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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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困惑:北京?她說的是北都太原?那又與薊縣有甚相干?[1] 李適之兀自苦思那女郎的聲音是在何處聽過,卻聽樓下一陣喧嘩,原來是兩隊士卒先后進了這家酒肆,樓下只有幾張食案,位子便不夠了,兩方皆不肯相讓,于是爭吵起來。只聽一人道:“分明我們先到,你們沒長眼?只管糾纏,卻待如何?”另一人道:“不待如何,只是要你們別換一家。”先前那方怒道:“不要臉皮!你們怎地不換?”后來那撥人便冷笑道:“真是田舍漢!你當(dāng)今日還是張將軍在時的光景嗎?你們這些人,只因跟隨張將軍的時日更久,就日日仗著將軍的威勢,欺凌我們。我等豈是為難你們?不過是做我們該做的事罷了!” 楊續(xù)以目視李適之,李適之示意他不必動作,心下已然明了:張守珪性情慷慨豪邁,卻有護短的習(xí)慣,先前那撥人多半是他還在瓜州時的舊部,隨他輾轉(zhuǎn)多年,想來平日多少有些驕肆,如今張守珪失勢被貶,他們留在幽州,情勢便難免顛倒了。沉吟間,兩撥兵卒已是隨時要展開械斗的架勢。酒肆肆主見到他們劍拔弩張,顯然積怨深重,也不敢多說。幽州雖然民風(fēng)剽悍,畢竟民不敢與兵斗,樓下的酒客們貼著墻邊溜走了一大半。樓上的人們因這些兵士堵在樓梯左近,卻不大敢動,只是悄悄觀望。 那女郎似乎感到絮煩,喝了一口酒,重重將杯子放在食案上。雙方情勢緊張,正是一觸即發(fā)的時刻,樓中死一般寂靜,這一聲便格外清晰。樓下的士卒們抬頭看來,女郎自己似也被這一聲嚇了一跳。有幽州軍那邊的士卒開口調(diào)笑道:“小娘子好大火氣,莫非這些瓜州舊部里有你的情郎不成?他們可不疼惜女子,你不如嫁了我罷。”又有人道:“小娘子快出去,刀槍無眼,你這般美貌,若是受了損傷,不免可惜。” 女郎按捺不住,冷冷道:“我沒什么火氣,只是剛剛還與人說張將軍治兵嚴整得法,幽州軍真是軍容整肅,軍紀井然,不過須臾,你們便打了我的嘴,我臉上有些痛罷了。”瓜州舊部里有人噗嗤笑了,旋即生生止住,似是想到這一笑是將舊主張守珪也笑了進去,忙補救道:“張將軍韜略無雙,最會治兵,奈何有些人天生不堪!” 幽州軍出身的士卒們頓時惱了,之前那個出頭與瓜州舊部爭鋒、辭鋒最利的軍士說道:“小娘子太輕狂了!竟敢取笑我幽州五萬兒郎!”“我們雖看不慣他們瓜州舊部,卻不曾誹謗張將軍。你卻敢不敬張將軍!”“若是沒有我們舍生忘死,在戰(zhàn)場上與契丹人、奚人殺斗,你怎能在這里安坐飲酒!” 女郎道:“不然。我豈敢不敬張將軍,豈敢不畏圣朝之軍威?只是張將軍一去,你們便滋事擾民,又要翻舊賬來自相殘殺,委實不似我幽燕之地慷慨悲歌的偉丈夫,煌煌大唐舍生忘死、保家護國的好兒郎!”她幾句話說得譏諷中有正氣,輕蔑中有凜然,一時兵卒們竟都靜了幾分。女郎忽然又笑了:“但若我這幾句話就說得你們不再互相爭斗,轉(zhuǎn)而一同斥我不該辱及張將軍,這番狂言……倒也值了。”悠悠站起身來,舉步便欲下樓。 幽州軍士們面面相覷,怔了數(shù)息,忽有一名軍士踏出半步,冷冷道:“小娘子也知道自己說的是狂言。說了這些話,就想走嗎?”女郎身形一頓,問道:“你待如何?”軍士道:“也不如何,只要小娘子喝光這一壺酒,向我們道聲不是,也就罷了。”順手從旁拿過一壺乾和酒來,幾步上樓,只踏得樓板沉悶作響。他身材高大,那女郎站在他面前愈發(fā)顯得清瘦纖弱。 李適之眉頭擰緊,心想這些兵卒為她所斥,心中不甘,為了挽回一些顏面,竟要這樣欺凌一個女郎?張守珪以在河西大破吐蕃之功轉(zhuǎn)幽州節(jié)度使,鎮(zhèn)守此地六年有余,更以巧計斬契丹將領(lǐng)可突干之首,名震幽燕,這等聲勢之下,倒也難免養(yǎng)出許多驕兵。他心念正轉(zhuǎn),卻聽女郎放聲笑道:“休說一壺,十壺也喝得。但,請罪?我不愿意。” 此言一出,樓中眾人登時喧嘩起來。有瓜州軍士道:“小娘子你休聽他的,我替你喝!”肆主老丈顫聲道:“小娘子,我家的酒極釅,你莫孟浪……”逼她喝酒的軍士也頗感意外,對女郎道:“你若真喝得十壺,某等從此再不尋他們的晦氣。”聽他說話的語氣,似是這一行人的首腦。 女郎一顧樓下,輕聲數(shù)了數(shù),笑道:“你們一共十二人,你們每人輪流喝一壺,每盡一壺,我便奉陪一壺,如何?只是,酒錢么……你們來出。” 午后日光明亮,她一轉(zhuǎn)頭,便露出了一張端麗清艷的側(cè)臉。李適之一見之下,如遭雷擊,不覺呆住。 女郎招呼店家打酒,為首的軍士先取了一壺。他也不用杯,仰頭以嘴相接,清澈酒水有如一條白線直貫入口,片時便將一壺酒飲盡。清酒雜質(zhì)少于濁酒,更易醉人,且幽州風(fēng)氣本來好飲,樓中眾人見他喝得爽快,各各大聲贊嘆,不止幽州軍出身的士卒們生出驕傲之意,連瓜州舊部軍士們的神情都緩和了好些。 女郎笑了笑:“壯士好生豪邁!”忽地轉(zhuǎn)頭向楊續(xù)一笑,眨了眨眼,“可否勞煩郎君為妾斟酒?”楊續(xù)一怔,想到女郎大約是尋個人在旁見證的意思,便以目光向主人請示,就見主人微微頷首。 李適之不清楚,自己是否該亮出新任幽州節(jié)帥的身份,為她解圍。但她嘴角微揚,清麗面容上的神色又是傲岸又是坦然,仿佛他若憑世俗權(quán)柄強行出頭,反而是褻瀆了她的這份夷然不懼。而同為好酒之人,他亦好奇:她當(dāng)真十分善飲?還是她別有妙法奇術(shù)?