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我只是說攻下長樂宮并不是易事,并沒有說沒有辦法?!?/br> 劉屈氂長出一口氣,他沒有打過仗,要想拿下長樂宮,只有指望李廣利這位貳師將軍,李廣利說不好打,還真把他嚇了了一跳,現在聽李廣利松了口,他總算把提起到半空的心給放下了。 “這就好,有貳師將軍坐鎮指揮,有馬大人配合,哪有攻不下區區長樂宮的道理?!眲⑶鼩庸笮Γ瑢ⅠR何羅兄弟拉了過來,介紹給李廣利,李廣利矜持了點了點頭,并不象劉屈氂那么客氣,他打仗的時候,手下帶過的郎官多了去了,侍中算什么,到了軍中也就是下級軍官罷了,又不是每個人都有衛青、李陵那樣的本事和寵幸的。 “丞相大人,還是把長樂宮的布防先摸清楚再說吧,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怠嗎。”李廣利擺擺手,打斷了劉屈氂的介紹:“既然叛軍退縮到長樂宮了,還是先將長樂宮圍起來,別讓反賊跑了,然后再試探著攻一下,摸清里面的情況再說?!?/br> “將軍說得有理。”劉屈氂點頭應是。 李廣利也不客氣,接過的軍隊的實際指揮權,安排馬何羅去各個宮室將處于無人指揮狀態的郎官們集中起來,交由馬何羅指揮,維護長安城內的治安和各宮室的安全,防止有人趁機作亂,同時將長樂宮團團圍住,安排人手把守城門,特別是霸城門和覆盎門。又在城內發布安民告示,通知民眾丞相大人率領平叛大軍已經到達,叛軍退守長樂宮,無關人等不要隨便出行,以免誤傷之類。 劉屈氂到了城內不久,在京的百官都聚到了丞相府,御史大夫暴勝之,京兆尹于已衍,執金吾范方渠,大鴻臚商丘成,都來向劉屈氂請安,詢問陛下的安危,當他們聽說陛下還健在的時候,都露出了十分慶幸的笑容,當然這些慶幸大多還是為他們自己沒有站錯隊,沒有聽信太子的謠言。 丞相司直田仁也來了,不過他站在人群的最后,低著頭一聲不吭。但是劉屈氂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特地把田仁叫到跟前,皮笑rou不笑的問道:“田大人,你怎么在這里,沒在長樂宮?” 田仁淡淡一笑:“丞相大人,屬下是丞相司直,是丞相的屬官,又不是太zigong的官屬,當然應該在這里?!彼D了一頓,又說:“丞相大人去向陛下請罪,屬下反應太慢,一直被關在丞相府中的地牢里,做了太子的階下囚,難道丞相大人以為我是太子的座上賓嗎?” 劉屈氂被他提到自己跳墻而逃的丑事,老臉一紅,不敢再提,他恨恨的盯了田仁一眼:“田大人堅貞不屈,可敬可佩,以后一定要為大人向陛下請功。不過眼下叛亂未平,大人還要辛苦一二。” 田仁臉色平靜的躬身施禮:“陛下責成丞相大人平叛,田仁自當聽從丞相大人吩咐?!?/br> 劉屈氂和李廣利商量了一下,覺得田仁終究曾經是太子親近的人,不宜參與攻擊長樂宮的戰斗,干脆讓他和百官一起輪流守城門去了。在李廣利看來,這純屬是個閑差,以他掌握的這么多兵力,足以把太子困死在長樂宮,不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 太子得知三輔車騎將長樂宮圍住,驚懼不安,緊急召集張光、石德以及幾個留下來幫助他守長光宮的郎官議事,他們雖然都估計到了情況的嚴峻,但是當長樂宮被圍得水泄不通的時候,心里還是不可避免的緊張,以三千倉促征集的兵力能否守得住長安宮,能否等得到天子的赦免詔書,實在是個未知數。 “殿下應該派人向丞相說明殿下的苦衷,表明殿下的心意。”張光建議說。 “他能聽我的?”太子有些不解,向郎官們、囚徒們說明心意,確實獲得了成功,可是向丞相劉屈氂說明有什么用?他可是和李廣利站在一起的,他們的目的恐怕就是要斬殺自己,給昌邑王騰出位置。 張光搖了搖頭說:“不是要丞相聽,而是要三輔車騎聽,要百官聽。讓他們知道,殿下現在并不想和他們作戰,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想自保,想等到天子的詔書?!?/br> 石德也附合道:“殿下,張光說得有理。