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春色 第8節(jié)
到了以后他手機響了,于是走去角落接了個電話。 初伊自覺地坐在車上等他,回想起剛走過來的一路,那股微妙情緒依舊未散,不僅如此還如同失控的藤蔓在她腦中肆意生長。 她深吸了口氣,冷靜下來回想起小梁吃飯時說的話,為了減少自我感動而產(chǎn)生不必要的情緒,又變回了那種對他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 楊隱舟通完話回來開車離開,駛過最擁堵的兩段路后,發(fā)現(xiàn)從上車到現(xiàn)在她一直不說話,只一個勁兒地盯著眼前的馬路發(fā)呆,中途扭頭去看她一眼問:“還不舒服?” 初伊沒吱聲,搖了搖頭。 楊隱舟感覺她怪怪的,具體哪兒怪又說不上來。 按理說應該是消氣了的,剛過來的時候一直讓他抓著手,這會兒又突然變得死氣沉沉,對他愛搭不理。他只能理解為她是真的不舒服,估計是剛在路口吹風又吹著涼了,卻礙于面子沒跟他說實話。 初伊覺得無聊,打開手機看見許吱給她發(fā)來信息問她上車沒有,她回復說在門口碰見了楊隱舟,這會正在回家的路上,順便問她怎么樣了。 許吱:【別說了,我累死了,上班都沒這么累過!我剛把他弄回家呢,你說他看著這么瘦跟條細狗似的,怎么這么沉啊?】 初伊笑她:【人家好歹是男人,沉不是挺正常的嗎?怎么說他也有一米八啊,光骨頭就挺重的。】 許吱:【說的也是。你說你在門口碰到了楊隱舟,不是開玩笑的吧?怎么可能啊?京北這么大的地兒都能讓你倆碰到一起,這是什么緣分啊?】 初伊:【我們吃飯的地方在他單位附近,他今晚在那里有應酬,所以就正好碰到啦,跟緣分沒關系。】 許吱:【不行,我還是覺得很神奇,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初伊見她還是不相信,原本不想跟她較真的,想了想還是打開相機偷拍了張照片發(fā)過去,以證明她身邊開車的人的的確確是楊隱舟。 照片里只出現(xiàn)了楊隱舟的手,手上戴著一只二十幾萬的表,看到表以后許吱信了。 許吱:【哇,你倆真行!你跟他一起回去我就放心啦,不說了我也要回家了。】 初伊:【到家記得給我發(fā)個信息。】 結(jié)束聊天,初伊放下手機抬起頭,正好看見楊隱舟伸手把車內(nèi)的暖氣調(diào)高。 她側(cè)頭看他一眼,抿著唇還是沒說話。 楊隱舟發(fā)現(xiàn)她看過來,冷不丁地問她一句:“還冷不冷?” 初伊心里“嗯?”了一聲,尋思著她沒說過她冷吧,搖了搖頭告訴他:“不冷。” 男人不相信,忽地伸了只手過來想探一下她手背的溫度,初伊被嚇了一跳,本能地將手縮回。 楊隱舟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初伊愣了下,下意識地想去解釋什么,張了張唇還沒說一句話,又聽見他問,“今晚跟同事一起吃飯?” 初伊說:“對。” 好似方才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楊隱舟語氣自然:“吃了什么?這家的鹵煮還不錯。” 初伊:“沒吃這個。” 楊隱舟:“下次試試。” 初伊:“嗯。” 她的回答太過敷衍,一句話攏共不超過四個字,楊隱舟已經(jīng)不確定她是否已經(jīng)消氣。 前面路口亮起了紅燈,他停下車,骨節(jié)分明的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眼看前方,這一次他選擇了沉默,沒再用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 初伊說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覺,她內(nèi)心有一絲慌亂,偷偷看他一眼,很快敗下陣來。回頭自省了一頓,覺得自己有些許幼稚,似乎試圖在用一種態(tài)度去證明什么或掩飾什么。 