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首輔搖頭道：“臣消息閉塞，臣不知。”

    一旁的人暗暗罵一聲蕭老狐貍！

    在皇上面前裝正值。

    說得好像蕭首輔在各處沒有任何眼線似得，前朝后宮的消息又幾條蕭首輔不清楚？

    次輔比蕭首輔還要大五歲，一直被蕭首輔壓著，這輩子怕是都得在次輔位置上終老。

    他深知蕭首輔深不可測，并且一直懷疑蕭首輔同后宮楊妃有著秘密的勾連。

    別看蕭首輔在皇上稱帝前，就投靠了皇上，是天穆開國功臣之一。

    但是，蕭首輔背后所代表著世家的利益。

    因為蕭首輔投資皇上成功后，江南等一眾世家貴族們?yōu)楸４鎸嵙χ荒苤С质捠纵o。

    蕭家成了世族第一，曾被蕭家所放棄的蕭首輔，重新回歸宗族。

    他不是蕭家族長，卻是主持蕭家大局的人。

    縱然是皇上想消滅世族，也不能大開殺戒，否則天下必亂。

    尤其是在對川蜀戰(zhàn)況并不順利的前提下，皇上只敢殺底層官吏出氣。

    次輔暗暗嘆息，皇上比上個月顯老。

    誰都想不到大皇子帶兵把一帆風(fēng)順的戰(zhàn)斗打成了處處兇險的危局。

    金太傅已經(jīng)病倒了，顯然被大皇子氣得不輕。

    對比百姓們討論誰做會試主考，真正官場的人在私底下討論，大皇子有沒有做太子的能力？

    以前有一些小道消息，大皇子的戰(zhàn)功全是靖王的。

    相信的人不多。

    可這一次，大皇子用實際證明空xue來風(fēng)，未必?zé)o因。

    皇上向后靠了靠，扶著龍椅扶手，慢條斯理說道：“你不知道？沒關(guān)系，朕已經(jīng)派人去請能輕易猜到朕心思，手把手教朕選會試主考的能人。”

    “你們，你們今日運氣好，見到這位高人。”

    朝臣們紛紛垂眸，皇上氣狠了，為敢在此時擼胡須的人憂心。

    換做平時，皇上大多一笑了之，并不會太在意。

    還是那句話，前方戰(zhàn)事不順，皇上提前做出的安排都被川蜀王破壞。

    川蜀王提前猜到了皇上的一舉一動，皇上懷疑身邊的人不忠。

    當(dāng)皇帝的人最忌諱便是輕易被臣子猜透心思，帝王除了高高在上外，高深莫測才能更好使用朝臣，讓朝臣畏懼，敬畏。

    而不是他想做什么，臣子提前知道了。

    郭太監(jiān)早早去宣召云薇，他不是一個人，帶了八名御前侍衛(wèi)一起去的。

    御前侍衛(wèi)將云薇護(hù)在中間，一行人默不作聲穿行在巍峨的皇宮之中。

    郭太監(jiān)落后云薇一步，時不時偷瞄一眼。

    這么聰明的姑娘怎就犯了皇上的忌諱？

    郭太監(jiān)來之前，皇上特意叮囑了他一句，不許泄漏任何消息給慈寧宮。

    萬一云姑娘應(yīng)對不當(dāng)，等太后趕過來時，皇上早經(jīng)賜死了云姑娘。

    縱然太后這次趕得急求情，皇上未必肯開恩。

    云姑娘指望著靖王殿下……靖王在京還好，總能求得皇上網(wǎng)開一面，偏偏靖王出京去了。

    郭太監(jiān)忍不住輕聲問了一句：“您是一時不慎走露風(fēng)聲，還是被人陷害了？

    皇上很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您早做應(yīng)對，好歹留下性命……”

    馬上到御書房了，郭太監(jiān)想到靖王，提醒了云薇幾句。

    賀太監(jiān)早有投靠靖王的心思，郭太監(jiān)只忠誠皇上，誰得面子都不給。

    然而旁人不知，連皇上都不知道，郭太監(jiān)對靖王是舊識。

    穆陽對他有救命之恩，勸過他不可因做不成男人便自輕自賤。

    郭太監(jiān)早早跟在皇上身邊的原因大半是因為穆陽！

    云薇頗為意外喵了郭太監(jiān)一眼，郭太監(jiān)已經(jīng)恢復(fù)往日模樣，對云薇頗為疏遠(yuǎn)，還夾雜了一分打落水狗的興趣。

    郭太監(jiān)對相貌好對女子尤其痛恨，云薇那漂亮的容貌，任誰都不會懷疑郭太監(jiān)會給云薇通風(fēng)報信。

    云薇默默嘆了一口氣，皇上身邊都是影帝影后。

    難怪在書中，好似天命之子的皇上早逝，七八個兒子死于內(nèi)斗。

    不是云默堅持，楊太后退讓，怕是最后的即位的孫子也保不下。

    云薇低眸提起裙擺邁上階梯，一共十九節(jié)臺階，而坐臺之上便是御書房。

    此時御書房外御前侍衛(wèi)林立，頭盔反射陽光，刺人雙眸。

    侍衛(wèi)們的手按在刀柄上，隨時聽從號令擊殺敢于違背皇上的逆臣。

    “云姑娘。”

