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昨天跟你分開后,我在路邊遇到了云意姐。” 嘉雯回想在車內看到的情形,很輕地嘆了口氣:“見她慌慌張張在路邊打車,還以為她有急事,便邀請她上車,剛開始她好像有什么顧慮不肯坐,是我開門硬把她拉上來的,可誰知……” 溫絮急得不行,聽她斷斷續續的描述,催促道:“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嘉雯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氣憤地拍了下桌面:“后來我看到云意姐胳膊上全是烏青,連耳根都有,最后逼問才得知,竟是劉德權家暴所致!” 溫絮聽完咯噔一聲,捏住茶杯的五指不自覺收緊,臉上表情也rou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云意姐比她們大幾歲,算是她跟嘉雯的知心大jiejie,因為年長她們,小時候沒少照顧她們倆,就溫絮父親去世那年,云意怕她出事想不開,陪了她一整夜。 直到前年,她以家族聯姻嫁給了劉德權,剛開始他們婚姻看似還算和睦,婚后不久就生了個女兒,也是有了孩子后,云意要照顧孩子,她們相聚減少。 盡管如此,她跟嘉雯沒事還是會去看她跟孩子,那時候劉德權的表現還行,好老公好爸爸算是合格,真沒瞧出他竟然是個家暴男。 “所以,云意姐在跟劉德權打離婚官司?” 溫絮這會兒算是明白,嘉雯為何說這事跟陸時謙有關。 “嗯,不僅要離婚,還要把豆豆的撫養權奪過來。”嘉雯單手撐著額頭,唉聲嘆氣道:“云意姐說劉德權在外面還養了別的女人,如果豆豆交到他手里,以后的人生就徹底毀了。” 溫絮驚詫:“這事劉家不管!” 提到這事,嘉雯就來氣:“怎么不管!如果不是他們劉家人護著,怕劉德權這丑事聲張出去影響到劉家聲譽,這件案子怎么會停滯不前,拖了半個月都沒進展。” “是律師不行,還是……” 如果陸時謙是云意的辯護律師,那他的辯護能力自然不會差,那天在茶館聽到他同事與客戶的聊天,客戶給予他的評價好像很高。 “跟律師沒關系,是他們取不到有利的證據,劉家在北尋有權有勢,不想讓你查到是東西,就算翻個頂朝天,也找不到任何有利的線索。” 嘉雯忽然想到什么,眼眸微亮:“不過云意姐說,她的案子交移交給了律所另一個律師,也就是陸時謙,就陸家在北尋的勢力,想查劉德權應該沒問題。” 如猜想那般,陸時謙真成了云意的辯護律師。 溫絮稍稍安下心,倒了杯茶,小口飲著若有所思起來。 正好房門被敲響,青玲把餐食端了進來。 溫絮忙放下茶杯,拿起筷子開吃,嘴里含糊不清道:“等會兒,我先填飽肚子,再來聊這事。” 人在饑餓的時候,思考能力會下降,溫絮認為當務之急就是吃飽了再聊。 嘉雯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好笑地端起茶杯,認真端詳起來。 幾秒后,她笑著打趣:“欸,若是讓外人看到你這副模樣,你花瓶的稱號不得拱手讓人啊。” “能當選花瓶,不也是因為我有出眾的顏值嗎。” 溫絮抽出紙巾擦嘴,并不覺得花瓶是貶義詞:“我五官在這擺著呢,就算吃得再急,也忽略不了我長得美的事實。” 聞言,嘉雯故作抬手作嘔,繼而笑著調侃:“你在陸時謙面前,吃飯也這樣?” “對呀,我跟他沒什么好避諱的。” “喲,才幾天時間,關系就變得如此融洽了。” 嘉雯弓著身子往前傾,意味深長地朝溫絮挑眉:“你們這是全壘通關啦?” “咳咳……” 溫絮嗆得臉頰通紅,忙端起茶杯灌了幾口茶水,沒好氣般瞪了眼幸災樂禍的某人:“你要覺得生活太無聊了,我那天跟憐姨說一聲,要她多跟你安排幾場相親,省得你天天打聽人家床頭那點事。” 嘉雯臉上笑容秒收:“溫小絮,我錯了還不行嗎,你趕緊吃飯吧,完事好商量云意姐的事。” 其實云意打離婚官司并不難,只是在爭奪豆豆撫養權的事上有點困難,畢竟是劉家的血脈,他們不可能讓云意帶走。 而云家跟劉家的權勢相比是弱了些,兩家目前又還有合作的項目,如此一來,云家自然不會撕破臉跟劉家鬧掰,所以這事才變得棘手。 溫絮指尖輕點下巴,怕嘉雯私下亂來,嚴肅叮囑:“取證這事你別擅自行動,我回去打探陸時謙那邊的情況后,再做決定。” 嘉雯也清楚其中利害,乖乖點頭:“放心吧,沒有你領頭,我可不敢。” - 下午四點,溫絮突然接到了爺爺溫立德的電話。 “都過幾日了,也沒見你領時謙回門。” 溫立德嗓音低沉,語氣頗有幾分責怪的意思:“若不今天吧。” 溫絮本想明天帶陸時謙回溫家,卻沒想到老爺子已經等不及了,竟主動打來電話催促,她嘴角換上笑意:“爺爺,我跟時謙本來打算明天回來的,既然這樣,那就等他下班了,我們就過去。” 溫立德貌似很滿意她這番話,語氣柔和不少:“嗯,我叫廚房多備些菜,等你們回來。” “好的,爺爺。” 