而且,她實在做不到一直對他這樣。 楊隱舟于她而言,不僅是跟她結(jié)了婚的丈夫,還是從小陪著她長大對她很好很好的哥哥。 mama去世以后,初伊情緒一度很消沉,院里的小孩都暗地里排擠她,不帶她玩耍,她一直沒什么朋友,是他和楊亦森的出現(xiàn),讓她的童年有了那么一丁點美好的回憶。 除了三年前他做的那件讓她無法理解的事情以外,初伊想不到他還做過什么傷害她的事兒。 昨晚幫她換衣服也不過是擔心她著涼怕她再次生病不得已而為之罷了,更何況他們本就是拿了證的合法夫妻,這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若在這件事上再計較下去會顯得很矯情,初伊覺得她要再這么使小性子下去,可能會有點過分了。 十幾秒的時間,綠燈亮起,楊隱舟踩下油門繼續(xù)往前開。 初伊盯著窗外經(jīng)過的一家連鎖蛋糕店,突然笑著扭頭對他說:“看,這竟然有茉森!” 楊隱舟不知道茉森是什么,正開著車,快速回頭往她指的方向去看一眼,大概猜到是一家烘焙店,里面賣的都是女生喜歡吃的甜品蛋糕。 “怎么了?” 經(jīng)過繁忙的路段,越接近小區(qū),馬路上的車就越少。車內(nèi)外都安安靜靜的,除了呼吸聲,再小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初伊用懇切的眼神去看他,請求道:“我能買點東西嗎?” 楊隱舟問:“沒吃飽?” 初伊點頭:“有點。” 他們說話的這會功夫早已經(jīng)開過去了,這邊的馬路很難掉頭,要往前開一公里左右才有一個路口。 初伊一開始以為楊隱舟是不會同意的,她剛?cè)撬@么尷尬,現(xiàn)在又莫名其妙地對他提一些要求,是個人都覺得很無語,拒絕她也正常。 然而,往前開了幾百米,楊隱舟打了換道的指示燈,還真換去了最左邊的那一條道。 初伊已經(jīng)分不清他所做的這一切到底屬不屬于梁聿說的自我感動的范疇,不得不承認的是,她是真的被感動到了。 蛋糕店前的路口不能停車太久,楊隱舟沒下車,讓初伊一個人去。不過十分鐘的時間,她拎了一袋子回來。 他看見忍不住笑:“吃得完嗎?” 初伊上車坐好以后,把車門關上,賣關子地說:“一個人肯定吃不完啊……” 隨后,她拿出一個芒果口味的遞給他,一臉做錯事的表情,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對不起,隱舟哥,我不該那樣對你。” 楊隱舟意外地看著她問:“你道什么歉?” “我剛剛是不是讓你難過了?”楊隱舟問她道歉的原因,初伊竟然答不上來,不知道怎么去開口。 難道要說她剛才在使小性子,在發(fā)莫名其妙的脾氣,所以不想搭理他,要給他好看,給他冷眼,現(xiàn)在反省過來又覺得這是不對的,才來給他道歉嗎? 這理由太幼稚了!不行!! 要真這樣說他會怎么看她? 初伊支支吾吾了半天,沒蹦出一句話,沒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楊隱舟同樣也沒去回答她的問題。 他只是想知道,她剛突然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到底是為什么。 等了許久只等來她說,“算了,要不我們就這樣和好吧?我不生你的氣了,你也原諒我,好不好?我們就當所有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不要再慪氣了,回到我們之前的狀態(tài)行不行?” 楊隱舟見她不想說理由,也不跟她計較,點了下頭道:“沒什么行不行的,我沒生你的氣,你不用跟我道歉。蛋糕呢,你也知道不是我愛吃的東西,留給自己吃就好。倒是我們一一過了這么多年給人賠禮道歉的方式還是買蛋糕啊?” 初伊抬起頭來看他,想起以前的事情,有些沒底地說:“不知道你喜歡什么。” 相對于楊隱舟對初伊的了解,初伊其實是很不了解他的。 