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偏執帝王黑化前 第2節
劇痛侵咬著全身,陸懷卿捂著心口,一口血噴在銅鏡上。 她眼前的銅鏡逐漸模糊,意識也混沌起來。 她似乎聽到了兵刃交接的聲音,又像是聽到了漠北的雄鷹振翅,北風哀哀。 窗外的風似乎更急,積壓了好幾日的雨終于落下,混著兵刃的聲音,將她彌留之際的話盡數壓了下去。 只余一滴清淚,砸到白玉鋪成的地板上,很快消失不見。 - 漠北的夏是熾烈的,沒有長安那總是突如其來的暴雨,從不讓人覺得粘膩不適,像是被煙雨鎖在亭臺樓閣里。 這里的天也總是澄藍的、干凈的,不會壓得人喘不過氣。 陸懷卿被陌生的明光晃著眼,她的眉睫微顫,被光亮刺得緩緩睜開了眼。 眼前的景象一點點明晰。 她看到早已記不清臉的阿伯在溪邊飲馬,還伸手向她示意。 陸懷卿記得這個阿伯,在幾年后,漠北大亂時,他就被叛軍打死了。 阿伯在她面前被叛亂的士兵,活活敲碎了頭顱。 那些混著血的、白花花的不明渾濁物浸透了她的手。 而現在,阿伯向她招手,她也乖乖走近,接過他遞過來的羊奶。 所以……她也死了嗎? 她用手虛虛遮掩明光,緩解眼眸被光刺痛的不適感。 陸懷卿又看到很多眼熟的人,而他們大多早已死在漠北的那場戰亂里。 如果這真的是死后的世界,那她的娘親和父親——不、不對,那是中原人的稱呼,應該是她的阿娜和阿塔才對。 陸懷卿的眼神中有期盼的火焰燃燒了起來,她的阿娜、阿塔,是不是也在這里? 陸懷卿攥緊手里的水囊,循著記憶向王帳跑去。 草原夏日的風呼嘯而過,驕陽也炙烤著大地,她卻像是渾然不覺苦累,腳下不停向記憶中的“家”奔去。 “阿姐!”陸懷卿掀開王帳,卻發現里面還坐著前來議事的大臣。 幾個大臣看到她,交換了一下眼神,紛紛起身向她行禮后離開。 陸懷卿看到她的阿姐雅依笑著看向她,絲毫沒有因她的打攪不悅,反而掏出絹帕給她擦汗:“跑得如此急,累不累呀?” 陸懷卿緊緊盯著眼前人年輕而溫柔的臉。 阿姐好像總是這樣縱容她,就像是天塌下來,都能幫她頂住一樣。 阿姐也確實做到了。 即使后來阿姐積勞成疾,已是強弩之末,都仍給她找好了退路。 陸懷卿扎進雅依的懷里,她聞到了熟悉的淡淡香料味,是在長安很難聞到的雪蓮香。 雅依下意識就抱緊了懷中的人,只是動作似乎有些僵硬,像是不太習慣如此親近。 陸懷卿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沾濕她的衣襟。 她心中有無數想要說的話,張了張嘴,才發現喉頭很干,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好端端的哭什么?”雅依皺著眉,像是想到了什么,“難不成你又和塔木打架打輸呢?” 陸懷卿此時悲喜交加,沒有仔細聽雅依的話。 “阿娜還有阿塔呢?”陸懷卿問。 她知道漠北的人死后,都會飲下真珠河的水,忘卻前塵煩憂。 然后在鷹神和狼神的守護下,前往另一個世界。 陸懷卿以為這事阿姐他們一直在等自己,只想著一家人很快就能團聚,然后共飲河水轉世去了。 她卻沒想到雅依變了臉色,捂住她的嘴:“說了多少次,別提阿塔!” “阿娜此次西征至少還要半月,你難不成又惹了什么禍事?”雅依一臉了然,“告訴阿姐,我去替你擺平。” 陸懷卿聽到這話止了眼淚,她怔愣在原地。 正在此時,簾外傳來通報聲,說是“何懷之”來了。 陸懷卿聽到阿姐準了那人求見,然后她看到何懷之漲紅著臉,進來緊張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知道的這是讓她出去說話的意思。 但陸懷卿巋然不動,狐疑地盯著眼前人。 何懷之,她的青梅竹馬,但他是大燕人,后來也回了大燕,成了傅葭臨的手下。 