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現在已經算是鎮子的一部分了，當初選地方的時候還覺得離鎮上挺遠的，現在早就連到了一起。

    已經是下午了，鎮上的集現在都沒散，熱熱鬧鬧的和比大城市里的氛圍還好，街頭上賣小吃的熱氣騰騰，香氣四溢，各種吆喝聲叫賣聲不絕于耳。

    恍惚之間，燕長青才發現，小鎮已經沒了當初自己印象中的半點影子。

    等好不容易出了鎮子，剛過了個工廠，就發現看到小李灣的村子了，再一轉頭，可不就看到自己的老家了嘛！

    果然變化很大。

    路兩邊現在已經沒幾棵白楊樹了，現在種的都是榆樹。

    因為規劃的時候，鄉長征求各村自己的意見，所以小李灣開始的這一段路種的是榆樹，一直到大燕莊酒廠那邊——鄉里人講實際，為了將來吃榆錢。

    寬闊的道路已經看不出當年一輛五噸卡車掉頭都轉不過去的模樣了，不過有些東西還是沒變。

    比如燕長青已經看到了村里的裊裊炊煙——趕年集的人多嘛，所以很多人家做飯就晚，大伙兒還有句俗話自嘲：鄉里飯，兩點半。

    盡管現在村里一水的小樓房，有些還是精心設計的別墅式的，但是還有人家還是用的土灶，燒柴的。

    ……

    燕長青回到家就看到自家院里的土灶又啟用了，旁邊堆的有豬頭，大腸，豬蹄，臀尖，豬腿……

    見到他到家，穿著圍裙戴著一雙塑膠手套的燕大海就招呼他：“就算著你這會兒到家，快點，大廚開工吧！”

    親爹就是這樣的。

    旁邊站著的親媽還是比較好的：“快點，去洗個手，跑了一路，洗干凈來了過來。”

    調料都準備好的，燕長青洗了一下手就開始干了起來。

    其實也簡單，燒火就不用他，爺爺奶奶在等著，就等他一聲令下，立刻就點起了火。

    配好調料，一樣樣的rou放進大鍋。

    接著開始過油。

    以前都不用他的，現在不一樣了，誰廚藝好就誰干。

    一邊做著丸子酥rou蓮菜，抽空他還泡了點木耳啥的。

    他回來的太晚了，酒廠都放假停工了，也不需要他去酒廠再忙碌，直接成了家里的專職大廚。

    ……

    晚飯就是熬菜。

    下午油炸過的豆腐蓮菜酥rou，加點木耳黃花菜粉條，加點菠菜，最后撒上點蒜苗花，澆點香油，一鍋熱騰騰的熬菜就做好了。

    除了餃子，這就是過年最常吃的飯。

    平時全家人最愛的面條，過年是不吃的，不過破五不能吃，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流傳下來的習俗。

    看春晚，吃餃子……

    大年初一最重要的是上午去上墳。

    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

    接下來就是招待絡繹不絕的客人，還有附近村里村外過來串門的人們。

    最幸福的人是燕長坡。

    過年了，見孩子就要給壓歲錢。

    從理論上來講，沒結婚的都要收壓歲錢，不管多大年齡。

    所以燕長青也是可以收的，他收到的有外公外婆爺爺奶奶舅舅姑姑和幾個姨的——這些是最親近的人，平時他燕總再厲害，過年的的時候給壓歲錢就沒人當他燕總了。

    但是別人還當他燕總，就沒人給了。

    燕長坡就不一樣，前兩年他還有點過于靦腆，遇到那些來‘串門’的給壓歲錢就不好意思，有時候還干脆躲出去。

    不過今年年齡大了點，都是初中生了，在外邊知道兜兜里錢多的好處了，臉皮也厚了許多，笑嘻嘻地跟著哥哥后邊。

    這家伙現在還是有點瘦，白白凈凈的，學習好也是遠近皆知的，來個人都要說幾句好聽話，什么未來的大學生之類的，他就笑瞇瞇地聽著，然后等著人家給壓歲錢。

    當然客氣還是要的，誰給壓歲錢都要客氣地推辭幾下，然后再往自己兜兜里使勁揣錢。

    一百二百的不嫌少，三千五千的也不嫌多，反正他哥在旁邊站著，只要大哥不發話不能收，其他的無所謂，這會兒連他老爸老媽的話都不管用。

    燕長青都嚇了一跳，自家的堂弟，可別變成了小財迷啊！

    問了他學習成績，知道還能經常保持年級的前三名，這才放下了心——老燕家的研究生啊，寶貝蛋兒，可不能被金錢腐蝕了，家里有自己一個掙錢的就足夠了。

    當然燕長青也發出去了不少壓歲錢，比如李明發過來，帶著的小子都會喊表爺了，瞬間他的輩分就上去了，不給壓歲錢不合適啊！

    ……

    過年除了走親訪友，還有民俗節的大事兒。

    像是二娃，現在過年就閑不著。

    從放假開始，他就在忙著做龍頭獅子頭，因為村里就他一個畫家，做這些東西還是講美觀的，他是跟燕長青時間最長的，這些東西就他學的好。

    燕長青回來幾天都沒見著他幾面，來家里坐了一會兒就又跑回去忙碌了。

    那些去當兵的也回來了，以前吊兒郎當的模樣都少了許多，變得嚴肅了不少。

    當然鐵蛋就沒變多少，這家伙本來干什么都挺認真的。

    初四的時候祝曉斌也來了，已經是一米八多的有為青年了，肩膀上是一杠二星。

    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喊師傅，吃過飯還請教了一番，然后干脆住了下來，準備在這等著過民俗節。

