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負責雜役的丫鬟洗著碗,卻發現這碗里剩下的湯里全是鹽。 還是夠一戶普通人家能吃整頓飯的鹽。 這廚房的那些侍女這又是在偷什么懶,竟敢把這種東西端上來給殿下,也不怕掉腦袋。 這種東西誰能下口啊! 第五十五章 元正節這日, 陸懷卿需要進宮向皇帝進獻禮物。 她把早就給傅葭臨準備好的壓歲錢拿上。 外面的紅包上有她親筆用金粉描的梔子花,金色的花瓣在陽光下亮閃閃的,好看極了。 “阿卿今年收了不少紅包啊。”謝識微笑道。 她還以為陸懷卿手里的紅包也是別人送的。 畢竟, 陸懷卿今年真的收到了不少紅包。 謝相、堂兄堂姐自不必說, 再算是王婉寧、江蘺等人……她已經收了厚厚一疊了。 就是傅葭臨沒給她送——興許,他是太忙了還沒抽出時間? 也可能是傅葭臨自己從不過正元節。 陸懷卿只笑了笑, 她也沒和堂姐說,這是她要送傅葭臨的紅=紅包。 結果, 等兩人正準備進宮,就看到東宮臨時又給堂姐添了禮物,陸懷卿瞧了瞧似乎都是些首飾。 唯獨有一把劍在其中看著格外突兀。 “太子殿下, 怎的想到給jiejie送劍的?”陸懷卿疑惑。 傅葭臨那般不通情愛的人, 都知道給她送發簪。 這太子平日里瞧著細心體貼,怎的這般不會送禮? 她jiejie明明就是愛看書習文,卻偏偏送這樣的刀劍給她。 謝識微望著那把劍出神,輕輕撫摸著上面的花紋:“還請公公替我給太子回話, 就說識微多謝殿下好意, 這些禮物我甚是喜歡。” 等人走了,秋芙才回答陸懷卿的疑惑:“公主有所不知,陸家世代以武傳家,若不是……” 秋芙意識到自己多言,立刻閉上了嘴。 “若不是當年流放途中我身子出了毛病,興許我現在會是個女將軍。”謝識微輕柔笑道。 她說這話時并無傷感,就像是在談及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陸懷卿驚詫:“堂姐真厲害!” 她沒有急著去安慰謝識微,而是先肯定了謝識微從前的厲害之處。 “是我們陸家素來如此。”謝識微提起陸家總有些懷念, “當年二叔與父親都是大燕出了名的良將,我父親墜馬傷了筋骨, 才改走了文官這條路。” 謝識微道:“如果懷卿從小在陸家長大的話,興許會比我更厲害。” “才不是!就是堂姐厲害!”陸懷卿搖頭。 她幾斤幾兩自己最清楚,除了騎馬射箭,她還真對什么劍術兵法不感興趣。 就算生在陸家,她應當也成不了將軍。 陸懷卿捧場道:“陸家有沒有什么劍法之類的,就是那種很厲害,‘唰唰唰’能撂倒一片人的那種。” “這倒是有,只是……” 只是謝識微當年硬撐著學到了七歲,身子實在是撐不住練劍耗費的精力,就再也沒碰過了。 “我想看!”陸懷卿期待地望著她堂姐。 不過這一次,一向事事答應她的堂姐眼神閃躲:“我身子不適,就不獻丑了。” 陸懷卿還想再說話,卻被秋芙打斷:“公主,咱們還是先進宮吧,免得誤了時辰。” 聞言,陸懷卿只好點頭,心里卻覺得堂姐有些奇怪,但到底是哪里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 元正節,大燕皇帝宴群臣,會諸藩使臣。 漠北作為大燕最堅定和強大的盟友,陸懷卿是使臣里第一個上殿進貢的。 有著前世給傅葭臨進貢的記憶在,她的動作不徐不疾,說吉祥話納福時也恰到好處,惹得群臣都注意到了她。 三皇子瑞王小聲和傅葭臨道:“這銀雀公主瞧著倒是進退有度,不愧是陸將軍的女兒。” 傅葭臨望著殿上進退合度的小姑娘,未多話但眼里卻溢出幾許驕傲。 陸懷卿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別人也發現了陸懷卿的好,他自然是歡喜高興的,也跟著笑著點了點頭。 “三哥,五弟哪里懂這些。”