    “……譚大人怎么在御書房外？大人等候皇上宣召？”

    云薇登上臺階后，抬頭同站在臺階上的譚曄對上了眼。

    譚曄一身官袍，玉樹臨風(fēng)，氣宇軒昂。

    他眉目比以前多了幾分闊朗，少了一分驚世駭俗的痛恨固執(zhí)，如同打磨好的寶玉，光華自現(xiàn)。

    云薇眼底帶了幾分贊許，如此才不愧是天穆王朝的良心。

    “等云姑娘一起去拜見皇上。”譚曄眸子明亮，走到云薇身側(cè)，同時昂起頭面向御書房，高聲道：“臣譚曄同云姑娘封詔拜見陛下。”

    郭太監(jiān)控制不住喉嚨嗝了一聲，三少啥意思？

    趁著靖王不再，下手搶靖王的心上人？！

    有三少一起分擔(dān)罪責(zé)，皇上敢殺了天穆王朝的良心，不忍殺親生兒子！

    私生子也是兒子！

    譚居士已經(jīng)啟程回京，皇上除非徹底不想睡譚居士，否則真不敢動譚曄一根汗毛。

    御書房內(nèi)的朝臣都在等著高人能人，云薇出現(xiàn)不奇怪，在朝廷上呼風(fēng)喚雨的人總有可靠的消息來源。

    然而譚曄，三少是打哪蹦噠出來的？

    同這事有關(guān)系嗎？

    皇上聲音夾著怒氣，“滾，滾進(jìn)來。”

    “聽到?jīng)]？皇上讓譚大人滾進(jìn)去。”云薇小聲提醒，“滾能快一點，別惹皇上生氣。”

    譚曄：“……”

    云薇趁此機(jī)會前先一步邁入御書房，隨后轉(zhuǎn)身在譚曄進(jìn)門前，哐當(dāng)關(guān)上了御書房房門。

    譚曄鼻子差點碰到大門，眼底閃過一抹無奈。

    等云薇再轉(zhuǎn)身面對皇上同朝臣時，她整冠撫寬袖，明艷臉龐平靜肅穆。

    本是女孩子，卻穿了一身不男不女的裝扮。

    她穿得是長裙，她又梳著男人發(fā)髻，還帶了一頂玉冠。

    本該不倫不類的裝扮卻顯出女子的柔美同男兒的英氣。

    女侯在勛貴之列，唯一的女子顯得她有幾分格格不入。

    最近幾日女侯沒空去女學(xué)教書，所有精力都放在為前方籌備糧草同戰(zhàn)事上。

    她在朝廷上同首輔爭，同戶部尚書吵，時不時還要去看望金首輔，盡量保住大皇子的聲望。

    rou眼可見cao勞的女侯蒼老了不少，半白的頭發(fā)已有八成都白了。

    她已不指望云薇能原諒自己，本來她不想這么忙，回京只為養(yǎng)老。

    然而姜氏嫁了云默，她怎么也得當(dāng)一回真正為親女兒好的母親。

    她在朝廷上站得穩(wěn)，云默將來就不敢欺辱再嫁的姜氏。

    同時，女侯也想讓云薇明白，自己絕不是虛有其表。

    女侯看著漸漸走進(jìn)的云薇，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一瞬間蒼老的面容漸漸轉(zhuǎn)白。

    沒有任何猶豫，女侯邁出一步，攔住云薇。

    “陛下，臣有罪……”女侯就要跪下請罪。

    “別，千萬別說一切都是您安排的。”

    云薇打掉女侯的胳膊，“您什么都不知道，不用您替我頂罪。”

    云薇快步走上前去，撲通一聲跪下：

    “奏請陛下，會試考官人選的消息是臣放出去，只有臣一人行事，同旁人無關(guān)。”

    皇上低沉道：“哦。”

    “回陛下，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臣無需旁人分擔(dān)，況且臣從不認(rèn)為自己有罪，女侯想太多，譚大人太過正直。”

    云薇抿了抿嘴唇，悠悠嘆道：“他們兩人突然出現(xiàn)，讓臣有功勞被搶的感覺。

    早就打好腹稿的說辭……有些忘了，請陛下給臣一些時間，容臣重新整理再同皇上詳細(xì)奏報。”

    朝臣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莫不是云姑娘以為揣測圣意，窺伺圣蹤還是功勞，皇上還會獎賞她。

    云姑娘沒喝多，怎么竟說胡話？

    皇上冰冷的眸子多了一絲緩和，拍著扶手道：“忘了？朕可以提醒你。

    你先從如何看出朕決定點禮部侍郎為會試主考說，是誰給你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