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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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漁陽鼙鼓動地來 淺白的水氣裊裊升起,長久彌漫在整個浴室之中。銅制的燈盞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水珠,天窗只開了一線,光線微茫,遠處依稀傳來悠長的音樂聲,隔著幾層簾幕,并不分明。在這方由溫泉水營造出的小小天地中,一切都變得模糊而朦朧了。 幾乎每年冬天,皇帝都會到驪山華清宮住一段不短的時日,百官隨駕前來,在山下的昭應縣視事、居住。縣里也有溫泉,尋常臣子和家眷雖能入浴,但各個泉館規制不同,從王公到庶人,貴賤有別,不得逾越。 這是我不愛跟王維來昭應的主要原因。還有一個理由,說起來有點可笑。穿越之后,我沒吃過多少苦,長安的冬天,對我來說,冷得實在不大徹底,我就更缺乏動力泡溫泉了:關中地區,本來就比我的家鄉北京要熱,而唐朝的氣候,又比21世紀溫暖。 我還記得,來之前的那個冬天,我還是個高考結束沒兩年的大學生,每天除了學習、跑步就是睡覺,生活高度自律。 高考嗎……?多么遙遠的詞語。 我止住思緒,小心地從水中站起,擦干身體,穿上衣裳,走出了浴室。 “你出來了?如何不多洗一陣子?”王維掀起簾子進門,看了我一眼,又連忙將門簾掩好。 我穿上如焰遞來的外衣,笑道:“自然是讓給你洗了,不然,難道你要……”我扭頭避開如焰的視線,用口型無聲地說出剩下的話,“與我一起?” “又來作弄人!”王維微怔,臉上隨即掠過一抹微紅,乍看之下,也像是受了溫泉水的熏蒸。“你這女郎家!我記得,我才識得你的時候,你可沒這么、這么……” 我笑瞇瞇地看著他努力措辭。說真的,他臉皮不能算薄,奈何我近朱者赤、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敗下陣來,語無倫次道:“總之、總之你不洗了?” 我聳肩:“適合溫泉浴的不外兩類人,要么像太宗皇帝,戰場上落下一身舊疾,又患有風濕,溫泉浴可解諸般病痛,要么像……”我眼神掃向華清宮的方向。如今這位陛下,雖然沒親自打過什么仗,但是喜歡享樂啊。我身子康健,能吃能睡能跑能跳,沒太大需求。 王維失笑:“罷了,那我也不洗了。已經休了三四日假了,想到還有三日,反而有些倦怠。今日冬至,你想出去走走么?”[1] 我撇嘴,搖搖頭。王維已經做到給事中的位置,進入了高官序列。昭應縣這么小,隨時都會撞上別的官員和家眷。遇到官階比他低的,要被行禮,遇到比他高的,又要給對方行禮,怎么樣都很煩,不如—— “那邊院落里有一架秋千,我想蕩秋千。” 進門之后,王維第二次露出無語的表情:“旁人都是春天蕩秋千,你不冷?” “溫泉附近地氣暖熱,連瓜果都熟得早,哪里冷了?” 溫泉在昭應縣西,地勢比縣里高一些。我坐在秋千上,正好將驪山的冬日景象收入眼中:半敗不敗的葉子,半黃不黃的秋草,半斜不斜的夕陽。 我不喜歡這種溫吞的感覺。 “你在想什么?”王維柔聲問。 我沒有回答,慢慢蕩起了秋千。秋千動處,細細的風撲在臉上,又從袖底、領口鉆進衣內,帶來絲絲涼意,卻不能撫平那種隱約的煩躁。 今天是冬至,一年之中,白晝最短、黑夜最長的一天。在沒有電燈的年代,黑夜代表著未知,而未知讓人不安。 我感到不安。 一只溫熱的手按在我的后背上,輕輕推了一下,秋千擺動的幅度驟然加大:“旁人蕩秋千,都是自家用力。若要人推送,那么蕩得再高,也沒有意趣。”他手上推我,口中卻取笑。 “你是門下省的給事中,著緋袍、佩銀魚的高官為我推秋千,這是天下難得的厚遇,還要什么別的意趣?”我強打精神,笑著頂了一句。 王維被噎住了,想了想道:“閨房之樂,外人無從得知。或許,別的高官家有悍婦,也只得為婦效勞,說不定……有甚于推秋千者。” “可他們都不是王十三郎啊。”我轉臉望他,“王十三郎為我效勞,才是天底下獨有的厚遇。” “我時常覺得我老了,幸虧還能推得動秋千。否則,豈不是連這點厚遇都不能給你了?”王維笑道。 我眨眨眼,抓住他推我的那只手,輕輕摩挲他的手背:“推不動秋千了,還可以給我別的呀。” 王維臉上又是一紅。我哈哈大笑:“我要你給我唱歌、彈琵琶,給我講故事。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繼續推秋千,過了半晌才道:“我看別的小兒女蕩秋千,無不以高為美,恨不能飛得與樹梢一般高。你怎么事事皆與他人不同?” “若我事事都與他人相同,難道還能入得了你的眼?” 這明明是道送分題,王維居然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點頭道:“也是。” 我“呸”了一聲:“‘蹴踘屢過飛鳥上,秋千競出垂楊里。’你們以為秋千蕩得越高越好,卻不知,無論秋千蕩得高,還是低,每一回往復之間,在空中的……”我咽下“周期”這個來自后世的術語,“在空中所歷的光景,長短總是幾乎相同,并無緩急之分。” 王維一怔:“你是說,秋千往復之間,人在空中所歷光景,與高低并不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