她明明記得直到她死,何懷之都還好好活著。他不僅好好活著,這人還在大燕的太醫院做著醫正。 他怎么會在這里? 何懷之見她不動,只好湊到她耳邊壓低嗓音:“銀雀,你還去不去和塔木賽馬?那些大燕商人還等著你救。” 銀雀……這是她的漠北名字,在漠北話里是珍珠的意思。 在前往大燕為質前,她就像這個名字般,是整個族人們捧在手心的草原明珠。 已經很久沒人如此喚陸懷卿了。 陸懷卿怔然許久,才回過神想剛才何懷之的話,大燕商人…… 她想起來了,這是她十五歲的時候,那會兒她還年少輕狂,竟然覺得這只是塔木又一次尋常的挑釁。 卻沒想到被那人暗害,摔斷了手休養了好幾月,在漠北大亂時也成了累贅。 她唇角微微扯出笑意,卻沒什么溫度,目光更是冷得可怕。 塔木與他阿塔趁著阿娜發動叛亂后,這樣的人怎么還能有來世? 除非這不是死后的世界,而是她回到了一切發生之前! “去,怎么不去?”陸懷卿說道,她的目光漸漸堅定了起來。 不論這是不是死后的世界,還是她回到過去,她都要阻止塔木的計劃。 這一次,誰也別想讓大漠為他們的狼子野心陪葬! 第二章 年少時的陸懷卿腦袋里裝的是些什么呢? 這時的她想著行俠仗義,是個熱心腸的人。即使經歷過一次生死,她也不會因此改變性子。 不過,這次她不會再給塔木暗害她的機會。 “阿姐我今日要去和塔木賽馬?你能陪我去嗎?”陸懷扎進阿姐的懷里,毫無負擔地撒嬌。 “你……”身旁的何懷之欲言又止。 陸懷卿怎的突然和她阿姐如此親近呢? 而且剛才那個乖巧可愛的人,怎么都不像陸懷卿平日里刁蠻的模樣。 陸懷卿瞥了眼何懷之,直言不諱道:“我喜歡阿姐才這樣的!” 反正何懷之肯定想不到她是重來一世的,無非以為她這是終于想通了。 阿姐是阿娜一手帶大的緣故,平日里總是板著張臉,不茍言笑的模樣。 陸懷卿小時候還是正愛玩的年紀,阿姐就已經跟著阿娜開始學著處理部族事務了。 兩人玩不到一塊,再加上有心人挑撥,前世這個時候的她和阿姐并不親近。 直到上輩子阿娜猝然離世后,她們兩姊妹相依為命,陸懷卿才知道阿姐有多愛她。 即使在最危難的時候,阿姐也沒有想過要拋棄她。 果然,此時阿姐雖有些意外她的突然親近,但立刻就點了頭。 陸懷卿笑得眉眼彎彎,在阿姐懷里蹭了蹭,像只軟乎乎的小貓。 眉目生得硬朗、身形高大的雅依,倒越發不知所措起來。 或許……這就是阿娜說的長大就好呢? “走吧!” 陸懷卿被阿姐一把推上她熟悉的“云渡”。 不同于阿娜和阿姐的馬,都是陪她們征戰四方,踏過無數焦土鮮血的汗血寶馬。 她的小馬駒云渡不夠高大、也不夠矯健,但很漂亮,是匹漂亮的不得了的白馬。 可惜,不久后,云渡就在漠北大亂中,被塔木那個壞家伙搶走了。 那人還當著自己面,殺了她的云渡,分而食之。 這次新仇舊恨一并算上,她定要給那個塔木幾分顏色瞧瞧。 塔木遠遠看到陸懷卿騎著馬而來,那匹馬生得很漂亮,他本來很是喜歡,結果卻被陸懷卿先買了去。 他早看不順眼陸懷卿輕狂張揚的作態,更何況,前幾日他不過調戲了幾個小美人,就被她當眾打了一頓。 今日他設好了陷阱,定要讓陸懷卿吃個啞巴虧。 “塔木,今日賽馬怎么比?”陸懷卿翻身下馬。 她衣服上的紅絲墜著的寶石跟著叮叮咚咚一陣響,這樣久違的自由自在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欣喜。 塔木驚訝地向陸懷卿身邊的雅依行禮,面色有些難看起來。 他沒想到大公主會跟著來,還帶著她身邊的勇士和親兵。 “自然還是按從前來,咱們就比誰先跑到離這里最近的那座沙丘。”塔木強裝鎮定。 就算雅依來了又怎樣?誰不知道陸懷卿和她這個jiejie關系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