    ……

    民俗節開始前，陳有亮才有時間，召集了人過來和燕長青談一談現在的發展情況。

    燕長青還是那一套和周佳玲她們說過的，以后開通賬號互通，進一步方便客戶上網購物的流程。

    還有就是建議，把批發和零售分開來。

    現階段業務量比起來未來的網購業務量，簡直就是九牛一毛，一個網站就已經足夠了。

    不過要考慮長遠的話，批發零售分開來還是更好點。

    現在發展的基礎都打好了，包括送飯上門的業務都搞的挺不錯，接下來就是穩步發展，保持市場優勢。

    ……

    等到所有事情都談完，其他人都離開，陳有亮才有機會問燕長青：“你現在一直在澳洲那邊經營，現在經營的怎么樣了？”

    燕長青點點頭：“我現在銀行都開上了，你都不看新聞啊！”

    “看了。”陳有亮點點頭。“等這段時間忙完，我也過去看看。”

    “那你快點去。說不定過去了你也不想回來了，在那邊買了土地，過的可都是地主的日子。”

    “地主的日子就舒坦了？”陳有亮撇嘴。“有錢在哪兒不舒坦？”

    燕長青不和他說這個，問了一個關鍵問題：“我老表的學習咋樣啊？該準備準備讓他出國留學了吧？”

    陳有亮當時就什么都顧不上想了，眉頭都皺了起來：“那你說去哪兒好？”

    黑皮蛋是個有能耐的，除了學習不好，干啥都行。

    當年他老爸只是做個小生意，他就能在學校里鬧翻天，打架斗毆逃課什么的，除了好好學習什么都干。

    現在也差不多，雖然表面上比以前低調了不少，畢竟他老爸現在是大名人，還是要低調點的。不過成績沒好過，可想而知在學校也沒干多少好事兒。

    倒不是那種紈绔子弟，純粹是好玩，貪玩的性子收不回來，滿腦子都是歪點子，沒在學習上，一心只想著怎么玩。

    所以……在玉東省這么個辛苦學習都考不上大學的地方，他的出路也簡單的很。

    上輩子就是高中畢業退了學，然后混了幾年義務兵，回來花錢買了份工作。

    現在家里條件好了，倒是可以考慮出去上個花錢的學校，多長點見識。

    燕長青是覺得哪兒都行的，他首要的建議肯定是澳洲，理由也簡單：“那邊治安還好點，而且我經常在那，沒事能去看看他，至少他在外邊給你造孫子了，我能讓你早點知道。”

    陳有亮嘆口氣：“那就讓他去澳洲吧！”

    然后燕長青有點糾結：“你說要是讓長坡出去上學行不行？他學習挺好的，我覺得讓他早點出去長點見識，上個名校啥的……”

    “家里就沒名校了？”陳有亮斜了他一眼。“怎么你現在也只看到外邊的好了？”

    “不是……”燕長青想了半天，不知道咋說。“他這個成績，在咱們這還算好的，但是放到全省，可不一定能上名校了。比如清北，我估計他是上不了的。”

    上輩子就是這樣，最后上的就是普通大學。

    其實真是學習的好苗子，但是在玉東省，每年清北才在這兒錄取幾個人？

    陳有亮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你是傻了，怕在咱們這考不上，你讓他去京城考不就行了？”

    “對對對！”燕長青一拍大腿，他是真有點關心則亂了，一心想著自己的堂弟是個研究生，生怕自己搞出點什么事兒，影響了這個學習好苗子，都忘了其實還有無數好辦法的。

    “那就簡單了，我老表要是不想出去上學，還有個辦法。現在給他轉到國外的學校去，回頭從外邊考清北，實在不行換個其他次一點的學校也行，到時候是留學生待遇。”

    陳有亮眼睛一亮：“還能這么干？”

    “反正有人這么干。”

    “也是。”陳有亮沉吟片刻。“不過，要當留學生，可就得把戶口遷走了，出去容易回來難啊！”

    “沒事，回頭就轉到灣灣去。”燕長青不糾結自己堂弟的問題之后，思路當時就打開了。“反正遲早要回來的，到時候還是一家人，就像是老二那樣。”

    老二當然是小港仔，當年出生在香江，在那邊入了戶口，當時可算是外國人。

    不過也就眨個眼的功夫，戶口本一換，可就一點都不‘外’了。

    陳有亮點點頭：“那我還得問問他……小飛，小飛……黑皮蛋，滾進來……”

    燕長青看的直發笑，黑皮蛋現在可不黑了，不過外號還沒變。他正在外邊和燕長坡吹牛比呢，吹的吐沫星子四濺，他老爸喊他幾聲都沒聽見，等到喊黑皮蛋才反應過來。

    等到他進來，陳有亮一指對面的沙發：“你先坐下，問你個事兒。”

    “啥事兒爸？”黑皮蛋見老爸這么正式，有點發憷。“我這幾天可沒干啥事兒惹你不高興……”

    “你先坐下。”陳有亮一瞪眼。“現在有個事兒和你說，你是想出國留學呢？還是想在咱們這里上大學？”

    “上大學？”黑皮蛋估計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有些發愣，糾結了一會兒。“咋了，是不是我老……表哥有啥門路，能讓我不高考就上大學？”

    難得聽他正兒八經的喊一句表哥，燕長青也是無奈的很：“現在有兩個門路，你聽一下，然后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