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許穆馳此刻完全把舒黎知當作一個長輩,說話也沒什么顧忌,尹碩不在,一老一少聊興不減反增。 舒黎知嘆口氣:“丫頭,很多時候人的許多不得已,別人看來沒什么,可在自己就是天大的事,每個人的心里總有最脆弱的一面,你說的隱情大概就是那孩子最不能承受的事。” “可也許我們可以幫她?她什么都不說,我們就幫不了她。那些不能承受的事,一個人默默這樣承受著,不累嗎?況且還要以失去那么重要的人為代價?” 舒黎知輕搖頭:“不能承受的,就是心結,有的心結還是死結,也是最不愿被人所知曉的,這種死結別人解不了,只有自己才最明白。” 許穆馳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卻不能從自己身上找到印證,如果說曾經和尹碩的分離是她的心結,那么她也并沒有把這個結打死,林依、齊振麟甚至包括尹碩和她自己,都是她心結的鑰匙,幫她一路走了出來。 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為止了。天氣非常不錯,又臨近黃昏,舒黎知突然起了興致,下午午睡了一會兒,這會兒在院子里聞著初夏清香怡人的空氣,忍不住想邁腿去校園里走走。 許穆馳挽著她,穿過梧桐密集的小院,走到校園的林蔭小道上。舒黎知自從來到學校,很少有這樣的興致逛校園,大概身邊陪著的人是許穆馳,讓她多了一份回憶的理由。 偌大的校園里,和許多年前一樣,依然人來人往,依然隨處可見手捧著書的學生,三三兩兩的戀人,拉著橫幅的小社團。那時候的他們,現在的他們,不管時間過的多漫長,一代人又一代人的縮影在雅政大的校園里穿梭卻沒有人能永恒停留。 舒黎知每走到一處地方,都會仔細地告訴許穆馳這里以前什么樣子,哪里有了改變。許穆馳興致勃勃地聽著,想起第一次見面時,提到過尋寶的事情,便開口問:“姨奶奶,你那時候在學校究竟藏了什么寶貝呀?告訴我唄,我自己偷偷先知道,不讓尹碩知道,讓他慢慢猜。” 舒黎知在日落黃昏中笑的慈祥:“這么想知道?” 許穆馳點點頭:“特別想知道。” 舒黎知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老圖書館:“當時想著因書會友,就在圖書館的一本書里夾了一個自己做的書簽,黏在書上的一處空白地方,應該是在書的后半部分,所以如果沒有好好看這本書,應該是不會發現這個書簽的。” 許穆馳嘖嘖感嘆:“哇!是什么書,您又寫了什么呢?” “是一本《詩經譯注》,書簽上寫的是自己當時很喜歡的一句詩‘萬一禪關砉然破,美人如玉劍如虹’,落款是法史系黎知。” 許穆馳又一陣感嘆:“那有人發現那本書來找您嗎?” “沒有,我放完書簽還在校半年多,那本書一直都在圖書館,也沒有人來找過我,可見這本書真的無人問津,或者沒有人有耐心讀到那一頁。后來我出國了,即使有人讀到了,也找不到我了。” 舒黎知語氣中有些淡淡的遺憾,那是她少女時代的小心思,被惦記了那么多年。 許穆馳眼睛一轉又問:“姨奶奶,那現在咱們圖書館老館里面還能不能找到這本書呀?我幫您找找看?” 舒黎知笑了起來,捏捏許穆馳的臉:“丫頭最貼心。不過老館里的書都是手寫登記的,還沒有錄入電腦呢,找起來恐怕會很費力,你也別浪費那個時間。” 許穆馳嘻嘻笑起來:“沒事兒,反正很快也要放暑假了,我暑假一定是泡在圖書館做課題的,累了就去老館翻翻,沒準兒很快就找到了,您就當我是放松呢。” 舒黎知看了看老圖書館的方向,在初夏的微風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拍了拍許穆馳的手:“我們回去吧。” 她隱瞞了一件事,那個書簽,她最期望一個人能看到它,那個人叫許璟楠,也就是后來的許楠知,許穆馳的爺爺。與其說這首龔自珍的《夜坐》是她喜歡的一首詩,不如說是許璟楠喜歡的一首詩,可是她費勁心力寫下的心意,終是他沒能看到的遺憾。 兩人行走在傍晚的校園里,一路有許多人認出了舒黎知,恭敬地叫著舒教授,亦有些人認得許穆馳,友好地打著招呼。繞過草坪時,碰上了迎面而來的吳言傲。 吳言傲看到她們,顯得有些猝不及防,許穆馳打了聲招呼,將吳言傲介紹給舒黎知。 吳言傲剛剛的失態只是一瞬,此刻也恢復了平常,十分恭順地喊了聲:“舒教授好。” 舒黎知知道是許穆馳的室友,停下來又聊了幾句,才又繼續往前走,邊走邊說:“你們宿舍的人啊我原來只見過楊婉兮那丫頭,性子好。你說的小江還沒機會見就回去了,還有一個就是剛剛這丫頭了,一看就是要強的性子。” 許穆馳認同:“言言的確是,姨奶奶你是不是也感覺她氣場很強?” “如果要論你們說的氣場強弱不是這樣看的,在我眼里,我們穆馳的氣場是最強的。” 許穆馳彎起眼睛:“該不會是因為我想幫您找書,所以您變相在賄賂我吧?” 舒黎知被逗笑了:“真是好壞不分。” 兩人說著說著就走到院子門口,馬阿姨已經在門口翹首以待了,一見到她們回來了,立馬迎上去,開心地說:“舒教授您出去半天,我都擔心了。尹碩已經來了,正在屋里擺碗準備等你們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