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溫絮見男人專心鋪著床單,指尖快速滑過桌面,放在眼前細細查看,粉嫩的指尖透著瑩白,從上面找不到一層灰點。 對此,她更加確信陸時謙,有著嚴重的潔癖和強迫癥。 強迫癥這點不難看出,從樓下那本對角書,以及某人還在奮戰整理對齊的床單,均能得出結論。 溫絮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沒什么耐心觀摩他這些細節,轉身進了衣帽間,打開那個屬于她的衣柜。 一堆雜亂無章的衣服被掛得整整齊齊,長短有序,她記得自己塞進皮箱時為了省事,幾件衣服裹在一起,完全分不清上衣和褲子。 現在再看,一目了然,還能輕松找到自己平日在家穿的睡裙。 視線側移,另一端是陸時謙整齊有序的黑色西服,款式顏色都一樣,黑西服白襯衣,不細看還以為是同款。 衣服跟他人一樣,都屬于性冷淡風格。 溫絮關門時,邁開的腳突然頓住,垂眸思考半秒,又把那條裙子掛了回去。 最后挑了件保守的長衣長褲。 - 洗完澡出來,臥室已經看不到陸時謙的身影。 溫絮抬手將頭發盤起,視線不經意掃過那條灰色床單時,神色稍愣。 兩米寬的大床,光滑平整,已然找不到初見時的褶皺。 溫絮原本想躺著玩會手機,這一刻,心思全無。 算了,還是別破壞人家的勞動成果。 窗外天黑的很快,六點多鐘太陽就徹底落山了,月亮逐漸與濃墨重疊隱沒夜空,染上皎潔的白光。 溫絮又從衣柜里找出一件米色披肩穿上,拿著手機出了臥室。 她率先探出個腦袋瞅了眼廊外,安靜無聲,空蕩到連風聲都不敢光顧。 都說結婚當天最累,溫絮這會兒是深有感觸,天沒亮就爬起來化妝,中途還來回折騰好幾個地。 餓得前胸貼后背,等正式開席,別人坐著吃飯,他們卻只能舉著酒杯四處游蕩。 好不容易輪到自己吃飯的時候,賓客們又相聚離開,他們不得已起身相送。 這一來二去,自然也吃不到什么東西,好在陸時謙喝不了酒,酒杯都用溫水代替,不然熬到現在,非死人不可。 溫絮揉了揉叫囂已久的肚子,也不管陸時謙人在哪里,兀自下樓去找吃的。 只是當她拉開冰箱門,看到那一排排整齊的礦泉水時,突然有點想家了。 溫家再不濟,好歹冰箱里能存放她最愛的新鮮水果,以及吃不完蛋糕和雪球。 可這里…… 現在有桶方便面也能解她燃眉之急。 溫絮生無可戀關上冰箱門,視線又在客廳搜尋一圈,幾秒后,徹底對陸時謙家沒抱任何希望。 做飯阿姨還沒到,溫絮這會兒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外賣上。 她邊低頭滑動手機,邊抬腳往沙發處移動,渾然不知暗處有雙剔透的眼睛,正默默關注著她。 溫絮盤腿而坐,指尖在頁面上來回滑動好幾圈,最后點了一份披薩,兩對烤翅,外帶一杯鮮奶奶茶。 付款成功,溫絮高舉雙手,身子正打算往后靠時,手背類似摸到什么毛茸茸的東西,她還未回頭,手背又率先被溫熱的舌尖舔了下。 “……” 身體忽僵,緊接著腦子嗡的一聲,如炸開般,讓人毛骨悚然。 不清楚剛剛是個什么東西舔了她。 憑著那絲探索真相的勇氣,溫絮一點點轉動僵硬的腦袋,只是當目光對上一只烏漆嘛黑的黑貓時,她驚恐地跳了起來。 “陸時謙,你家怎么會有貓!” “它還是黑色的!” “現在還很兇的看著我!” 溫絮連喊三聲,硬把在書房忙工作的陸時謙喊了出來。 他看清樓下景象,急著出聲:“七喜嚇到你了?” 溫絮抬眸看向陸時謙,理直氣壯道:“你不是說這里就住你一個人嗎,那這只貓是算什么?” 陸時謙垂眸看了眼氣勢洶洶溫絮,又偏頭去此刻昂首挺胸,眼里沒有絲毫畏懼感的七喜,很輕皺了眉:“抱歉,忘記跟你說,我還養了只貓。” “你能送人嗎!我有點怕它!” 溫絮抱著雙腿往后退,一臉忌憚望著眼前的黑貓:“而且它看著好兇,感覺急眼了還會咬人。” “不會。” 陸時謙小跑下樓,信誓旦旦保證:“七喜雖然是只公貓,但很懂分寸,不會輕易攻擊人。” 