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歸土
寧揚早就醒了,見客房那邊沒動靜也就沒打擾,此時正跟優優在花廳里喝茶。優優百無聊賴,昨天晚上夜寒一深她就有些擋不住,直接睡過去了。醒了之后有些懊惱,幾次想沖過去都讓寧揚給拽住。 她倚著門檻一個勁的往外瞅,看到流火的時候眼一亮,一貓腰就竄出去,嘴里說著:“我找七月去嘍!”她一陣風似的但沒卷過流火的身邊,被他一把揪停:“她沒起,你別去叫她!” “中午了還不起么?”優優瞥他一眼,見他格外sao包的樣子突然反應過來,指著他道,“大家都是妖靈我也就不跟你拐彎抹腳了,當初我是瞅著你半死不活的才好心撮合你們。但你要是把七月弄出個好歹來,你可別怪我不講情份啊!” 流火根本不理她,由著她追在屁股后頭戳脊梁骨。他幾步跨進屋里,伸手掏出一疊票子放在桌上。 “你若有事,交待一句便罷。既然咱們合作,我們盡盡地主之誼也是應當。”寧揚瞥了一眼笑笑,“不用算的這樣清吧?” “兩碼子事。”流火說著,從腰間又拿出幾張紙,“這個是禮書,聘書還有迎書。麻煩你找人幫我送金井灘去,按單子置了東西一并給他們,晚些時候再加一封家書。” 寧揚一聽樂了,不僅是他,優優也湊過來瞪大眼睛瞧。一邊瞧一邊說:“哎?你怎么也懂這些個?”優優瞧了一會,突然一腳踹在寧揚坐的椅子腿上,“你怎么沒寫?我也要這些!” “我寫了呀,你自己不看。”寧揚一臉委曲,眼睛卻瞅著禮單,“小事一樁,我這幾日便找人過去,順便捎個回信來。我看你們不如在這里住一陣子,便是再新選地方也可以。反正要過年,歇幾日也應當。” 流火說:“若能盡早捎個回信兒來,自然是最好不過了。我還有些私事要辦,是想把七月留在這里幾日,煩勞照應一下。” 寧揚聽了笑笑:“那是自然,你盡管去辦事。” 優優一聽,抬了頭說:“昨兒七月說了,你要往碧游宮去?” 流火微展了眉頭:“嗯,原本是想帶著七月一道去。不過既然你在這里,我也放心些。” 優優聽了十分的受用,笑瞇瞇的說:“那是那是,到底咱也是同吃同……”她話說了一半,突然見寧揚和流火雙雙瞪著她,非常英明的改口,“七月是優優生平第一個朋友,沒的說嘛!” 寧揚和流火同時吁了一口氣,她那話說出來太刺心。流火站起身慢慢向外走,說:“我過了年便去,多則半月就回。” 優優看著他的背影轉過徑道,回頭向著寧揚說:“看吧,我就說他最放心我了!” 寧揚笑:“他愿意把人留下的確有你的原因,不過不是放心你。” “什么意思?你沒聽他說嗎?要是我不在這里,他就帶著七月去呢!”優優挑著眉毛。 “對,你不在,他把人留下。那七月豈不是很無聊?”寧揚半瞇著眼,“他根本不怕有人害她,你沒發現嗎?七月跟他共脈了。不然他們怎么可能在一起?” 優優一愣,喃喃的道:“沒發現,七月沒氣罩啊。” “不是通六脈,只通心脈。他怎么能做到呢?”寧揚看著桌上的東西,“他往心脈里灌火息,怎么可能做到呢?” “管他怎么做到的,反正七月留下了。等流火走了,我要跟七月同吃同睡!”優優搓著手瞇著眼十分期待的樣子。 寧揚一怔神,看著她道:“不是吧?你就這樣對我?” “本來在我心里,七月就比你重要。”優優一字一句的說,看著寧揚拉下來的臉,又加了一句,“在你心里,那個死了一百多年的碧丹倫,不一樣比我重要?” 寧揚一愣,優優轉過身甩著腰間的長絳說:“所以啊,咱兩誰也別說誰!” “優優!”寧揚忽然在身后叫她,她頓住腳步。寧揚慢慢開口:“倫對我有養育之恩,我敬他若父。這父子之情與夫妻之情是無從比較的。” 優優扭了脖子看他,寧揚輕吁了一聲又說:“我與倫之間,是日漸積累出來的感情。或者說是父子也不盡然,他對我影響很多。不過與你之間,是不需要時間積累的……總歸是……”寧揚有些不自在起來,他真是很不習慣說這種rou麻話。但是想讓她明白,在他心里,她一樣也很重要。 優優聽了想了想說:“七月對我有聚靈之恩,我敬她若母。母子之情與夫妻之情也是無從比較的!” 寧揚都快吐了,看她說的一本正經,不由的站起身來:“你,你到底聽沒聽明白我說的什么意思啊!” “聽明白了。”優優叉著腰沖他呲牙,“哼,反正我心里也有比你重要的。別以為我沒你就活不下去了!”說著,一轉身跑了。 寧揚愣在原地,半晌忽然笑起來,她吃醋呢,她開始在意他了。又不知如何應對,如此非要找個平衡以表示她對他的不屑一顧!他覺得心里攀纏,總算有朵小花搖曳綻放。 xxxxxxxxxxx 流火站在灼云院書房里,看著巨大的骨骸。潛進這里幾乎沒費什么力氣,碧游宮里除了凌向月與簡清輝之外,強靈幾乎傾巢而出。