例如,她不知道他為什么跟楊爸爸不和,不知道他以前上學的時候在學校里和誰要好,不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是誰,不知道他有沒有過喜歡的人,更不知道他…談過戀愛沒有。 這些事情,她一概不知,小時候不敢問,長大了也沒問過。 初伊:“蛋糕只是臨時想到的。你喜歡什么,可以跟我說。以前我還在上學沒有錢,給你買不了很貴的禮物,但現(xiàn)在我可以了。只要不是貴重到我負擔不起的,我都可以買。” “不用了。”楊隱舟說,“我沒有什么特別想要的,有也不需要你買。” 回到家,初伊把暖氣打開,去洗了個澡。 楊隱舟在書房處理今天剩下的工作,她則無所事事地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邊看電視邊吃蛋糕,順便還把梁聿送給她的牛奶拿出來一起解決掉。 蛋糕吃到一半,楊隱舟從書房里走出來看她,隨口提醒一句:“少吃點,別吃太撐了。” “放心。”初伊說,“我今晚就沒吃多少東西。我覺得那家飯館的東西不太合我胃口,但是你說的鹵煮我沒點,下次試試。” 楊隱舟走過來倒了杯水喝,看見桌面上放著一盒250ml的牛奶,好奇地問:“這牌子還有盒裝的啊?” 這牌子的牛奶是初伊喜歡的,家里冰箱一直都有,不過都是玻璃瓶裝的款,價格不便宜,保質(zhì)期很短,只有三天。 初伊說:“有啊,比我平時買的便宜一點。保質(zhì)期很長,拿著也很方便。今天回學校的時候,同事送的。” 楊隱舟處理完工作,沒事干跟她聊起天來:“哪個同事,平時經(jīng)常一起出去逛街的那個嗎?” “你說許吱嗎?不是她,是今晚一起吃飯的另一個,教數(shù)學的。” 楊隱舟哦了一聲,回想了一下今天跟她一起吃飯的還有誰,脫口而出一句:“……男的啊。” 初伊把牛奶從桌面上拿過來將剩下的喝完,咬著吸管,沒意識到什么,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嗯,是男的。” 下一秒,她抬起頭,猛然撞進了一雙漆黑深長的眼。 第10章 初伊跟他對視幾眼,察覺到不對勁兒,小聲問:“怎么了?” 問完之后,她更覺得不對勁兒了,楊隱舟這眼神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是在吃醋嗎? 以初伊對他貧瘠的了解,她覺得楊隱舟是一個不太可能會產(chǎn)生這種情緒的人,更何況以他們目前的關系,還不至于到吃醋的程度。 或許,他只是介意她作為他的妻子,明明是已婚的身份,卻跟男同事交往甚密。哪怕是一個再大方再不計較的男人,也會擔心因此遭人非議,所以他才不爽吧!? 楊隱舟垂下眼,扯著唇笑,淡淡搖頭說:“沒什么。看來你們關系挺好。” 初伊總覺得他誤會了,而且在陰陽怪氣些什么,但她沒有證據(jù)。喝完牛奶,她把已經(jīng)空了的牛奶盒隨手往桌面上一放,問心無愧道:“還行吧,我跟他只是普通同事而已。” 楊隱舟視線重新落在她臉上,欣賞她臉上的表情,噘著嘴傲嬌且坦然的模樣被她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有些好笑道:“沒說你們不普通啊。” 初伊直白地說:“但我覺得你說話有點怪怪的。” “哪怪了?”楊隱舟自恃無辜,扯了張椅子坐在她對面,邊看她吃蛋糕邊無聊地跟她對起峙來,“我這不是關心你,順帶問問你跟同事的相處情況嗎?” “我跟同事的相處情況?你這關心好突然啊!”初伊皺了下眉,聽他胡說八道,“我是覺得你語氣怪,根本不像是真的關心我的樣子。” “行。”他咳嗽兩聲,換回十分自然的語氣,正式開口問,“你的同事叫什么?我來關心一下。” 分明他語氣變正常了,初伊覺得他還是很不正常,而且比剛才的陰陽怪氣更陰陽怪氣,連裝都裝得不像。以他這演技要是進娛樂圈,估計得被頒個金掃帚獎。 她勺了口蛋糕進嘴里吃掉,慢吞吞地說:“叫梁聿。” 楊隱舟想起來了:“就是那個你平時打電話偶爾會提到的小梁?” “對啊,就是他。我們都這么叫他,辦公室里有的人會喊他小梁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