康王突然道。 康王排行第四尚未及冠,原是不該封王,只是皇帝看他跛腳,就提前給他開府賜了爵位。 旁人都說他這是好福氣,只有他明白這是他沒有繼位可能性的補償。 從前他還能安慰自己他是因跛腳,才不被父皇重視,但宮里又不只他一人如此。 傅葭臨身為中宮嫡子,卻因血脈不明而為父皇輕視,比他還要慘上幾分。 可這兩三個月來,父皇卻接連幾次提拔傅葭臨,先是白衣衛正使,再是吏部尚書…… 康王自己都沒察覺到他話里的嫉妒:“人家這些日子都忙著升遷,哪里有閑心關注這小小蠻夷的公主。” “四弟,你怎可如此說話!漠北與大燕是盟友,這些年幫大燕打退北境不少異族,你這話不當講!”瑞王制止他。 瑞王也覺得今日康王很奇怪,這人從前明明和五弟關系不錯的,還時常幫襯著五弟。 今日也不知為何會突然針對五弟。 康王沒想到瑞王會護著傅葭臨。 瑞王雖然生母卑賤,但自幼養在王貴妃手下,他還是不敢招惹。 “五弟,今日是兄長多言了,還請你莫要見怪。”康王只得低頭給傅葭臨認錯。 他從前見傅葭臨落魄,也施舍過他幾分善意,他原以為傅葭臨看在那些好意上,定不會和他計較這件事。 卻沒成想,傅葭臨冷颼颼看了他一眼。 這人什么也沒有多說,可他的眼神像能將人吞噬的深淵,讓人不由膽寒。 “無礙。”傅葭臨最終卻搖頭。 他壓下心底的煩躁念頭,將目光放回已經拿到了帝王賞賜的陸懷卿身上。 他答應了那個好姑娘不隨便殺人的。 他得做個和她一樣的好人,才能與她并肩而立。 “康王殿下,太子殿下讓您慎言。”太監道。 坐在遠處的太子目光幽幽,眼里笑著,警告意味卻在。 隔著這么遠,他還是選擇了站在親生弟弟那邊。 康王聞言心里更是一陣窩火。 太子怎的也跟著袒護傅葭臨這個孽種,他就不怕這個殺人如麻、性情陰郁的弟弟哪日把他也給殺了! 一場宴席,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愁。 崔皇后神色復雜地瞧了眼陸懷卿。 都怪這個身上流著蠻夷血的女人,害得她們崔家如今被陛下打壓至此。 枉她一開始還想著要撮合她和演兒,現在看來幸好沒有真的讓她和自己兒子在一起。 這個蠻夷女絲毫不像陸玠那般偏愛她,果真是那低賤又野蠻的夷族玷污了陸家的血脈。 不然陸懷卿怎么會跟著外人來害崔家? “婉婉你怎么不高興?是因為朕這次沒請崔家的小輩進宮?”皇帝突然轉過頭,就看到了崔婉不悅的神情。 崔婉強顏歡笑:“陛下這是什么話。臣妾知道陛下是想讓他們長個記性。” 前些日子崔嫵在五殿下府前說的話,不知道是被哪個不長眼的家伙傳到了陛下耳朵里。 陛下龍顏大怒,不僅奪了崔嫵縣君的封號,還又貶了崔應和崔遠的職。 她心中當然不悅,卻不能真的表現出來。 而另一頭的崔遠正在長安的街上巡邏。 他這次被貶為了巡防營的一個小小副統領,從前在他做虎賁軍首領時,對他點頭哈腰的人如今竟成了他的頂頭上司。 雖然以他如今的官職今年的元正節宴會自然去不了,但他出身高貴按理也是能去的。 只是陛下像是故意給崔家難堪般,此次只請了他父親一人赴宴。 他如今每日在街上巡邏,都覺得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小兵肯定在心里嘲諷他。 “有摸包兒!” 今夜正元節按例取消了宵禁,街上有人偷了東西。 崔遠瞧了眼被偷東西的老嫗荊釵布裙,一看就不是什么顯貴人家。 他此刻本就心煩不想管,看到手下的人要去追,阻止道:“不過是小事,何必管它。” 小兵們止了動作,只是臉上都有些不忍心。 那老嫗大過年被偷了東西,此刻哭得撕心裂肺,顫顫巍巍要去追。 他們大多家里也有老人,看到此情此景實在是看不過去。 有個小兵實在是忍不住:“將軍咱們還是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