流火十分熟悉這兩人的作息習慣,只消避開他們感知的范圍,那進來這里便易如反掌。 灼云院依舊,寒冬臘月,有些未成靈的草木便隨季而凋,而有些初聚靈態卻并未達至聚靈程度的則依舊逆季而生。他在這里住了十來年,點滴過往都蘊于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他看著那森森枯骨,許久微喟。掌側浮掠風,隨肘腕牽動而旋,火息便隨掌心明明滅滅。 扶掌慢抬,一道紅光倏然而上,霎時卷上那巨大枯骨,先是一點,既而慢灼。火勢并不旺,像是自內而煎,骨骸通紅透光,一點點的焚燒。而重始至終,火息都只聚于骨,并未蔓延房中任何地方。 流火看著枯骨成灰,眼瞳微微泛紅。這些年的回憶,也像這場慢煎的火一樣,終究消散在煙云里。他掌心翻轉,兜臂旋繞,那點點塵埃隨之聚成一股隨著他的掌心浮蕩起落,繞出團團灰白之霧,有如被無形的線牽引。他看著那骨灰浮蕩,一如看到父親猶生。不管他是不是生有異相,是不是他們眼中的怪胎。他終究是來到了這個世上!沒有他們,如何能有今日的流火?父親至死而愧,母親若泉下有知,定是會諒解。若來生有緣,他們定會再續。那么今生所余的皮囊,早該一起歸塵歸土! 骨灰化成浮波,隨掌力牽引慢下,竟是一點點的滲進磚縫里。流火看著最后一絲骨灰亦不曾遺落,低語:“安息吧!” 他話音剛落,忽然眼一睨人已經側翻而起,空中幾個兜轉之間身體未定,斜斜而蕩,急竄而出,探手一撈。動作出來的同時,指尖已經挾了絲絲火氣,夜空中拉出一條細細的火線,直彈向地。 他聽得一聲悶呼,從地底直竄出一道影子。漆黑夜里他瞧的分明,兜手一個回繞咻的一彈,一個小火球疾追而去。 那影子翻手回身,上下一拉,竟帶出一股強氣生生頂住。火息亂旋霎時掀起一道火幕來,噼啦亂響之間猛的收息一個大旋身,腰身幾欲與地面平行,直將火幕拋將出去!接著反身急竄而出,動作輕靈敏捷,快如鬼魅。 但更快的,流火身體已經切近而至,身子體抖出一道光影,手已經掐過來。正扼到對方的脖子上,瞇眼道:“你是誰?” 一個細瘦女子,眉眼精致卻是張生面孔,此時讓他一掐臉微微泛著紫。瞳心泛紫,渾身亂掙,手舞足蹈的喉間咯咯作響。 流火看著她,突然另一只手揚起,她駭意頓現,掙扎著發出囈囈咕咕的亂呼。流火抖出一個戲笑,松開手來道:“帶路吧。凌向月在哪?” 那女子得了自由,彎著腰一陣大咳,瞪著他道:“你……你……” “你突然在我身后出現,我不得不加幾分小心。氣掩的這般好,還知借土卸力。從未見過你啊!”流火瞅著她的眼,慢慢開口,“你是清木林的琉景丹華?” 她微平了氣,慢直了腰道:“不錯,我十月尚化出的人形。我叫耒殿,在這里等你好久了!” 耒殿慢展了眉頭,她的聲音十分低柔,帶了幾分微空靈的余蘊。聽到人的耳中有莫明的惑力,七月曾說過,紫卷其實主寫了四種珍奇木靈。而琉景丹華亦是其中其一!如果說紫檀優夢是其力最均衡的木靈,那么琉景丹華可以說是木靈催力之后極為霸道的一種!絞殺是琉景丹花這種藤系植物最為致命的武器。 琉景丹華為常綠植物,逢冬亦不落葉萎枯。花朵極為細小,幾乎已經退化成藤枝間的小小顆粒,而葉片巨大,有些大若蒲扇,錯分五尖如人的五指。葉側生鋸齒,藤枝帶尖刺。靈從根出,陷地極深,便是在極旱之地也可生長。這種植物一旦扎根,會發揮其根深的特性搶奪養份,令其它類別的植物很難與其競爭存活。便是偉如松柏,高若初云杉,都很難在琉景丹華的打壓覆蓋下生存。 這類植物因其根具藥性,有回春固容之效。其枝最韌,軟若曼羽柔絲卻韌勝鐵線,因此一度被人采掘怠盡,加上琉景丹華幼苗時期對土質要求很高,雖然扎根成活之后非常堅韌,但幼時卻很難培育,以至如今已經十分稀少。 琉景丹華化形艱難,往往需要比其它木靈更多的時間與條件,當然自身的聚靈能力也是非常重要。不過一旦化形,其力非凡。潛隱之力為木靈當中屬一屬二,收土息更為各中強悍。至于其絞殺盤纏之力,則屬藤中至尊。 流火只是沒想到,這琉景丹華化出人形,竟是這般一個裊裊婷婷,看起來還有幾分瘦弱的女子模樣。而且還取了這樣一個怪名! “我在清木林耒陽峰上長的,所以用它當姓。”耒殿挑了眉毛,徑自開口,“我本來想叫耒殿下的,但是向月非說不好。” “……呃,名字嘛。其實……”流火一聽也不知該說什么好。 “總歸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吧。向月有事找你!”她輕哼著,“如今碧游宮里,上上下下皆當你是叛徒,你還真有膽子回來!”(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