三千囚徒雖然人心可用,畢竟有相當一部分人沒有親歷過戰陣,真正打起來未必是對手,能拖得一天就是一天。向他們說明情況,表明殿下的處境,也可以搏得車騎士卒的同情,松懈他們的斗志。再者,殿下有可能獲得陛下的赦免,他們也會投鼠忌器一些?!?/br> 太子看了石德一眼,雖然對投鼠忌器這個詞不太喜歡,可是還是覺得石德這個意見是比較實在的,他對戰陣之間并沒有什么勝算,當然希望能拖的時間長一點,他已經派兒子劉進趕向甘泉苑去向天子請罪,如果能得到天子的諒解,總比戰死在這里強,命要是沒了,天子就算諒解他,那也是白廢。 “既然如此,那就去向丞相說明。不知誰愿意去一趟?”太子環顧了一圈。 “臣愿往?!睆埞獗┒Y,第一個站了出來。 “你不能去?!碧訐u了搖頭,此去兇多吉少,萬一他回不來,再有事想找人商量都沒有。他看了看石德,也搖了搖頭,這個少傅說說空話還行,兩陣之前談判,恐怕不行。他又看了看那些郎官,他們要打仗,嘴皮子功夫也一般,也不適合做使者。太子嘆了口氣,自己的手下現在真是沒有什么人才,如果是幾年前,這點小事早就有人搶著去辦了。 那個司馬玄cao如果還在多好,他應該比較適合這個任務。太子無來由的想起了司馬玄cao,卻只能暗自嘆氣,司馬玄cao現在是衛風手下的親信,怎么可能再到他這兒來呢。 幾個人一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之中,這時,遠處一個正在打掃的中年漢子忽然放下手里的掃帚,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大步走到猶豫不決的太子面前抱拳施禮:“殿下,草民如侯愿往?!?/br> “你……”太子看著這個消瘦的漢子猶豫了一下,感覺有些面生,以前好象沒有見過。 “殿下,草民本是長安城內的一介百姓,被江充誣陷投入大獄,差點死在獄中,要不是太子斬殺了江充,如侯此生恐怕再無見天日之想。如今丞相大人不明真相,圍困殿下,如侯愿充任殿下的使者,去丞相大營說明情況?!比绾羁犊砂海曇綦m然有些沙啞卻堅定有力,身體雖然瘦弱,腰背卻挺得筆直。 “你……”太子猶豫不決,回頭看向張光和石德,張光瞇著眼睛仔細打量了一下如侯,點了點頭:“殿下,這位壯士慨然有氣度,可當得使者。”石德也贊了一聲:“臣也以為當得?!?/br> 太子見他們兩個都點頭,也就不再多說,好言安慰了如侯幾句,許諾事成之后一定不會虧待他,然后讓人拿來了使節交給如侯,又給他換了一身新的衣服,讓他看起來更精神一些。如侯手持使節,向太子躬身施了一禮,帶著兩個隨從,轉身大步出了宮室。 出了長樂宮,聽著宮門在身后轟然關閉的巨響,如侯心神禁不住一顫,他長吸了一口氣,穩住了緊張的心神,回頭看了一眼兩個被宮外重重匝匝的士卒嚇得臉色發白的隨從,笑了:“你們害怕嗎?” “不……怕?!眱蓚€隨從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嘴里說著不怕,腳卻哆嗦得利害,想再向前邁一步都覺得很困難,不得不相互攙扶著,以免摔倒。 “其實,我比你們還害怕?!比绾钫f了兩句話,心里的緊張感卻神奇的去了,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給那兩個隨從看:“你們看,我的手也在發抖,我跟你們一樣,都十分害怕??墒恰彼D了頓,語氣忽然變得激昂起來:“我如侯小心謹慎的過了半輩子,還是沒能安生,莫名其妙的被江充那個賊子投進了大獄,差點死于非命。我在獄里呆了四個月,只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害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能讓你失去更多?,F在一個機會就在我們面前,這次出使如果成功了,如果太子得到了陛下的赦免,我就是有功之臣,就可以得到以前我想象不到的榮華富貴。你們……”他厲聲喝道:“不想得到這些嗎?”(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