溫絮聽到那邊掛斷的聲音,嘴角收斂,偏頭看了眼窗外陰沉沉的天空,輕嘆了口氣。 希望今晚別下雨,最好能挺到他們回雅江別苑。 她點開陸時謙微信,把回溫家的事跟他說了,對方估計在忙,一時沒回她信息。 溫絮雙手搭桌,下巴抵在手臂上,歪頭看向窗外那片翠綠的竹林,眼睛微瞇。 包廂有恒溫空調,溫度暖融融的,古銅色香爐彌漫著淡淡焚香,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叮咚”兩聲。 溫絮即將閉上的眼忽地睜開,看清是陸時謙發來的消息,解屏查看,才察覺他發來的是條語言。 “可以,回門的禮品奶奶他們準備好了,等我取完后,過來接你。” 聽到他將回門的事安排妥當,溫絮不用多cao心,唇角滿意勾起:“哦,那我就在茶館等你啦。” 溫絮聲音本來就細,此時說話帶著幾分沒睡好的慵懶,透過語言傳出,卻成了另一番韻味。 仔細聽,她聲線柔軟卻不粘膩,干凈透徹中有種沁人心脾的舒服。 陸時謙忙不迭把手機從耳廓拿開,之后便不再語言回復,指尖在編輯框上打字:【嗯,到了跟你說。】 本想叮囑她不要像前幾天那樣提前出來等,最后想想,又算了。 呂云淮見陸時謙收拾公文包,看樣子是打算下班,笑著問了句:“陸律,你最近回家都挺早啊。” 陸時謙將桌上物品擺放整齊,拿上公文包站起身:“嗯,有點事。” 呂云淮見他對著鏡子整理領結,一副認真嚴謹的樣子,狡黠地挑了挑眉:“陸律,家里人不會是給你安排相親了吧。” 陸時謙過兩月就滿三十一,像他這個年紀還單身的,在他們律所為數不多,就前幾日剛加入君合律所的幾位合伙人,都已經結婚生子,年齡貌似跟陸律差不多。 而他認識陸時謙多年,就沒見過他身邊出現過女人。 不,確切來說他是女人的絕緣體,奔著他那張臉來的,同時也因那張臉離去。 多數評價是,陸律師好像不會笑。 久而久之,律所便有了各種版本,說陸律六根清凈,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佛子,也有人說,陸時謙沒準喜歡的是男人。 此定律,也是從他身邊長年清一色男助理而得出。 “不是,就單純跟家人吃飯。” 陸時謙平日不喜歡跟他們聊八卦,但個別事情上還是選擇實話實說,除了跟溫絮領證結婚這事,律所人不知道。 “哦,那你走吧,律所有我呢。”呂云淮笑著揮手。 陸時謙抬腳往外走了幾步,見他杵著不動,回頭問:“你還有事?” “啊?哦,沒事。” 呂云淮明白他在趕人,慢悠悠抱著文件跟著他一起出了辦公室。 王瑞早在門口候著,見兩人出來笑著跟呂云淮打聲招呼,便上前接過陸時謙的公文包。 呂云淮抬眸瞅了眼走前面的陸時謙,湊到王瑞身邊,壓低聲音問:“瑞子,你們陸律最近是不是有情況啊,行蹤神秘兮兮的。” 他頓了下,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王瑞身上:“還是說,你跟陸律有——” “呂律!我有女朋友的!” 王瑞眼皮猛跳,急忙打斷他話:“還有,陸律的事我可不敢問,我就只負責開車。” 呂云淮挑眉輕笑一聲,抬手拍了拍王瑞的肩膀:“有前途啊,保密工作做得不錯。” 王瑞:“……” - 溫絮收到陸時謙的信息,這才出了茶館大門。 她拉開后座車門,笑著跟前面開車的王瑞打招呼,這才扭頭看向身旁的男人:“回門禮都拿好了。” 陸時謙偏頭在她臉上看了眼,盡管她有化妝,仍舊能看清她眼下熬夜所致的淡淡烏青:“嗯。” 溫絮見他盯著自己看,伸手在臉上摸了摸:“怎么,我臉上沾到東西了。” 說著,便低頭去翻包里的化妝鏡,左右照了照,并沒看到什么。 “沒有。” 陸時謙收回視線,低頭打開之前沒看完的資料,就沒再開口說話。 溫絮沒察覺妝容不妥,屆時,又對著鏡子順便補了下口紅,偏頭時正好瞧見陸時謙在看資料,急忙把口紅放進包包。 她坐直身子,扭頭去看他:“唉,問你個事唄。” 陸時謙翻開另一頁,鋪平整后,才出聲:“嗯,你說。” 溫絮清咳一聲,直截了當問:“云意的離婚案,委托律師是你吧。” 陸時謙很淺地抬了下眉,繼而抬頭看她,幾秒后,緩緩開口:“你們認識。” 聽到這話,認真開車的王瑞也從后視鏡瞥了眼,云意這案子才移交給他們沒兩天,他最近也在忙取證的事,聽陸時謙這么問,耳朵高高豎起。 溫絮誠懇點頭:“嗯,她是我一個很好的jiejie,我今天才知道她在打離婚官司。” 頓了下,她忙問:“現在進展是不是不順利?” 陸時謙垂眸合上手中資料,慢條斯理放入公文包,扭頭看她:“關于案情的問題,我不方便透露,而且,也只有當事人才有權知道案件的進展。” “……” 王瑞聽到陸時謙這么說,默默將目光收回,盯著前方路況時,抿唇倒吸了口涼氣。 不愧是陸律,公私分明,連自己老婆都不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