溫絮沒跟動物有過接觸,平日看到體積大一點的狗都會發怵繞著走。 其實對于貓她并不排斥,只是眼前這只黑貓猶如夜色中的魅影,黑眸里閃爍著詭異的光芒,讓人瘆得慌。 特別是她剛剛回頭與它對視那眼,差點沒把她帶走。 “你怎么保證!” 陸時謙回頭看她一眼,轉身朝七喜招手。 后者不再盯著溫絮,蓬松而長的尾巴高高豎起,四肢修長有力,每邁出一步都優雅從容,高冷的姿態與主人如出一轍。 見七喜站定不動,陸時謙屈腿下蹲:“握手。” 七喜聽到指令乖乖伸出右手。 溫絮瑟縮著身子去看一人一貓的互動,見每道指令七喜都能勝利完成,她恍然明白陸時謙的用意。 這男人是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七喜通人性,并不是不可控的動物。 “七喜最初是只流浪貓,我撿到他的時候又臟又瘦,路邊任何一只小貓都能輕易把它嚇跑。” 陸時謙站起身,看到微縮在沙發上的女孩,再次保準:“如今它可以分辨不同的聲音和洞察到細微的事物,思維和判斷能力都能輕松掌控,所以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 “……” 溫絮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陸時謙能為七喜解釋那么多,不難看出他們之間的情感。 而她,今天剛搬進來,總不能無情到要他二選一。 就算二選一,恐怕留下來的也會是這只貓。 人不如貓,何必要自取其辱。 可剛剛虛張聲勢搞那么大,她面子上抹不開,沉默片刻,只能傲嬌地別過頭:“如果它真傷了我,可留不得。” 陸時謙:“嗯,若它傷了人,必會受到懲罰。” 見女孩噘嘴不吭聲,陸時謙輕聲補充:“時間久了你就會知道,七喜很好相處。” “再好相處,我還是不喜歡它。” 溫絮偏頭瞅了眼此刻氣勢薄弱的黑貓,憋半天,冒出句:“它長得……一點都不可愛。” - 外賣送到時,陸時謙和七喜已經上樓了。 臨走前溫絮問他要不要吃點,男人似乎對她所點的食物不感興趣,說句不用后便消失在樓道。 溫絮吃著熱乎乎披薩,喝著鮮奶奶茶心情美翻了,邊吃邊單手cao作手機,還不忘給商家好評。 直言分量太足,一個人根本吃不完。 吃飽喝足,溫絮在樓下磨蹭好半天,眼皮實在支撐不住,這才抱著手機上樓。 其實她早就困了,夜深人靜,始終不敢上樓去面對陸時謙。 想到他白天說“酒席過后,自然是入洞房”,就算他利落收拾完床上那些干果,溫絮還是心有余悸。 領過證,拜過堂,人家真要行夫妻之事,她并沒有理由拒絕。 幾分鐘的路程,溫絮慢吞吞硬走了十多分鐘,臨靠近主臥房,還側耳聽了聽聲。 燈光不是她出門時的亮度,看來是陸時謙中途調暗了,屋內靜悄悄的,連行走的動靜也沒有。 他睡著的幾率不大,卻也有可能。 帶著疑惑,溫絮小心翼翼推開房門,腦袋還像出門那會兒往里探,卻好巧不巧撞上男人那雙清冽有神的黑眸。 “……” 被當場抓包,溫絮索性也不拘著,直起身,大大方方關上房門,事后還故作淡定跟他打招呼:“還沒睡呢。” “嗯,沒睡。” 溫絮緩步走到床前,掀開被子正打算來個秒睡,耳邊卻冷不丁聽到陸時謙后面那句。 “在等你。” 第五章 “等我?” 溫絮剛安定下來的心,又因這兩字被重新勾起,掀被子的動作稍頓,慢吞吞扭頭看他:“……有事。” “嗯。” 陸時謙將手上書放置一側,表情嚴肅認真:“就七喜的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說七喜? 只要不是同房,說什么都行。 溫絮弱弱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床上:“樓下我們不是說過了,只要它不招惹我,我能與它共存。” 話畢,她掀開被子,直挺挺地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